<十一>

子露死了。

當阿黎和歐陽希晨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了。

前段時間,阿黎和家人鬧矛盾離家出走了,所以這一個多月發生的事情她都不知道,回來後得到的第一個消息是子露死了。

阿黎看着安靜坐着的子夏,心裡難受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她們幾個從小一起長大,一年多以前是子軒,一年後是子露,她連自己都無法安慰,又怎麼去安慰子夏呢?

她輕輕的走過去擁住子夏說:“子夏,你還有我。”

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落。

“阿黎,你回來了。’子夏輕語,笑的妖媚,脖頸裡的藍色吊墜似乎就要滴下來。

阿黎略帶驚訝的看着她,隨即又平靜下來:“子夏,想哭就哭出來啊!別這樣好嗎?”

她寧願她大聲的哭,也不想看到她這個樣子。

“阿黎,爲什麼要和家人吵架呢?有家人多好啊!”她笑着說,聲音輕如煙。

“是,我以後再也不會和家人吵架了。”聲音顫抖的厲害。

歐陽希晨坐在一邊沉默不語,空氣裡充滿了悲傷的氣息,尹浩抱着子露的骨灰盒坐在角落裡。

“阿黎,命運給我開了多麼大的一個玩笑啊!他將子軒還給我,卻又帶走了我的姐姐,呵呵……”聲音飄蕩在房間裡,頭昏沉沉的,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起來。

“姐姐……”她向虛空伸出手,身體隨着倒下。

歐陽希晨快速跑來和阿黎一起接住她倒下的身體,尹浩彷彿木偶一般一動不動。

失去了妻子和孩子,他的生命似乎沒有意義了,這麼殘酷的事情怎麼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他很想大笑,笑命運如此弄人。

醫院裡。

白色的牀上,子夏靜靜的躺着,臉色蒼白如紙,她睡的並不安穩,眼角的淚水一滴滴的滑落,浸溼枕頭。

悲痛、絕望,睡夢中的她依然無法擺脫。

阿黎坐在牀邊,看着她的眼淚一滴滴的滑落,眼睛酸澀的難受,喉嚨彷彿堵住一樣,她看了看站在門邊的歐陽希晨,心裡更加難過,淚水隨着掉落。

歐陽希晨是個很少說話的男孩,她喜歡他,可她也知道,他喜歡的是她最好的朋友。

感情這種事總是讓人無奈,現在他們幾個人沒有一個是幸福的,原本幸福的兩個人現在卻是陰陽相隔。命運弄人,命運弄人啊!她在心裡感嘆。

病房外,子軒安靜的站着,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向裡面。

歐陽希晨似乎知道他在門外一樣,他側過身子拉開門說道:“進來吧!我想這件事子夏不會怪你的。’

此刻的藍子軒無辜的像個孩子,他緊緊地握着雙手,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子夏。

阿黎看着憔悴的子軒,站起身把位置讓給他。

他輕輕的坐下來,握住她的手,在炎熱的夏天裡,她的手卻冰涼的讓他顫抖。他拉着她的手放在嘴邊,眼淚順着相握的手流下,滴在白色的牀單上,暈染開。

子夏的睫毛輕輕顫動,眼睛緩緩的睜開,映入眼睛的是一片白色,隨後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面在腦海中顯現,她側過臉,臉下一片溼潤,冰涼冰涼。

她看了看握着她的手的子軒,手指動了動。

“子夏,你醒了?”子軒睜開眼睛,驚喜的望着她。

他的眼睛通紅,晶亮的淚水還掛在腮邊,她伸出手指抹去他臉上的淚痕。“對不起,讓你擔心了。”聲音嘶啞。

阿黎和歐陽希晨也來到牀邊,看着已經昏迷一天一夜終於醒來的子夏。

她掙扎着要坐起來,子軒扶着她,將枕頭墊在她身後。她看着他們三個憔悴的樣子說:“你們快回去休息吧!我沒事,可能只是太累了。”她笑着摸了摸頭髮,掀開被子就要下來,

子軒按住她指了指她手上的點滴,又摸了摸她的額頭,她拉下他的手,然後指着自己的頭說:“我這裡很清楚,而且我現在要離開這裡,你們不可以阻止哦!”說完,快速的拔下手上的針管,站起來就走,但是由於睡的時間太久,剛站起來有些頭暈,她揉了揉額角,讓自己的頭不再暈沉。

她一系列的動作讓他們三個驚愕不已,等他們完全反應過來,子夏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病房。

他們相互看了一眼,趕快去追已經走掉的林子夏。

看到他們追了上來,她笑着說:“我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三天沒吃一點東西的林子夏餓的不行,幸好在醫院裡注射了些葡萄糖,她纔有力氣自己走出去吃飯。

飯後,她把所有的口袋完全搜索了一遍,卻連一元錢也沒有,她只好不好意思的看着他們三個。而他們幾個還陷在她一連串反常的舉動中沒有出來。

付過錢後,他們走出飯店。

“送我回家吧!我好想睡覺。”她挽着子軒的手臂說。

子軒乖乖的點了點頭,不管他有多麼詫異,只要她好就行。

“希晨哥,你送阿黎回家好不好?她一個人我不放心。”

歐陽希晨看了看子軒,點了點頭。看到子夏的反常行爲他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在子軒送子夏回家的路上,子夏一直笑着挽着他的手臂,說一些不着邊際的話,一點也看不出她最親的姐姐已經永遠離開的悲傷情緒,這讓子軒更加的擔心。

在快要到家的時候,子夏突然轉過頭對着藍子軒說:“子軒,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讓我擔心好嗎?”

藍子軒怔了怔,然後點了點頭說:“你也是。”說出來之後他就後悔了,他們好像是在告別一樣,心裡感覺像是缺了一塊的難受。

子夏笑了笑轉身跑回家裡。

站在街上的子軒一直看着子夏的窗口,看着那裡的燈亮了,然後又滅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拖着已經麻木的雙腿艱難的離開。

黑暗裡,子夏靜靜的佇立在窗前,她一直都站在那裡,只是她知道窗外的子軒看不到她,而她卻能清楚的看到他。

看着他孤單的背影漸漸的消失在黑暗裡,淚水再也控制不了的落下。

她打開燈,坐在牀上。

“子夏。”

尹浩出現在臥室門口。

“阿浩哥,對不起。”

“這不怪你。”他走到子夏身旁坐下,在他們處理子露後事的時候尹浩已經將全部事告訴了子夏。

“明天,我就要法國了,我爸媽那邊還不知道這裡的事情,而且我爸還有心臟病,我不想……所以我會暫時隱瞞他們,只是有一個要求,你可以答應我嗎?”

“帶走吧!”

尹浩愣了愣,隨即說:“謝謝你。”

他站起來往門外走去。

“阿浩哥。”她叫住他,“如果有遇到喜歡的女孩,就一定要珍惜,別放棄。”

尹浩轉過身說:“好好照顧自己,我會回來看你的。”

尹浩離開後,子夏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衣物。

第二天,子夏早早的起了牀,尹浩正提着行李準備離開。

看到子夏出來,尹浩放下行李說:“子夏,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 呵呵,阿浩哥,你回去沒有帶妻子回去,反而帶了你妻子的妹妹,你說別人會怎惡魔想呢?就算你不在乎別人的說法,姐姐已經死了,你也沒有義務照顧我。”她聲音淡漠,給人一種疏離感。

尹浩笑了笑說:“你比我想象中的堅強,但是子夏我只想請你記住,你姐姐永遠是我的妻子,而你永遠是我最疼愛的妹妹。”

子夏朝他笑了笑說:“謝謝你,姐夫。”

尹浩對她笑了笑,就拖着行李離開了。

整個房間又回到了以前的安靜,有人說,當一個人處於非常安靜的環境中時,他不是會自殺掉就是瘋掉。

如果我死了……

她這樣想到,如果她死了,是不是就不會再有這麼多的煩惱,這麼多的心痛呢?答案是肯定的,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想着想着她笑了,連死都不怕的她,怎惡魔還會害怕活着呢?她走向洗手間,擰開水龍頭,捧着水拍打在臉上。她擡起頭望着鏡子中的自己,黑色的及腰長髮,細細的眉毛,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樑,紅潤的雙脣。這就是自己嗎?

她後退着,直到靠在牆壁上,然後順着牆壁慢慢的坐了下來,她不知道接下來的生活會是什麼樣的,可她清楚的感到她好累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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