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林子夏推開他扶着自己肩膀的雙手,一邊搖頭一邊往後退,不可以,不可以,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她漸漸地退出車燈照射的範圍,隱藏在一片黑暗中,偶爾一道閃電劃過,可以看到她單薄的身影。

“既然你那麼愛他,爲什麼要分開,爲什麼?”易澤大聲的喊着。

雨越下越大,似乎連老天都在爲她難過的流淚。

“我沒有辦法面對他,可是見不到他又好想他,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我不知道。”她的聲音輕如飄雪。

易澤頹然的坐在地上,爲什麼她愛的人不是自己,無論他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走進她的心裡,可是那個人卻什麼都不用做的佔據她整個心扉,愛情就是這樣的不公平嗎?她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的,像個瘋子一樣。

黑暗裡,林子夏呆呆的站着,溼漉漉的短髮凌亂的貼在臉上,她就那樣僵硬的站着,看着地上坐着的易澤,心痛的快要死掉了,她又傷害了一個男孩,似乎愛上她的人都是痛苦的,那麼自己活在這世上的理由還有什麼呢?

藍子軒,歐陽希晨,阿黎,易澤,這些一直陪在身邊的人卻都被她深深的傷害,她是個徹徹底底的罪人。

仰起頭,閉上眼睛,任憑雨水拍打在她蒼白的臉上,淚水混合着雨水滑下臉龐。

“愛他就去找他啊!既然相愛就應該不顧一切 地在一起,爲什麼要這樣彼此傷害,也讓周圍的人跟着你們一起痛苦呢?”易澤喃喃地說,聲音不大不小,林子夏剛好可以聽到。

她低下頭看着雨水落在地上濺起的水花,相愛就應該這樣不顧一切地在一起嗎?可是,他們這樣算什麼呢?如果自己真的和藍子軒在一起,那他們兩個怎麼辦?自己的心裡難道就不會愧疚嗎?

她又開始轉圈圈,一邊轉一邊喃喃地說:“愛了就應該在一起,可是我們在一起了,你們怎麼辦呢?”

“林子夏,你這是在想我們嗎?不是的,是傷害,是最殘忍地傷害,你懂嗎?”他再次大喊,衝着那個一直不肯放過自己的人吶喊。

林子夏停止轉圈,她看着易澤的眼睛裡全是悲痛,也許最殘忍地人是自己,一直以爲是在爲他們考慮,殊不知卻犯了最大的錯誤。

她緩緩地走近他,單薄的身子,腳步虛浮,似乎不是在走路而是在飄蕩。

她在他面前蹲下來看着她他說:“我真的好想好好的去愛他,再也不放開......"

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她閉上眼睛,身體向後倒下,易澤慌張的伸手抱住她即將落地的身體,她面色蒼白如紙,嘴脣已成絳紫色,透過溼透的衣服,他清晰的感到她的身體發燙。

天啊!她在發燒嗎?低頭看着她,睫毛輕輕的顫抖,嘴裡還在喃喃的叫着藍子軒的名字。他的心好痛好痛。他收緊手臂將她從地上抱起,快速的跑進車裡。

醫院裡。

點滴靜靜的流進她的血液裡,她安靜的躺在牀上,呼吸均勻,臉色也恢復了正常的血色。

歐陽希晨坐在牀沿邊上,爾易澤雙手環胸靠在牆壁上,病房裡安靜的可以聽到他們均勻的呼吸聲。

歐陽希晨將手放在她潔白的額頭上,停了片刻,他笑着說:“燒已經退了好多。”

易澤擡頭看了看他,輕聲的應了聲,便不再說話,昨晚林子夏的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字都清晰的刻在他的腦海裡,她嘶啞的聲音像是刀子一樣狠狠的劃在他的胸口,他只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拔掉身上所有刺的刺蝟一樣,鮮血淋漓。

“他對你說了什麼嗎?”歐陽希晨輕聲問,指尖滑過她細膩的肌膚。

聽到歐陽希晨的問話後,他慢慢的走到病牀前,看着林子夏依然沉睡的面容,恬然安靜,笑着說:“她告訴我,她還深深的愛着藍子軒。”他停頓裡一下,眼睛裡全是悲傷:“可是,爲什麼明明彼此相愛卻又這樣的互相傷害呢?”

歐陽希晨微微皺着眉,他一直都知道她愛的是藍子軒,也知道她不可能會因爲那件事就忘掉他或者是恨她,所以儘管心裡很痛,可是隻要她幸福不就好了嗎?他笑着說:“這件事你應該知道的,不是嗎?”

易澤愣了愣,他是知道的沒錯,但是,他以爲只要在她身邊總有一天她會看到自己,以爲可以和她在一起,可是,都錯了嗎?

“我們幾個從小一塊長大,他們兩個的感情我們都知道,又怎麼會輕易的就忘掉呢?”歐陽希晨緩緩的說道,聲音裡卻有說不出的淒涼。

“這些年,你是怎麼忍過來的?”他不明白,愛一個人怎麼能夠忍受看着她和別人在一起卻又無動於衷呢?

“我在國外呆了十年,回來的時候,他們之間發生了很多事,當時已經分手了,我以爲我有機會了,可是她的眼裡心裡還是隻有藍子軒一個人,我始終走不進去。”

“阿黎喜歡你,對嗎?”易澤突然將話題轉到了歐陽希晨身上。

歐陽希晨愣了愣,阿黎?他的眼神閃爍,充滿歉疚,對於阿黎,他真的只能說對不起,他不能給她幸福,所以不能給她任何希望,不是說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嗎?

“我什麼都不能給她,只能對她說抱歉了。”

“我們幾個人的關係還真是複雜。”他苦笑。

病房裡又恢復寂靜,他們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不再言語,悲傷充滿整間屋子。

病房外突然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易澤轉過頭看着門口,應該是阿黎吧!

房門被推開,阿黎慌張的走進來,易澤對她做了個小聲的動作,然後指了指牀上的子夏。

阿黎小心的走到病牀前,看到歐陽希晨正在爲她擦臉,心突然開始抽痛,怎麼辦還是忘不了他,可是......

她小心的走過去,看着子夏安睡的臉,深深的吸口氣說:“希晨哥,她怎麼樣了?”

歐陽希晨放下手中的毛巾,擡起頭笑着說:“你來了,她沒事了。”

阿黎放心的坐下來,看着歐陽希晨的眼睛說:“那你呢?”

他愣了愣,突然笑了:“我沒事啊!呵呵。”

“我是說你的眼睛。”

“哦,這個啊!我前幾天做了檢查,結果要等幾天纔可以出來,所以現在還不知道。”

他笑的雲淡風輕,似乎根本不在意眼睛是不是可以恢復視力,其實心裡比誰都着急,他好想恢復視力,看看現在子夏是怎樣的。

看着他的笑容,阿黎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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