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走到我面前,向我伸出右手,我試探性伸出一點點左手,下一秒他真的抓住了我的四指,雙手觸碰感從手指傳到心裡,這是真的嗎?這比中一百萬更難以相信更讓我感覺到驚喜。我們牽手在舞臺上悠閒地散步,偶爾會坐在舞臺上提前準備好的沙發上,有時他會用充滿愛的眼神溫柔地注視着我。這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真的,這太不可思議了。
那短短的幾分鐘裡,我們彼此好像不是陌生人,不是朋友,而是戀人。是的,我已經深深地被他迷住了。一首歌很快便結束,舞臺又漆黑一片,只有臺下依舊閃爍着藍色的熒光海。他很快鬆開我的手,彷彿一切幻想破碎了,夢醒了。我向他看過去,想知道從哪兒下去,像心有靈犀,他往舞臺左邊很快指了一下,我便趕緊跑下臺。
我逃離到舞臺側面,心跳不停在加快,雙手甚至有些抖動。周圍都是人,我根本來不及發泄出我的情緒,他的聲音又響起,我快速穿過無數工作人員來到一個視野開闊的地方,繼續看他舞臺上的他。看他在舞臺上游刃有餘地唱歌並且熱情地跟粉絲互動,彷彿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他一直在我眼睛裡不曾離開過,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彷彿都散發着魅力,揪着我的心臟。漸漸的,漸漸的,我的情緒開始低落起來,臺下那麼多粉絲,哪一個人對他的愛都不比我多,當全體粉絲一同不斷喊出“邊澈,我們愛你。”時,我的心情到達了最低谷。
喜歡他,愛他的人很多,我算什麼,我只是藍色熒光海的一粒砂子罷了。
接下來的時間,我一直浸在自卑和自責之中,粉絲,甚至工作人員都在臺下尖叫起來,隨着音樂律動起來,只有我,象徵性地舉起手,看着他在舞臺上盡情地享受歌聲和粉絲尖叫之中。他是那樣的耀眼,像是夜空中的月亮,擁有一整片星空,而我只是碰巧被月光照到的一顆散發微弱光芒的暗星。我跟他的距離,不是舞臺和聽衆席的距離,也不是舞臺和屏幕之間的距離,是兩顆星球的距離。一個下午,演唱會拉下帷幕,他從升降臺緩緩落下,音樂和粉絲的尖叫仍舊環繞全場,他很感激粉絲,幾乎每首歌結束後都會喊謝謝,幾乎每首歌他的粉絲都會和他一起大合唱。
演唱會徹底結束,工作人員忙着指揮人羣散場,忙着拆設備。我看着離開的觀衆席,還有忙碌的工作人員,一時不知道該幹嘛。我不捨得走,便悄悄溜進後臺,期盼能看到他,剛進後臺,就看到很多衣着吸睛的舞蹈演員,他們各忙各的,看手機,卸妝,互相交談說笑,人很多,很亂,我環顧四周,都沒看到他。便轉身離去,剛轉身就看到他跟一羣人交流談話,氣氛看上去應該很輕鬆,因爲他臉上掛着笑。
我駐足原地,就安靜地看着他。終於,他們聊天結束了,他轉身往化妝室也就是我這裡走來,他好像看到我了,沒錯他看到我了。我說不清與他對視的感覺,總之,很緊張,很激動。
不過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好像並沒有想跟我交談的慾望,甚至連微笑都沒有。看他即將略過我走進化妝室門口時,我竟然不自覺地叫住了他,等他駐足看我的時候,我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你啊。怎麼了?”他看着開口說道。
“我,是來跟你道歉的,剛剛,給你添麻煩了。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
我看着他的雙眼簡直都要陷進去了,大腦完全控制不了嘴巴,我也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什麼,有沒有讓他討厭我。但是我真的覺得很愧疚,很對不起他,也很怕,怕他討厭我,怕他認爲我是私生粉什麼的。
他聽完竟然笑了,他的笑好有感染力,我也不自覺地嘴角上揚起來,氣氛好像隨着這一笑沒有那麼緊張了。
“沒關係,其實最後的效果也不錯。”
他笑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小澈,可以來卸造型了,品牌方等着要衣服呢。”
化妝室裡傳來聲音,我擡頭看向他,他示意要進去,並跟我說再見。我看着他一步步走進專屬於他的化妝間,才決定離開。
我剛剛好像一個小丑。
百無聊賴的我走到舞臺前,仔細盯着這個舞臺,就在這裡,他剛剛是那麼吸引人,那麼耀眼,魅力不可阻擋地散發。可是,現在安靜地可怕,工作人員指揮搬東西地聲音我聽得一清二楚,就在不久前,我自己的尖叫聲都聽不見。
天黑了,落幕了,人散了,我應該要離開了,我該走了。
可是爲什麼那麼依依不捨,這有什麼可以留戀的,而且他都走了,我有什麼不走的理由嗎?
終於,我還是回家了。我看着臥室牆上的帽子,我摘下來仔細端詳,它明明那麼普通,卻那麼好看。眼睛模糊了,爲什麼,我只是追星而已,我只是追星而已,不應該有那麼多情感啊。可是我好想他,好想聽他的聲音,好想抱住他。
眼淚滴在帽子上濺起了個水花,我趕緊拿紙擦掉眼淚,同時也擦乾自己的淚水。
歡鬧之後的安靜真的好可怕,碩大的房間,是那麼空虛和寂寞。情緒上頭時,真的好難受,鼻子一酸,可我不想哭。
最終我決定在到外面走走。
晚風吹來汽笛聲一直在我耳邊吵,這麼晚了,不想回家的我,該何去何從。我漫無目的地走在曾經上學的路上,原來,世界之大,萬家燈火,除了家,沒有任何我容身之處。我走累了,便回到家,家裡漆黑一片,父親已經睡了。我回到自己的臥室,脫掉鞋子,把自己扔在牀上,看着白色天花板,大腦一片空白。我側過頭,只是看見自己的枕頭,如果,這時候有人跟我說說話,多好。
打開手機,通訊錄裡只有家裡的長輩,還有幾個關係不錯的同學,不過自從放假後便再沒聯繫過。好像,畢業後,我真的無事可做。以爲自己有了瞬間轉移的能力就會周遊全國全世界,可是新鮮勁過去後,一個人哪裡都不想去。
忽然想去海邊吹一吹風,希望能吹走自己心中的苦悶。爲什麼,我的心情今晚會那樣地差。我戴上項鍊,看了看身上的睡裙,這麼晚了,海邊應該沒有人了吧,索性就不換衣服穿着拖鞋去。果然,海邊除了大海拍打沙灘的聲響之外特別地安靜。
我在沙灘上慢慢走了很久,一直到累才決定停下來歇一歇。我一個人站在那裡,閉上眼睛,張開雙臂,希望能與大海共鳴。
“哎,姑娘,你什麼時候來的?我以爲這裡就我一個人呢。”
突然背後傳來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我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大叫了一聲。回頭一看,是個身穿黑色外套的男子,他很不一樣,頭髮紮起高馬尾,有種藝術家的風範。他手持相機,向我走來。
“對不起,剛剛我也以爲這裡就我一個人,失態了。”
那個人微笑看着我,問道:“你也是來這裡露營看流星的嗎?”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應該看不出我身上穿的是條睡衣吧,我還穿着拖鞋,誰出來露營穿成我這樣,露着兩個肩膀光着雙腳的。
“對不起,我不是很想對外人透露我的行程,那個,我就不打擾你拍照了,抱歉,失陪。”
我儘量微笑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話,生怕讓他感覺我這個人沒有禮貌太高傲。看他露出善解人意的嘴角和點頭,我這才放心離去。我提起自己的裙子從沙灘往林中走去,林子裡沒有燈火,黑黑的,若不是月光透過樹葉從上面射下來,我可能會撞在樹上。我就這樣向前跑,一直跑,那種感覺像是有野獸在身後追趕我,跑了很久我才停下來。確定周圍沒人之後我便快速回家,擁有超能力之後,我像是做賊一樣,生怕別人發現我的秘密。這種感覺真不好。
那天之後,我經常在家休息,偶爾陪父親照顧他養的花,和他一起讀書喝茶吃飯。談天論地,聊過去談未來。我與父親唯一的不同便是我會經常翻手機,我翻手機不爲別的,僅僅是關注他的狀態。那天的演唱會之後,我有一段時間深深地陷入了自我懷疑,覺得自己配不上不適合跟他站在一起。現在我想明白了,不能胡思亂想傷害自己,我現在要做的,就是讓他看到我最好的一面,至於他會不會喜歡我,就要看命運如何安排了。
終於,我等到了機會,我在微博上看到他要在北京錄節目,是一個音樂綜藝,他是常駐音樂導師令兼主持人。這個便意味着,演播室裡有觀衆,我可以去那裡當聽衆。我傻樂半天,可是當晚睡覺之前,我纔想到,我不知道錄製時間更不知道具體錄製地點,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以很快就可以再一次和他見面,我甚至都想好了見面時說什麼了,可是,這一切都已成爲泡影散開了。
我陷入了無止盡的絕望,手機裡他的照片越來越模糊,我悲痛地仰起頭,任由眼淚從臉頰上淌下。我坐在牀上依靠着枕頭抱住自己的雙腿,閉上眼睛將自己埋在雙膝之間。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突然我旁邊發出一陣聲音,我趕緊擡頭去看發生了什麼,沒想到有一個男生正看着我。而且這個人別人,正是邊澈。我哭出幻覺了嗎?怎麼回事?
“你怎麼進來的,你什麼時候進來的?這是犯法的,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是你?”
他情緒激動地跟我說着,再加上週圍陌生地環境,我確定,這不是夢,是我突然閃現到這裡,還把他嚇了一跳。
“你怎麼會這裡?你應該沒有房卡吧。在我沒報警之前,你趕緊走吧。”
他生氣的樣子讓我不敢吭聲,我看他指着門不再說話,纔敢起身解釋。我趕緊走下牀,低頭向他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這,你相信我,我不是私生飯,我也不知道我會爲什麼來這兒。”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你再這樣,我就打電話報警。”
“我,你別報警,我這就走。”我瞄了一眼桌上用品上的酒店名稱,心中默唸家的位置,果然瞬間就回到了我的臥室。我趕緊拿起鏡子照,天吶,剛剛哭的眼睛都有點腫了,眼睛紅紅的,額前的碎髮油得緊貼在腦門上。
我趕緊梳了下頭髮,去衛生間洗了臉。覺得沒問題便準備回去他所在的酒店房間,畢竟我得跟他解釋一下怎麼回事,我可不想變成他眼裡的怪物。一到房間,我發現他整個人半趴在地板上往牀底下看,模樣甚是滑稽。一個人忽然在自己眼前消失,要是以前發生在我身上,我晚上一定會作噩夢的。我也是有些衝動,賭氣就直接走了,我父親知道了,肯定會說我的。不過,沒關係,是邊澈的話,我肯定早晚都會讓他知道的。
“你別找了,我剛剛真的回家了。”
他趕緊站起身,一臉驚恐地看着我說:“你怎麼又突然出現了?”
“你可能不相信,我有特異功能,可以瞬間轉移。但,我剛剛真的不知道爲什麼會突然在你這裡,我剛剛就在我自己家裡,自己牀上哭呢,然後就突然出現在你牀上了。別說你感到奇怪,我也覺得很奇怪。”
我耐心跟他解釋,希望他相信。
“你會瞬間轉移?”
“真的,我剛剛不是已經給你證明過了嗎?”
“剛剛不算,要不然你再證明一次。”
我看他半信半疑地模樣,只覺得好可愛。
“那你說,我要如何向你證明我可以瞬間移動?”
“你可以短距離轉移嗎?”
“可以。”
“你現在站在這,能不能突然到房間的門口那裡?”
“可以。”
我剛剛說完,就已經到了他剛剛指的地方,他手還沒放下,我就已經到了。
“這下你相信了吧。”
我看着他轉過頭來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不禁上揚起了嘴角。這下他肯定相信了。
“這,這是真的嗎?你是人嗎?”他向我走近,驚訝地上下打量着我,我隨着他的眼神上下也看了一下自己,穿着粉色睡衣睡褲和拖鞋,而且還沒穿內衣。我去,我剛剛怎麼沒注意到這個。我尷尬的笑了笑,臉忽然炙熱起來,好像跟他就見了三次面,兩次都是蓬頭垢面邋里邋遢的,他怎麼可能會看上自己啊,完了。
“那個,我,我,沒事,我就不打擾你了,你要是覺得住在這裡不放心的話,你可以換個地方住,我要回去睡覺了。”
氣氛異常的尷尬,爲了不讓它蔓延,我只好走了,畢竟,我也沒什麼資格留在這裡。
“你不會沒事再過來吧。”
“啊?”
我彷彿幻聽了一樣,擡頭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是說你沒事不會來了吧。”
“哦,我,那個,第一次來真的是意外,連我都沒搞清楚爲什麼會突然在這兒,因爲我壓根就不知道有這個酒店,第二次能來是因爲我走之前知道了這個酒店名,專門來跟你解釋的。現在都解釋清楚了,我也,沒必要再來找你了。”是啊,我跟你都沒什麼聯繫,也沒有資格來找你啊。
“嗯,我知道了。”
我看他面無表情,心中有些失望,我到底在期待什麼,他會喜歡上你嗎?根本不可能。
“對了,希望這件事你能替我保密,我不確定這件事被人知道後,我會有什麼後果。”我微笑向他稍微鞠了躬,希望他會保密,而且我相信他會保密的。
他點了下頭,跟我道了別。我只好同樣揮手跟他告別,便要回去。
“等等,你剛剛爲什麼會哭啊?”
“沒什麼,就是一些小事。”看着他的眼睛,我淡淡地開口說道。
可是我的內心防線幾乎要坍塌了,爲什麼會哭,因爲我也因爲你。
“不要難過,什麼不好的事情都會過去的。”
“嗯嗯。”我大腦壓根就沒有思考,直接點了頭,其實,見到他的那一刻,我已經從悲傷的情緒走出來了,但是以後還會不會難過就不知道了。
我點頭之後周圍便安靜下來,我看他沒有說話,知道自己確實該走了,就再次開口道別。
“等一下,我這幾天都在錄節目,樂隊音樂現場,你沒事的話,可以過來聽現場 live.”
這,這是真的嗎?我沒聽錯吧,他在邀請我去他節目當觀衆嗎?
我願意。
“不忙不忙,我剛剛高中畢業,暑假正無聊呢。可是,我不知道時間和地點啊,你能告訴我嗎?”
或者說你把你的手機號碼或者微信給我也行,我好聯繫你.我好想要他的聯繫方式,可是卻不敢開口要。白墨,你的膽子也太小了。
“第一場的時間我知道,就在明天,但是接下來的錄製時間還不確定,要不我們加個微信吧,方便我告訴你。”
“好,好,好。”
天吶,天吶,我的媽呀,他竟然主動要加我微信,我的天吶。淡定,淡定,你要剋制住自己。
等他拿起手機時,我才注意到自己沒帶手機,跟他說明原因後,我趕緊回臥室找手機。記得剛剛在牀上時手機就在手裡,我便趕緊上牀尋找,掀開被子,整張牀都找遍了,可是都沒找到。我又彎腰到牀底下找,去洗澡間找,卻遲遲不見它。怎麼關鍵時刻這個破手機就丟了,怎麼辦啊,我着急地直跺腳,卻怎麼都找不到。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手機找不着沒辦法,只能回來再找,先去要聯繫方式,不然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我趕緊回到酒店,發現他在牀上半躺着看手機。他看到我之後,笑着說道:“你手機找着了嗎?”
“那個,對不起啊,我手機找不到了,要不你直接給我你的手機號碼吧。等我找到手機之後立刻給你打電話。”
不知道他會不會相信我,他會不會給我啊,萬一他不想給了呢。我正擔憂,沒想到他突然笑起來,說:“你是不是笨蛋,你手機就在我這兒,給,估計你剛剛來的時候還拿着手機。”
我看他從被窩裡掏出我的手機時我整個人都呆在那兒,被他提醒後纔過去接手機。接過手機的我尷尬地在旁邊傻笑,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幹嘛。
“你是不是喜歡我?”
“啊?”
我內心彷彿被雷擊中了,彷彿在偷東西時被人發現了一樣緊張很害怕,他怎麼會忽然這樣說,我要怎麼回答纔好,承認的話,豈不是直接告白?他如果拒絕的話,我再出現在他面前豈不是會很尷尬。如果不承認的話,可能以後還有機會相處和真正的告白,那他會不會說我這個人很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