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好一場大醉,侯君集好久沒有這樣痛快的醉過。夢裡他回想起當年要飯的日子,日子雖然苦。但帶着一羣弟弟妹妹,大家一條心,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心裡都不會慌張。

現在官兒當的大了,卻越來越沒有知心的人,可以說一些知心的話。有的只是官場長的爾虞我詐,今天面對面的喝酒聊天,明天就會暗地裡捅你一下。每個人都對着你笑,可人們的笑裡都藏着刀。每天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日子朕他媽不是人過的。

有好多次,侯君集看到侯家的鮮花着錦烈火烹油。都會感覺到不真實,一個念頭忽然間爬上他的心頭。如果有一天,他失去了這一切那會怎麼樣。

不敢想下去,侯君集在最恐怖的噩夢裡面都不敢想下去。

官場是一場長跑,除了死亡沒有中途退賽這一說。只要踏上這條路,只能是一門心思的跑下去。至於會不會有人在終點前攔你一下,讓你痛失冠軍,這都是想不到的事情。老天爺總是會降下一羣豬一樣腦子的人,來禍害那些老實人。

這是天道!蠢人,聰明人,不蠢也不聰明的人構成了這個世界。智商的不同,導致人對事物的理解能力不同。侯君集沒辦法,甚至李二也沒辦法改變老天爺的魔咒。

每天跟一羣挖空心思向上爬的人鬥心眼兒,真的很累!可侯君集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因爲只要一不留神就可能被人踩在腳下,而且很可能是一踩就是一輩子那種。有時候很羨慕雲浩,懶的要死,也不耍手段心機。還不願意當官兒,卻還能活蹦亂跳的。

怎麼做到的?

齊彪和來順兒這樣的朋友,在這個時候就顯得尤其重要。因爲不管什麼情況下,不管自己是貧窮還是富貴。這兩個人都會站在自己身邊,用不着藏什麼心眼兒。任何時候,這兩個人都會爲自己豁出性命和一切。當然,自己也一樣!

人這輩子有兩個這樣的朋友並不容易,侯君集非常慶幸自己有這樣的朋友。

睡了很久,侯君集纔起來。侍女端上來溫水給他擦臉。

“什麼時辰了!”侯君集不記得昨天最後的事情,不由得感慨。以前不管喝多少酒,發生的事情都可以記得清清楚楚。現在,居然開始喝酒斷片兒了。

“午時!”侍女趕忙回答。

“午時?怎麼沒有早些喊醒老夫!”

“呃……!”侍女不敢說話,您睡得呼呼的,誰敢打攪,不要命了。

“齊老爺和來老爺怎麼樣了?他們睡在哪裡?”侯君集對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齊彪和來順兒估計這時候還在昏迷中。他很想去看看兩個人的慘樣,昨天來順兒居然不自量力的跟自己品酒。

“呃……!奴婢不知,都是大公子安排的。”

“把大公子喊來!”侯君集吩咐一聲,開始坐到桌案前吃早飯兼午飯。

事情沒有發動之前,他哪也不能去。房玄齡是一隻老狐狸,事情稍微有些不對味兒,這老傢伙就能聞出來。這幾天,自己必須蟄伏起來。最好讓人忘記了長安城,還有自己這個人的存在。侯君集想好了,這幾天就去家裡在長安城郊的莊子上住。

也學學雲浩,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是享清福。這混蛋,享福享的都造孽。聽說這兩年添了玩女人的毛病,雲家的那個大了八歲的張氏也是個懂事兒的。滿長安的劃拉美女往雲浩的牀上塞!

好多勳貴私下裡都說,楚國公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這不是享福享的造孽,這還是啥。死在女人的肚皮上,這是多少男人的夢寐以求的事情。

同樣是朝廷勳貴,自己卻在西域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吃沙子。而皇帝的寵信,看起來雲浩還比自己多一些。很多時候,侯君集都抱怨老天不公。其實也是在抱怨李二的不公平!在侯君集看來,自己才應該是李二最爲倚重的人,李靖過世之後。程咬金,牛進達,尉遲恭等人都有隱退的意思。他侯君集,已經隱然成爲軍中第一人。稍稍有能力和他爭一下的,只有英國公李績。

現在這傢伙正在回長安的路上,傳聞說他是兵部尚書的第一人選。

朝廷裡面有些事情就是這麼奇怪,傳聞往往比起朝廷的正式消息要早,而且還要準確。既然傳聞說他是未來的兵部尚書,那他一定就是未來的兵部尚書。

很快李績就會成爲自己的頂頭上司,這也是侯君集決定鋌而走險的原因之一。他和李績的關係並不好,甚至因爲年齡的關係。他們還一直都是明爭暗鬥的對手!如今對手爬到了腦袋上,自己這腳上難免就會穿上兩雙小鞋。

等這次事情完了!自己要麼就是階下囚,等着被押到鬧市斬首。要麼就是叱吒風雲,成爲大唐軍隊第一人。再也沒有人可以與自己爭鋒!當然,在侯君集看來。自己肯定是後者!至少在他看起來,即便是尉遲恭不被下藥。他也能夠憑藉自己的威望,劫了李二逼迫他禪讓。

當年自己就是跟着李二造反的功勳,有成功的經驗。如今再來一次,只會是更加的駕輕就熟。

韭菜盒子很合胃口,粥熬得也不錯。皮蛋瘦肉粥,最早還是在雲家喝過。自家廚子熬出來,就是沒有云家廚子熬得有味道。看起來,還得在雲家弄過來一個廚子才行。

喝了兩碗粥,吃了一盤子韭菜盒子加上一些醬菜。侯君集痛快的鬆了鬆筋骨,剛剛起牀時難受的胃,還有暈暈的感覺全都好了起來。侯君集感覺現在他可以打得死老虎!

“父親!”侯傑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對着侯君集深施一禮。

“吩咐下去,今天咱們就搬到城外的莊子裡面去。爲父也享享清福!”侯君集一邊抻練拳腳,一邊吩咐道。

“諾!孩兒這就去吩咐!”侯傑趕忙答應下來,轉身就要走。樣子有些慌張!

“對了!你齊叔和來叔怎麼樣了?走的時候喊上他們,這幾天在莊子上我們老兄弟也在一起樂樂。”侯傑剛剛扭過身,侯君集的聲音從背後傳了過來。

“呃……!”侯傑無奈的轉過身,一副苦瓜臉的看着侯君集。他很希望老爹把這兩個人給忘記了,那樣他就能糊弄過去。現在看起來,根本行不通。

“怎麼?”看了一眼侯傑的樣子,侯君集立刻住手。憑藉多年沙場歷練的直覺,侯君集覺得有事情發生。

“齊叔……齊叔和來叔,被太子的人帶走了。”侯傑期期艾艾的說道。

“太子的人帶走了?太子的人帶走他們幹什麼?”侯君集有些奇怪的問道,這兩個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和李承乾有交集。李承乾的人帶走他們兩個人幹什麼?

“我……!我也不知道!”侯傑回答不了侯君集一連串兒的問號,此時他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緊繃着。防備來自父親的突然打擊,在此之前他已經領教過很多回老爹的拳腳。尤其是得罪雲浩那次,侯傑覺得老爹真的是想打死自己。如果不是老孃拼死求情,很可能老爹那一次就成功了。

這件事情給侯傑帶來了絕大的陰影,只要看到侯君集他的身體就會不由自主的發抖。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就讓太子的人把他們帶走了!”侯君集向着侯傑走過來,侯傑感覺一頭老虎正在走向自己。

“他是太子,我怎麼敢……!”侯傑下意識的舉起手護住腦袋,侯君集下手一向是沒輕沒重的。很多時候,上來就是一巴掌。

“太子!”多年沙場帶兵的氣勢不是白練的,現在釋放出來侯傑腿都有些發軟。如果不是怕被打得更嚴重,他早就跑了。

李承乾做夢也沒想到,侯君集這麼快就來了。看起來那兩個人對他很重要,看了看趙節,杜正倫,陸德明三個傢伙。或許聽他們的話是個錯誤,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殿下!老夫的兩個兄弟聽說被太子請來,如果太子沒有重要的事情吩咐。還是讓他們跟老夫去郊外的莊子上住幾天,多年的老兄弟了,在一起耍樂的機會越來越少嘍。”侯君集也不客氣,直接說出來自己來的原因。現在自己是李承乾手裡最重要的一張牌,他不怕李承乾不答應。

“呃……!”李承乾掃視了旁邊站的三個傢伙一眼。

“侯大將軍,大事在即!殿下召來二人,也是有重要的任用。您……!”

“趙節,你少在老夫面前放屁。他們兩個都是從六品的散騎常侍,長安城裡這樣的官員一抓一大把,有個屁的用處。”侯君集一聲怒吼,趙節立刻變成了鵪鶉。

剩下的杜正倫和陸德明立刻鼻觀口口關心,做老僧入定狀。帶兵的傢伙自己惹不起,別看依照禮制侯君集來見李承乾沒有攜帶兵刃。就是那雙老拳掄起來,自己的小命也會沒了半條。多年沙場的老將了,殺人就是吃飯的本事。他們殺人,可不都是拿兵刃的。

“那個……!岳父大人稍安勿躁!齊彪和來順兒二人,孤的確有用處。岳父大人還是……!”

“太子殿下!既然您有用處,那也不妨讓老夫見一面吧!”侯君集下定決心,只要兩個人來到大殿上。他就會強行把兩個人帶走,雖然不明白李承乾的目的。但直覺告訴侯君集,李承乾這樣做很不尋常。

“這個……!”李承乾有些遲疑。

李承乾的遲疑,讓侯君集越發的警覺起來。按理說即便是有事,見一面也不是什麼大事。難道說見一面都不讓見?

“侯大將軍,他們二人已經一早離開了長安。現在您就是想見,都見不到。”杜正倫看到主子爲難的模樣,立刻衝上來給主子解決難題。同時,身子不着痕跡的向後退了一步。

“對!對!對!”他們二人已經離開長安,聽到杜正倫的體型,李承乾連忙跟着說道。

“殿下!昨天晚上他們與老夫飲酒喝得爛醉如泥,他們的酒量老夫清楚。今天說不定到了中午也爬不起來,還一早離開長安。明人不說暗話,殿下你究竟把他們怎麼了?”侯君集的心越來越不安,說話也逐漸的不客氣起來。

“侯君集,你在和誰說話。還有沒有上下尊卑!啊……!”看到兩位同僚都說話,陸德明也不得不站出來。卻不料想,侯君集說動手就動手。一腳踹在陸德明的肚子上,老傢伙身體直接被踹飛起來。

何柱的身形一晃,就出現在李承乾與侯君集之前。至於那趙節和杜正倫,他們兩個還在震驚中沒有緩過神兒來。

“老王八蛋!早就想廢了你!殿下,把人叫出來。”侯君集踏前一步,何柱立刻做出防禦姿態。而深受的李承乾,已經想要逃走。

“帶侯大將軍去見他們!”李承乾看到老虎一樣的侯君集,小心的吩咐道。

“多謝殿下!”侯君集一抱拳,就大踏步的隨着內侍離開。

“殿下!人已經……!”何柱看到侯君集走出了大殿,連忙小聲提醒李承乾道。

“孤知道,可孤也是沒辦法。只能先把候將軍哄走再說!萬一他真的爆發起來,你頂得住?”李承乾沒好氣的說道。

“諾,殿下英明!”何柱只能低頭應諾。雖然他覺得,將侯君集支走絕對是一招兒臭棋。

“殿下!臣剛剛就不同意處決二人,現在鬧到這的地步。若是侯大將軍反水起來,那該如何是好。”杜正倫焦急的說道。紙蓋不住火,一會兒侯君集發現人已經死了,他會更加的憤怒。

“那怎麼辦,你沒看到剛剛他的模樣?”李承乾有些後怕的說道。

“殿下莫慌!臣倒是有一個主意!”趙節慢慢悠悠的說道。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賣什麼關子。有主意趕緊說出來!”李承乾急吼吼的道。

“侯大將軍最疼愛的就是太子您的側妃侯氏,如果由侯氏去勸說。一定會成功,這個時候別人根本就插不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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