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六正待擡腳進門,周心紫卻伸手拉住了他。
“小公主,這是?”唐小六有些莫名其妙。
周心紫壞笑一聲,取出一塊金色令牌,道了一聲:“接着!”,便隨手將令牌朝開門的弟子扔了過去。
開門的弟子接過令牌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卻不知何物。
“拿着此令牌速速交給你們唐宗主,他一看便知!”周心紫繃着臉冷聲道。
兩位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懵圈。
“還不快去?”周心紫嬌喝一聲,道:“誤了事,定叫你等人頭落地!”
二人着實嚇了一跳,偷偷瞄了一眼唐小六,只見他站在原地緊繃着臉,一語不發。二人心裡直發毛,一溜煙地跑了。
見二人走遠,周心紫突然“撲哧”笑出了聲。
藍夜搖了搖頭,笑着道:“小公主,你這是要給小六子撐足場面麼?”
周心紫下巴一揚,得意道:“哼,看他在宗裡混得這麼差勁,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總要給他撈點回來!”
唐小六冷聲道:“我不需要任何人幫我撐場面!”
周心紫氣得直咬牙,狠狠地瞪了他兩眼。
藍夜調侃道:“小公主,他就這臭脾氣,估計沒幾個人能受得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周心紫聞言一愣,下一刻臉上通紅一片,低聲道:“你,你什麼意思?”
唐小六木然道:“受不了我可以走!”
周心紫心情剛剛好了些,一聽這話,又是氣得不行。
“唐小六,你什麼意思?”周心紫尖叫道:“有什麼話就直說,何必這麼陰陽怪氣?”
唐小六隻有閉嘴。
就在這時,一道洪亮的聲音傳來:“百鍊門唐淵,率衆門人恭迎小公主殿下,有失遠迎,還望小公主殿下恕罪!”
數息過後,一個身材高大,面色紅潤的中年男子帶着一羣人正快步向門口小跑而來。
不一會,衆人來到近前,中年男子直接跪倒在地,頭貼地面,雙手攤開,恭聲道:“唐淵拜見小公主殿下!”
其餘衆人盡皆下跪。
周心紫冷聲道:“都起來吧。”
衆人謝恩起身,分兩排站立,個個畢恭畢敬。
“小公主,您突然駕臨,所爲何事?”唐淵試探性地問道。
“唐宗主不必驚慌,我今天只是陪我朋友到貴地走走!”周心紫漫不經心道。
“朋友?!”唐淵一愣,道:“不知小公主的朋友是哪一位?”
“咯,就是他!”周心紫隨手指了指唐小六。
唐淵一見是自己的兒子,大吃一驚,道:“小公主,此乃小人犬子,何時成了小公主的朋友?”
周心紫臉色一冷,道:“怎麼,他就不能是我的朋友麼?”
唐淵嚇得一個激靈,忙低下頭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周心紫道:“唐宗主打算就在這門口一直站着聊下去麼?”
唐淵猛然醒悟,連忙彎腰側身,道:“小人糊塗,快請小公主殿下到宗內一敘!請!”
周心紫哼了一聲,將手挽住唐小六的右臂,直接往裡走去,唐小六眼角抖了幾下,又不好推脫,只得被周心紫半推半拉地往裡走去。
藍夜看在眼裡,笑在心裡,這二人可真是一對歡喜冤家,唐小六這貨估計也只有周心紫能降服了!
……
百鍊門,會客大廳。
廳下分兩排站立着數人。
一排是以大少爺唐奕爲首的五個唐家兄弟,另有宗門三位長老。
另一排則是唐小六與藍夜二人。
周心紫端坐首位,輕呷一口香茶,道:“嗯,好茶!”
唐淵一臉堆笑,忙道:“此茶乃人皇親賜,小人一直珍藏着,不敢私自享用,只怕暴殄了天物,也只有小公主殿下方有資格享用此茶。”
周心紫淡淡一笑,道:“我父皇對你可是真好吶,他從來都沒賞賜過我這麼好的茶!”
唐淵臉色微變,連忙跪倒在地,顫聲道:“小人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對人皇忠心耿耿,絕不敢有二心,請小公主殿下明鑑!”
周心紫抿嘴輕笑,道:“唐宗主快起來吧,我沒別的意思,你不用害怕!”
唐淵聞言方纔站起身,伸手悄悄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哎,唐宗主,我表姑怎麼不在呀?”周心紫忽然道。
唐淵道:“回小公主殿下,內人近日偶染暗疾,行動不便,正臥牀休息,請小公主殿下見諒!”
周心紫愣了一下,道:“我表姑病了?快帶我去瞧瞧。”說罷便要起身。
唐淵慌忙道:“萬萬不可,小公主殿下千金之軀,萬一被染上惡疾,小人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啊!”
周心紫聞言又重新坐回原位,沉吟道:“我表姑到底得了什麼病,連你們百鍊門都束手無策?”
唐淵道:“說來慚愧,百鍊門號稱大陸製藥第一宗,可心病卻是無藥可醫啊!”
周心紫道:“心病?什麼心病?”
唐淵嘆了口氣,道:“唉,她本是我第二任夫人,前一任夫人爲小人生有四子,但多年前死於惡人之手,後來便是她,她爲小人生有一子,便是犬子唐燦,內人一直身子骨偏弱,生下此子後,不僅無法再生育,身子骨也是大不如從前,隔三差五地生個小病什麼的,小人雖有上好丹藥,但奈何她只是一個凡人,終究無法根治。”
周心紫道:“這個我都知道,她的心病是什麼呢?”
“她的心病就是犬子唐燦,她一直都想着抱孫子,可燦兒卻死活不爭氣,現下都三十好幾了,卻仍是吊兒郎當,至今也沒娶妻生子。”唐淵說着狠狠瞪了站在一旁的唐燦,道:“這不,昨天剛到幽影蹤提親,本想着是個好事,回來卻說是,是……唉!”
“是本公主攪了他的好事,對麼?”周心紫接過他的話道。
唐淵聞言臉色大變,再次跪倒在地,顫聲道:“小公主殿下千萬莫要誤會,不關小公主殿下的事,這都是小人家門不幸,卻讓小公主殿下看我們的笑話了!”
周心紫冷哼一聲,道:“起來說話吧。”
唐淵爬起來,低着頭,看也不敢看周心紫。
“唐宗主說的家門不幸是不是指唐燦與唐小六都喜歡同一個女子?”周心紫緩聲道,同時偷瞄了唐小六一眼,唐小六閉着眼,一動不動地站在一旁,壓根沒有理會他們之間的對話。
唐淵道:“小公主殿下明鑑,兩個兒子都喜歡同一個女子也就罷了,可這個老六就是不長眼,偏偏要在燦兒提親之時橫插一腳,您說說,這是不是大大的不幸?”
周心紫忽然搖了搖頭,道:“可是,我恰恰覺得唐小六鬧這一出正是萬幸!”
唐淵及唐家兄弟均是一驚,完全沒料到小公主會如此說。
唐淵結巴道:“額,這個……小人愚鈍,還請小公主殿下明示。”
周心紫換了個姿勢,道:“昨天我也在場,我看人家姑娘並不願意嫁給唐燦。而且我素聞唐燦人品極壞,仗着自己是百鍊門的公子,到處作威作福,盡幹一些欺男霸女的事,換作是我,我也不會願意嫁給這種敗類!”
唐燦氣得渾身發抖,卻又不敢發作。
唐淵臉色難看至極,自己的寶貝兒子竟然被小公主當衆痛斥,任誰心裡不會好受。
“額,這些都是別有用心之人故意散佈的謠言,請小公主殿下明鑑。”唐淵道。
周心紫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我才懶得管,但俗話說得好,所謂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他真要是品行好,人家再怎麼中傷他也是徒勞!我關心的是人家小姑娘莫要落入惡人之手!”
“你……”唐燦終於忍不住,怒聲道。
“放肆!”唐淵突然怒斥道:“不得對小公主殿下無理!”
唐燦被父親這麼一吼,頓時像霜打了的茄子,立馬就蔫了!
周心紫冷笑一聲,接着道:“唐宗主枉爲一宗之主,幾個兒子卻是缺乏管教,除了……唐小六!”
唐淵心中早已有氣,但又不好發作,只得忍氣吞聲地聽着。
“唐小六?”唐淵有些疑惑道。
“小公主殿下有所不知。”唐奕突然冷聲插話道:“唐小六是我六弟,他是什麼人,我最清楚,此人本是庶出,從小就壞事做盡,甚至有幾次想對我們幾兄弟下手,幸虧家父即時制止,方纔沒有釀成大禍,後來家父便將他嚴格管教,他纔有所收斂,此人心狠手辣,極其危險,請小公主要遠離他一些,免得傷了小公主千金之軀!”
周心紫指了指唐小六,道:“你說他心狠手辣,極其危險?咯咯,可是據我所知,唐小六爲人正直,心懷仁義,一點都不壞啊!此前南域鬧蠱禍,人心大亂,正是他不懼兇險,隻身前往疫區,拼上性命製出十萬枚解藥,方纔解救無數中蠱之人。請問唐大公子,這樣的人心狠在哪?手辣又在哪?倒是你們幾位公子,當那裡的百姓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裡?”
唐奕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竟然無言以對。
“他都是裝出來的!”唐家二公子唐寬晃動着肥胖的身體氣呼呼地道。
周心紫嫌棄地看了看了,道:“你就是唐家二公子吧,早就聽說唐二公子整天除了吃就是睡,跟頭豬似的,你怎麼可能看得出他是裝出來的呢?”
“你……我……”唐寬本就不善言辭,被周心紫這麼一陣搶白,頓時說不出話來。
“撲哧!”藍夜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唐淵冷聲道。正好他現在有氣沒處撒!
“啊?”藍夜愣了愣,道:“我,我……”
“他在笑你幾個不成器的兒子,你聽不出來麼?”唐小六突然睜開眼,冷聲道。
“你說什麼?”唐淵再也壓抑不住,小公主說他,他沒辦法,但連自己的兒子都這麼說自己,這誰受得了?
“哼!”唐小六冷哼一聲,道:“我說得不夠清楚麼?要不要再重複一遍?”
“大膽,你怎麼敢這麼跟父親說話?”唐奕第一個站了出來。
“就是,不孝!”
“太放肆了!”
“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
唐家五個公子紛紛怒聲指責唐小六。
唐小六木無表情,理都不理衆人,彷彿早已習慣。
“都閉嘴!”唐淵怒吼道:“小公主殿下在此,你們還嫌不夠丟人麼?”
衆人一陣沉默。
“六兒,今日爲父不與你計較。”唐淵儘量放緩語氣,道:“你昨日攪了老五的局,是不是對那餘姑娘有意?若是有意,爲父就替你做主,明日爲父親自到幽影門替你提親,如何?”
唐小六聞言臉上一陣抽搐,他萬萬沒想到父親不僅不怪他,反而還要親自前去幫他提親。
唐淵心裡雖然氣得要命,但他怎麼會看不出來唐小六與周心紫之間的微妙關係?若是自己的兒子能攀上小公主這根高枝,那他以後的日子豈不更好?
唐燦大驚道:“父親,那餘芳芳可是……”
唐淵擡起手,打斷了他的話,一臉嚴肅地道:“沒聽到我在問六兒的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