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麟摟着她走回客廳的沙發前,而後拿出手機打開電筒。
“先生,我去找兩根蠟燭。”
傭人忙道。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哦。”
傭人沒有多問,藉着屋外還算清亮的月光下班。
客廳裡,季憐坐在那,白天麟起身走到電閘處,想拉開應急開關,卻發現儲存的備用電源也沒了,這屋子已經太久沒人住了。
她也開了手機燈,藉着微弱的燈光,她看到白天麟的身影,心口“撲通撲通”的跳,好像有什麼東西隱約間就要從她的大腦的潛意識層中蹦出來。
他安撫的話,厚實的大掌,無一不透着他對她的關心。
他……真的對自己太好了。
縱使季憐再怎麼遲鈍,也能稍微意識到這樣的好是不正常的。
白天麟走了回來,重新坐到她身邊,“在想什麼?”
“啊?”
季憐端坐着,雙手交握在前,靜靜的看着茶几上閃着亮光的手機,“……沒什麼。”
白天麟身體微微後靠,靠在了沙發背上,“這裡很少會斷電,放心吧,過會兒就回來電的。到時候把家庭儲備電源充滿,就算之後再斷電,也可以用應急電源。”
“……恩。”
季憐的雙手依舊交握着,手指和手指相互摩擦着,看的出,她心神不定。
白天麟並不清楚季憐對待黑暗是不是很恐慌,但他確切記得白以深並沒有那麼害怕黑暗,她曾被陸家的少爺們關進過黑屋子,關了三天,出來後除了面容有些憔悴,並沒有太多的驚慌。
就在那時,白天麟纔對那個髒兮兮的小跛子產生了些許嫌棄以外的看法。
“陸先生……”
“恩?”
“明天我想和我未婚夫見一面。”
“……”
“他好像有點生氣了,所以……”
白天麟抿着脣,並沒有立刻迴應,季憐以爲白天麟不同意,咬了咬脣,忙道,“就中午一會會兒,我不會告訴他我住在這裡的,就是和他說清楚我現在的情況,讓他別那麼擔心。他比我哥哥好說話,如果他理解我的話,也會幫我在我哥面前說幾句好話,這樣……我心裡不會有那麼多的愧疚感。”
她垂眸。
“我只是想教你珠寶設計,並不是在圈禁你,你是個二十六歲的成年人,做事情有分寸。你想見你未婚夫當然可以見。”
季憐眼睛一亮,她看向白天麟,臉上的笑容立即便漾開了,“真的?”
“當然了。”
季憐長吁了一口氣,彷彿一件心事了了般。
“其實……我不怎麼害怕了,陸先生,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等電來了我再走。”
“陸先生……你的妻子應該回來了吧?你一直待在這不要緊麼?”
“我家住對面,家裡有應急電源,比起她,你一個人住在這,更需要我不是嗎?”
“啊?這……不能相提並論吧?”
季憐隱隱就覺得話裡的味道不對勁。
白天麟輕笑了一下,“是我帶你來的,我會對你負責,如果你不習慣我在這,你可以上樓回房間睡覺,等電恢復了,我自然會走。”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誤會!”
白天麟只是噙着嘴角,並沒有再說話,季憐咬着脣,深吸口氣,她屈膝坐在沙發上,雙手環着自己的膝蓋,下巴搭在手背上……
“陸先生……”
“恩?”
“其實我很害怕。”
“……”
“我不是指害怕黑暗。”季憐喃喃道,“我是害怕過去……”
“怎麼說?”
“陸先生,這些話我一直都藏在心底,誰也沒有說過……反正現在什麼都幹不了,所以我就把你當垃圾箱吐了吐……你不介意吧?”
季憐的手機屏幕暗了下去,她沒有再去打開。
“沒事。”
“我知道我的過去肯定不像我哥說的那麼簡單……”
白天麟心一緊,“你是不是偶爾也能記得起些什麼?”
季憐搖頭,“沒有。我的結論全都是以我哥哥對我所做的事情的反應和態度得來。他雖然允許我碰珠寶設計,卻並不喜歡,他的態度很漠然,他對江城很抗拒……可這裡明明是爸爸媽媽出生成長的地方,也是我和哥哥出生的地方……”
“你爲什麼說你害怕你的過去?”
“哥哥特別保護我,我覺得他的保護太過頭了……這種保護像是源自於一種害怕……所以我想,我以前一定是個不招人喜歡的人,就算不到這程度,也一定是個惹事精,或者……脾氣很差,是個特別不好的人。”
“……”
白天麟沉着眸子,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可以清晰的看到季憐眼裡的落寞和無助。
他不是個能夠體會別人感受的人,除非這些感受源自於白以深。
所以……他的心口就因着她此刻的表情而被揪緊。
惹事精……倒是猜的不錯,她確實是挺能惹事的,可……脾氣很差?不招人喜歡?特別不好的人?
傻瓜……
你不是。
“我哥對我說的最多的一個字,就是……乖。可想而知,以前的我有多不乖。我身上還有很多傷疤,我知道並不全都是車禍留下的,如果我是個特別乖的妹妹,他不會這麼害怕……”
白癡,季修他害怕的不是這些,他害怕的是你身邊的這個男人,他害怕的是我。
“你想的太多了,妹妹出車禍受傷,換了任何一個哥哥,都會心有餘悸,所以纔會倍加保護。”
白天麟說着一點也不符合他脾性的話。
這些話也確實沒有幫到季憐半點,她搖了搖頭,“不止這些……除了給我治腿的傑森醫生,還有一個叫霍華德的醫生也會常常來看我。”
“……霍華德?”
白天麟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總覺得在哪裡聽過。
“恩……哥哥說他是我出車禍時的主治醫生,可我在醫院的時候一次都沒有見過他,不僅如此……他每次過來只是象徵性的做些例行身體檢查,剩下的更多時間都是在和我聊天……”
“聊天?”
季憐笑了一下,她淡淡應道,“恩,聊天……哥哥以爲我沒發現,其實我知道,他是個心理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