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離沉重的合上眼,耳邊聽見黑衣女子壓抑不住的低低的啜泣聲,許久,他淡淡道:“你從知道懷有我之後,便計劃好了是嗎?”
黑衣女子聞言,悚然一驚,飛快瞥他一眼,極其不自在的別開了視線:“離兒,你……你說什麼?孃親不懂……”
真的不懂嗎?司離單薄的脣瓣抿成一條直線:“你,真的愛那個人嗎?”
叫父親,卻太陌生!別說父親,就連她這個橫空出來的所謂孃親,也陌生的讓他心中生不起一丁點兒漣漪……是他天性涼薄?竟涼薄到如斯地步嗎?
可他爲何也無法做到對所有人涼薄?水月……想起這個名字,想起那張美好臉龐,他的心都忍不住抽痛了起來——她在那遙遠的距離吃苦受難,他卻無可奈何無計可施……
不對,這自稱是他母親的人說,他的靈力異常強大,如果真是這樣……
花將神沒料到他會突然拋出這樣的問題來,微愣了下,肯定的點頭:“我愛他,我愛你的父親!”
“真愛嗎?倘若真的很愛,當日,又爲何要誘他前去救你?別說天帝脅迫你之類的話……”他冷冷一哼,面無表情的瞥瞥脣:“那羣神再怎麼無恥,也不會用到強硬的手段吧?”
“我當時,迷惑了,因爲所謂正義!”花將神長長吁嘆,眸光美麗卻迷離:“因爲神魔不兩立……我反省過,你說的沒錯,我那時候,恐怕並沒有真的很愛他!但他突然出現在審神大會上,將我牢牢護在身後之後,我便覺悟了,不管他是魔還是其他,這個男人,我愛定了——”
司離想,他們或許真是母子——他曾那麼強勢的對水月宣告他要定了她,而今聽說是他孃親的人,突然在他面前說了這句同樣有着強勢宣告意味的話語,不免有些唏噓……“我跟你合作——”
冥鳳帶着司離的要見水月的要求回到天宮,還沒來得及稟與天帝知曉,司離已經殺上了天宮,他眉間戾氣極重,強大的靈力讓天兵天將尚未來得及近身便被彈飛開去,但也僅是這樣,他有機會傷他們性命,可他並沒有那樣做!
所有神將被緊急召集了過來,但也只能警戒的圍着司離,他們心中都明白,倘若司離如魔尊那般不顧一切,他們要擋,只是徒勞——昔日能拿下魔尊,已屬僥倖,今日面對的,是比魔尊更強更難對付的,神魔之子!
冥鳳也匆匆趕了過來,作爲有幸與其有過交集的神之一,他上前一步,開口問道:“司離,你這是做什麼?”
司離緩緩笑了,他的面貌,與凡人時候一般無二,隻眼眸,閃着奇異的綠光:“我並不打算難爲你們,將水月交出來,我馬上離去——”
“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冥鳳輕皺眉心,似乎不解他的出爾反爾所謂哪般?
“我迫於無奈而答應你的要求,可現在,我有能力救她,爲何還要受制於你?”他不耐煩的解釋,劍眉高高掀起!
“想來,你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冥鳳的眉心,皺褶堆積愈發多了:“司離,一念爲善,一念爲惡,雖你是魔尊之子,但你身上也有着仙者血緣,倘若你肯拋下這紛多雜念,我們定會助你早日登入天界……”
“我想,我之前便已將我的態度表達的很清楚了!”司離還不客氣截斷冥鳳的話:“你知道你們攔不住我,所以別再囉嗦,識相的,趕緊將水月交出來!”
末了,他又加了句:“不要逼我動手傷你們,你們當知道,如今的我,有毀滅天宮的能力!”
衆神聞言皆大驚失色,他們知道,這不是威脅,這是事實!可若放任他這般闖進來,這樣對他們撂狠話還能全身而退的話,他們神界的臉面,豈不丟光了?
衆神面面相覷不知所措之時,遠遠地,一抹白色身影飛撲而來:“司離,司離你千萬別衝動——”
那人影跑近,衆神自動讓出一條通道,眼睜睜看她跑到司離身邊,眼睜睜看着司離將她狠狠抱在懷裡,有人不着痕跡的退開,只是那當頭,沒人注意到!
“你還好嗎?”許久,司離才鬆開懷裡的人,冷凝的眉目早已融消開來,癡癡然凝視着令他日夜難安面容!
她在他懷裡蹭了蹭,低垂了眼睫,掩了眼裡一閃而過的凌厲與冷笑:“我很好——”
“我們走吧!”見她的確並無大礙,司離放下心來,將她打橫抱起,目空一切的離開——沒有神敢上前攔他,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消失在宏偉的南大門……
一處幽靜小園,石桌旁,白衣女子背門而坐,正自得其樂的在棋盤上落着棋子,拱門外匆匆走進一名白衣男子,他神色頗爲焦急,聲調略微有些高:“水月——”
那女子聞聲轉過頭來,面上的怡然自得一點一點消失,卻赫然是方纔撲進司離懷裡的那一張:“冥鳳,你將我轉弄到這地方來,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你還開始想念煉獄裡的火龍了?”總雲淡風輕溫潤如玉的嗓,帶着顯而易見的尖銳!
“冥鳳,你心情很差!”因爲他從未用過這樣的語氣同她說話,他從來都是溫潤祥和的啊!“發生什麼事了?”
冥鳳久久看着她,在她探詢的目光下,拋開心中的一切紛亂,淡淡開口:“你的心意依然堅定?”
水月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他是指她與司離這件事,鄭重的點頭,誠懇道:“冥鳳,我最後一次告訴你,所以請你以後別再問這樣的問題了——我,不會改變心意,就算將我送回煉獄,就算孤獨千年,我的心意也絕不會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