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承傲剛睡醒,懶懶靠坐在牀頭,垂眉斂睫,不知道正想着什麼。門上傳來輕輕的叩擊聲,他淡淡揚眉:“進來——”
沈含玉面無表情的推門而入,低頭立在門邊,恭敬道:“公子,公主現在正在花廳等着見您——”
“終於捨得露面了嗎?”司承傲扯出譏誚的笑容,遠遠打量着門邊似乎心情不好正生着悶氣的女孩:“我說鴛鴦,你該不會是在生氣吧?”
沈含玉微僵,語氣也顯得極其冷硬:“鴛鴦不敢,公子請起身吧!別讓公主久等了……”
這小婢,倒很有性格嘛!他懶洋洋的覷着她,掀開被子,將雙腿挪到牀下,伸伸懶腰:“我說鴛鴦啊,站那麼遠怎麼幫我更衣啊?”
現在還幻想讓她伺候他大爺更衣?她之所以離他這麼遠,就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將他撲倒亂揍一通以瀉她心中之氣……
“鴛鴦?”他疑惑的望着依然定在原地的身影,微揚聲喊道。
沈含玉轉身就走:“請公子稍待片刻,會有人過來幫你更衣梳洗!”
司承傲皺眉瞪着已經合上的房門,眨眨眼,再眨眨眼,不敢相信那丫頭,居然就這樣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昨晚,她還那麼怕他,他不讓她停下來,她便不敢停,甚至不敢反抗他去喝一口水,可是現在,她用這麼明顯的動作姿態,拒絕了他!這該死的丫頭,她以爲她是誰?
她該不會,還在生他昨晚讓她不停唱歌的氣吧?嘖,那丫頭她到底有沒有做婢女的覺悟?連自己的職責都搞不清楚,跑來當什麼婢女啊?
他掀脣微笑,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並且萬分肯定,那想法是成立的——但,微笑凝固在脣邊,她剛剛說,公主,也就是沈含玉要見他?
那麼,眉心倏地緊皺起來,他腦中浮現的想法,是錯誤的?可,結合她這一兩日來的表現,不管從哪方面來看,她都不像普通簡單的婢女……
就算她不是他以爲的沈含玉,但依然可以肯定,那丫頭是怪異的……
司承傲還沒有到來,琅玉坐立不安,彷彿坐在荊棘上一般,沈含玉瞥她一眼,淡淡道:“鎮定點兒,不要緊張……”
對於她難得的安慰,琅玉正想開口跟她道謝,又聽見她說:“若那千千萬萬條生命因爲你的慌張而出了紕漏,你會良心不安的吧?”
嗚嗚……琅玉瞪她,開始反省,爲什麼她從來都鬥不過她?爲什麼她總是被她氣的半死卻無計可施?
沈含玉在她的瞪視下,從容自若的提醒道:“面紗掉了,你最好整理一下……你知道,這次之後,他難保不會想要滅了你,爲了你的生命安全,我奉勸你,最好將那張臉遮掩好!”
雖然她是所謂天神,不過在凡間、在凡人面前施用法術,是違規的行爲,所以到時候司承傲要追殺她,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琅玉啊,實在很不好意思拉你淌這趟渾水……
心裡對琅玉好生抱歉,面上卻一點兒愧疚的神色都沒有,好一個表裡不一!
琅玉負氣般嘟嘟嚷嚷調整好面紗,司承傲也正好從裡面走了出來,雲碧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神色恭謹,仔細看去,卻是緊張的完全僵硬的神情……
一襲寬大華麗的藍色衣衫,罩在他略顯瘦削的身體上,卻絲毫不顯突兀或者難看,大刺刺的在琅玉對面落座,慵懶的眼神微眯,愜意的掃了眼站在琅玉身後正眼觀鼻鼻觀心的沈含玉:“含玉公主?”
琅玉輕咳一聲,大眼骨碌碌轉了一圈,心下有些不滿——現在她纔是公主誒,他是在看哪裡啊?沒禮貌!“本公主就是你誓要捉拿的人——鴛鴦,奉茶!”
“是,公主!”沈含玉恭敬應道,知道琅玉藉機指使她,是要報她威脅她的老鼠冤。
“含玉公主這位婢女,很特別——”慢條斯理的評論響在沈含玉身後,那兩道不容人忽視的目光正追隨着她,她一怔,茶水撒在扶着茶杯的手上,嬌嫩的手背立時紅了一大片,她吃痛皺眉,緊咬脣瓣忍了那痛。
“司國主是說鴛鴦嗎?她的確是本公主身邊最特別的——”特別的讓人咬牙切齒:“司國主莫非對她……”
該死的琅玉,她在說什麼?爲什麼不按照她給的臺詞進行,亂七八糟的扯些什麼呀?她特不特別,要他們公然的來討論嗎?
“公子,請喝茶——”她面無表情走過去,將茶杯放在司承傲面前,剛想收回手,卻被一股大力猛地攝住:“公子?”
她愕然,擡眼望着捉了她手的司承傲,他幹嘛突然抓住她的手?心中一顫,莫非,他,他記起來了……
“你的手燙傷了……”司承傲一臉疼惜的看着她,低垂的眼睫閃過一絲詭譎的光芒:“痛不痛?”
沈含玉徹底僵住,不明白這個人到底是在做什麼?他若根本沒有想起來,爲何還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明明現在,琅玉纔是主角!用力抽回手,她不動聲色的說道:“多謝公子關心——”
不帶半點留戀的轉身,回到琅玉身後。司承傲眯眼看她,她身姿單薄,背脊挺直,微揚頭顱,步伐極爲安穩與堅定——這是她與真正婢女的不同之處,她身上,完全沒有卑躬屈膝與小心翼翼,處處透出傲然與倔強,若她真是婢女,他的頭立刻扭下來給她扔着玩!
沈含玉心中卻並沒有表面那樣看來毫不在乎,事實上,她心中正掀着軒然大波,因爲他用熟悉至極的語氣問她痛不痛,她若再不退開,下一秒,一定會撲進他懷裡,委屈的哭的不能自已……
這樣的後果,也許只有一個——被他從窗戶直接扔出去!她在瞬間明白了他的態度,約莫是要做給琅玉看,以確定他心中的一些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