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容指着關着嚴嚴實實的門窗,帶着質疑道:“爲什麼這裡的窗戶都關閉了,現在雖然是秋天,早晚頗爲涼爽,但跟冷可不沾邊,家家戶戶應該還是開着窗戶睡覺的,有誰會關着?”
這的確也能算一個疑點。
蘇天佑有心想要辯解下,說這可能是個人習慣,但想到現在的天氣,也就不再多說。
“還有嗎?”楚牧峰平靜地問道。
“科長,隊長,我想說的第三個疑點就是這個火爐!”
華容指着眼前滿爐子火灰的火爐:“這種天氣就算是要燒水喝的話,是不是應該去外面的廚房燒水就成?誰會在睡覺的屋子裡面搞成這樣?”
“還有那麼多煤塊堆放在這裡,我剛纔挪開過煤塊查看過,地面是乾淨的,是隻要拿手一擦就能擦乾淨的。這說明什麼?說明這些煤塊壓根不是長期在這裡堆放的,分明是剛剛搬進來的,要不然長期的話,是沒有可能說隨便一擦就能擦掉痕跡。”
“這是第三個疑點,我要說的第四個疑點是最重要的!”
華容看了一眼蘇天佑,認真地問道:“蘇隊長,你見過煤氣中毒死了的人嗎?”
“沒有!”蘇天佑搖搖頭說道。
“科長,您應該知道吧?”華容扭頭嚴肅地問道。
這是想要考考我嗎?
楚牧峰也沒有說板着臉不說話,而是語氣緩慢的說道:“你想說的第四個疑點應該是屍體特徵吧?”
“對!”華容點頭道。
“這個疑點是非常重要的。”
楚牧峰指着黃本齋的屍體嚴肅地說道:“一般情況來說,煤氣中毒的屍體是呈現出來櫻紅色,屍斑也是這樣。要是屍檢的話,就會發現屍體裡面的血液和各種臟器也都是紅色,特別是胸大肌這塊尤爲明顯。”
“靠着屍體的皮膚顏色做出判斷,是煤氣中毒的一個標準。當然要是說爲了更加確切點的話,也可以切開死者的氣管,看看氣管內有沒有煙塵來判斷是生前中毒還是說他殺。”
“華容,我說的對吧?”
“對對對!”
華容面露幾分驚歎,對楚牧峰也是暗暗豎起了大拇指。
他這個人雖然說脾氣有點犟,卻是一個非常有原則的人。
你要是說有本事的話,我就服你,你要是說沒本事,只是靠着裙帶關係上位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對你假言辭色,諂媚討好的,哪怕是當我來當這個副隊長,我也是這個態度。
“科長,您說的沒錯,這就是我想說的第四個疑點!死者黃本齋的膚色不是櫻紅色的,那麼他就肯定不是中毒死掉的!所以我建議對屍體解剖,這樣的話是能很快確定他的死亡原因。”
華容只管破案,至於說到能不能解剖是另外一回事。
畢竟有的家屬是不同意解剖,他們是迷信的,是不想在親人的屍體上動刀。
屋內頗爲尷尬的是蘇天佑。
他作爲偵緝五隊的隊長,在進來的時候就先入爲主的認爲是煤氣中毒,可誰想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想到自己和專業的竟然差別這麼大,他就感覺臉上微微有些燥熱。
不過他跟着擡起頭來,神情認真說道:“科長,老華,的確是我太草率了,先入爲主了!”
嗯,倒是還算有擔當。
要是說蘇天佑這時候還要辯解的話,楚牧峰會對他輕視三分。
但這也讓楚牧峰心中暗暗升起幾分疑惑,這個蘇天佑到底是什麼來頭?怎麼看起來什麼都不懂呢?
他應該不是警校畢業的,不然應該學過這種系統性的基礎知識。
莫非你真的只是過來鍍金的嗎?
“科長,外面有《楚報》報社的人,他說是社長章廣盛,想要見您!”就在楚牧峰心底這樣想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在門外響了起來。
“哦,章廣盛來了?”
楚牧峰眉角揚起,淡然說道:“讓他進來吧!”
“是!”
章廣盛很快就匆匆小跑進來,看到躺在牀上已經死掉的黃本齋時,他是滿臉悲痛,無比傷心。
因爲區區一件小事,報社剛剛失去個優秀的記者,誰想才短短一週不到,一個扛鼎的社論家又意外身亡了。
報社剛剛準備大展拳腳,居然就接連遇到這種事,真邪乎了!
“楚科長,您好!”章廣盛當然知道分寸,不會直接在人前喊“老闆”二字。
“章社長,你認識死者吧?”楚牧峰指了指屍體道。
“認識認識,我就是剛剛接到通知,說是黃本齋黃老先生去世了才特地趕過來的。”
“”楚科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黃老先生怎麼會突然辭世呢?他前兩天還和我在報社談論過調整排版的問題,怎麼……怎麼就這麼走了?”章廣盛眼裡帶着滿滿的不解和悲傷。
“章社長,這件事我們會調查,至於說到案情具體情況暫時不方便告訴你。不過我這裡有個問題想要問下,你知道黃本齋的家庭情況嗎?”楚牧峰問道。
“知道!”
章廣盛點點頭,很配合地說道:“黃老先生是孤身一人,雖然早年成過家,可媳婦因病去世了,之後黃老一直都沒再找,也沒有兒女,就自己一個人。”
只是自己嗎?
這樣的話倒是省了很多事,楚牧峰便扭頭衝着蘇天佑吩咐道:“你們現在就將人帶走,馬上進行屍檢,我要知道他的確切死亡原因!”
“是!”
蘇天佑恭聲領命,然後就開始安排。
“楚科長,不知道我能做點什麼?”章廣盛低聲恭敬問道。
“章社長,我的人會找你錄一份口供,你只要將黃本齋的基本情況都說出來就行,其他不必操心!”楚牧峰指了指旁邊的華容說道。
“是是是,我一定好好配合!”
章廣盛自然不會遮掩藏私,會將知道的情況一股腦地說出來,他也迫切想要知道黃本齋到底是怎麼死的。
至於說到因爲煤氣中毒致死的理由,他根本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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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顯然不是個意外!
楚牧峰站在門口,看着忙碌收尾的警察,眼神深邃。
……
中午,《楚報》報社。
以前很忙碌的報社內,現在氣氛卻是有些壓抑。
報社衆人也已經收到消息,知道黃本齋老先生不幸去世的消息。
說真的,他們都感到有些難以置信,還沒有從樑青芒死亡的噩耗中走出,現在又冒出一個黃本齋。
這是什麼情況?是老天爺故意針對報社嗎?
“你們說會不會是咱們報社犯了什麼忌諱,風水不好,惹了什麼邪物,纔會有人頻頻出事啊!”
“會不會是有人故意針對咱們報社啊?”
“瞎說什麼呢,哪裡有什麼牛鬼蛇神,那都是騙人的!你難道沒有聽到嗎?白武分局那邊都已經發出公告了,樑青芒的死是那個叫做牛奔的人做的,現在黃老先生的死好像是煤氣中毒。這都是意外,意外懂不懂?”
“就是,咱們就是個辦報社的,沒錢沒權,有誰會針對咱們呢。”
“說的就是,別嚇唬人,瞎傳消息了!”
“得得得,不說了不說了!”
其實這樣的議論,章廣盛是聽到了,但聽到又能如何?事情已經發生,難道說下達封口令不成?
再說他們本身就是做報紙的,要是說自己這邊都要限制輿論的話,又拿什麼來服衆,樹立起敢說敢言的信譽口碑。
“社長,您覺得咱們要不要在報紙上公開刊登這兩起死亡案件呢?”
“不能!”
章廣盛二話不說就當場否決,他語氣嚴肅的說道:“這事你們想都不要想,別說現在兩起案子都沒有明確定論,即便是有,你們也不能亂來。”
“這種事怎麼能堂而皇之的登報刊登?除非是警備廳那邊需要咱們配合,不然不能亂下定論!”
“知道了!”
“行了,該幹嘛幹嘛去!”
回到自己辦公室後,章廣盛有些心煩意亂地看向窗外,外面是燦爛的陽光,美好的世界,可他的心情卻顯得有些陰沉晦暗。
“樑青芒!黃本齋!應該只是意外吧?不會還有下一個吧?下一個不會也是我們報社的吧?希望別是,千萬別是!”
……
警備廳,刑偵處一科。
楚牧峰一直在等待屍檢結果,他必須要百分百確定黃本齋的死亡原因。
這個原因關係到下面的調查方向,關係到一條人命的尊嚴。
就在這種等待中,蘇天佑和華容匆匆過來了。
兩人的神情是振奮的。
看到他們的模樣,楚牧峰就知道結果出來了,而且正如自己的推測,應該不是煤氣中毒而亡,不然這兩人不會是這幅亢奮的表情。
“科長,結果出來了!經過解剖,發現黃本齋的氣管中是沒有任何煙塵!而且我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是先被殺死!”
“因爲在他身體的血液和腸胃剩餘物裡殘留着安眠藥的痕跡!所以說,黃本齋不是生前中毒死的,而是他殺!”蘇天佑眼神銳利地說道。
安眠藥!
這就對了!
正常人都知道吃安眠藥是有助於睡眠的,但誰也清楚是藥三分毒,尤其是安眠藥這種東西更不能多吃,多吃不只是有害而是會致死。
黃本齋這種高等教育工作者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嗎?
絕對不會。
既然不會就說明這事是有隱情的,他的死並非是因爲所謂的煤氣中毒,而當真是他殺。
應該是事前被餵了大量的安眠藥,然後躺在牀上又煤氣中毒而亡。當然通過黃本齋的情況來看,兇手應該是算錯了他的身體承受力。
在兇手的計劃中,黃本齋應該是因爲安眠藥陷入沉睡,進而煤氣中毒死掉,這樣死了的黃本齋,身體就會呈現出櫻紅色,也就會完成煤氣中毒的計劃。
可誰想黃本齋的身體是承受不住過量安眠藥,所以提前死了。
這樣就導致他的屍體特徵異常,當然這也是兇手沒有想到的事,誰想到會有這種意外,黃本齋會提前死了。
不過對於楚牧峰而言,只要確定是他殺,案子的性質就會發生變化。
“這個案子是你們偵緝五隊接管的,所以說下面的調查就要靠你們五隊去完成。該怎麼調查,我相信你們兩個人是心裡有數。”
“我不會要你們立下什麼軍令狀,但請你們記住一點,時不我待,務必要全力以赴,儘早破案。”楚牧峰滿臉凝重地吩咐道。
“是!”
蘇天佑和華容恭敬地敬禮。
離開辦公室後,蘇天佑望着華容沉聲說道:“華隊長,相信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清楚這個案件是咱們的機會,也是五隊的機會。”
“咱們兩個都是初來乍到的,要是說不能將這個案件偵破的話,對咱們的威信多少是有影響的。所以我希望,咱們能齊心合力的破掉這個案件。”
“蘇隊長,我會全力配合您!”華容點頭應道。
“走吧,咱們去好好商量下。”
“好!”
……
將這個案子交給五隊去辦理,楚牧峰還是挺放心的。
就算蘇天佑不行,但華容卻是破案的老手,應該能有所收穫。
他會給時間,也願意他們。
現在他很想弄弄清楚這個蘇天佑到底是什麼來歷。
一個連煤氣中毒症狀都搞不清楚的人,又怎麼能夠擔任好偵緝五隊的隊長職務呢?
帶着這樣的質疑,他晚上登門拜見了曹雲山。
東棉花衚衕,曹府。
像是知道楚牧峰會過來般,曹雲山看到他來了,都沒有多少吃驚意外的意思,笑着招呼坐下,點了根菸,吸了口悠悠問道:“牧峰,你是因爲蘇天佑來的吧?”
“師兄真是料事如神啊!”
楚牧峰相信以着曹雲山對蘇天佑的重視程度,那麼黃本齋案子中蘇天佑的表現他絕對已經知情,能猜到自己過來的目的也就不意外。
“師兄,我想知道這個蘇天佑的底細。”
問出這話後,楚牧峰又斟酌了下補充說道:“相信您也清楚,我們一科五個偵緝隊,其餘四個偵緝隊的隊長底細我是都清楚,他們也都能勝任這個職務。”
“有什麼案子交給他們去辦,我也能放心。可這個蘇天佑卻是我最沒有把握,您說他要是個副隊長的話也就算了,反正上面還有人擔着,可身爲隊長,對偵緝工作一無所知,這樣恐怕不能服衆吧?”
“當然,下面人不會明着有什麼意見,但是要是鬧個什麼笑話的話,那是整個一科要跟着背鍋,也會影響到師兄您的面子。”
“再有就是一科擴編的事情是閻廳長首肯的,那麼要是說偵緝五隊這邊破案效率低下,辦不好差事的話,最後是不是也會影響到閻廳長的威信呢?”
楚牧峰滿臉坦誠地說道:“師兄,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純粹的想要問問,值不值得?”
“嗯,你說的沒錯!”
曹雲山彈了彈菸灰,眼神深邃地說道:“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也知道蘇天佑對偵緝工作不太熟悉,但沒有辦法,他必須擔任這個偵緝五隊隊長的職位。”
“牧峰,我這麼給你說吧,蘇天佑的背景我也不算很清楚,也就沒辦法給你說的多仔細。”
“但我卻知道,蘇天佑的背後是通天的,是在金陵民政部那邊有硬門路。你以爲他會來咱們北平警備廳任職是我運作的嗎?錯了,其實這事就是閻廳長吩咐的,是他讓蘇天佑擔任隊長職位。”
“而且有件事你或許還不清楚,爲什麼擴編的事情早就提出來,卻一直都沒有辦法通過,但這次卻是能輕而易舉的達成呢?”
“這裡面也有蘇天佑的影子在,最起碼是蘇天佑背後的人默許,要不然你當這事能這麼快的辦成?要知道這次擴編的可不僅僅是咱們偵緝處,還有下面分局也都會增加了人手,上上下下加起來差不多有七八百號人呢!”
原來如此。
楚牧峰頓時恍然大悟。
就說擴編個偵緝隊,並不算什麼大事,只要閻澤拍板,那問題就不大,可如果所有分局都要擴編,那裡面牽扯到的是方方面面的問題,不是說你閻澤就能拍板通過的。
近千隻槍械的發放,還有人員福利,車輛配備,加起來可不是個小數目,顯然不是小事了!
但楚牧峰還是覺得挺彆扭。
你要是安排一個懂偵緝工作的人過來,我無話可說,就算他沒有門路,我也會照樣重用。
華容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我連華容這個臭脾氣都能接受,何況是其餘人?
可關鍵是他啥都不懂啊!
“師兄,我清楚您說的這些,也知道您是爲難的,但這事我還是有意見的。我有意見的不是想要針對誰,只是覺得蘇天佑對偵緝工作一竅不通的話,怎麼能開展偵緝五隊的工作?”
“還是說我只要把他當成是一個鍍金的就成?具體工作都讓華容負責?要是這樣的話倒是沒問題,可我又擔心,既然蘇天佑有這樣的身份背景,您說要不讓他掌權,只是做一個傀儡,他願意嗎?”
楚牧峰直接將心中的想法說出來!
“牧峰,這事你心裡有數就成,放心吧,蘇天佑不是一個喜歡折騰的主兒,他還是很精明。”
“他是來你們這裡鍍金的,但這何嘗不是你的一次機會。要是說你能和他搞好關係的話,這對你今後的發展也是有好處的。畢竟咱們北平警備廳是歸屬民政部管轄的!”曹雲山眼含深意的說道。
“是,師兄,我知道怎麼做了!”
曹雲山這麼說的話,楚牧峰也就心裡有數。
這樣最起碼是清楚了蘇天佑的背景和他的目的,知道這個,楚牧峰就能有所爲,免得真出了問題,鬧得彼此都不好看。
“行了,既然你來了,就幫我瞧瞧這幅畫。”
“好!”
……
華容辦案有着自己的一套心得,將常規的調查安排下去後,他就又來到了槐花衚衕。
他知道靠着那些常規的調查應該是得不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而當調查陷入到瓶頸的時候,不妨去案發地轉轉,沒準就能得到什麼意外收穫。
所以第二天早上,他就在槐花衚衕附近轉悠。
路邊一個茶攤。
“老闆,你在這裡賣茶應該有些年頭了吧?”華容喝着茶笑呵呵的問道。
“當然!”
茶攤老闆肩上搭着一條擦汗的毛巾,聽到問話後就笑着應道。
“我在這裡已經賣了十來年的大碗茶,只要是附近的人都知道我。這位爺,瞧着您有點眼生,應該不是這條衚衕的吧?”
“對,我就是路過這裡的,口渴了想要喝碗茶。”
華容的話就在嘴邊,張口說道,“其實這兩天我都路過這裡,因爲在這邊有活兒幹,我還想着要不要在附近租一套房子住那,省得總來回顛顛。”
“可昨個兒早上路過的時候,看到你們這個棉花衚衕被警察戒嚴了,後來聽說裡面有人死了。要是這樣的話,我可不敢在這裡租房子了,這也太危險了,別租個房子最後搭條命。”
“嗨,爺,瞧您說的,哪有您說的這麼誇張。”
聽到華容有心想要在這裡租房,茶攤老闆的心思就活躍起來,租房好啊,租房的話,我這茶攤不就又多了一個客人嗎?
想到這裡,他就擦了擦雙手,趕緊笑着解釋。
“您說的沒錯,昨兒個這裡的確是死了人,不過不是被殺的,是自個燒水煤氣中毒死的。我跟您說,咱們這槐花衚衕挺好的,平常別說是殺人案,就連小偷小摸的都沒有。”
“真的?”
“當然是真的。”
“要是那樣的話,倒是不錯。”
兩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就在華容起身想要離開的時候,茶攤老闆掃了一眼不遠處的衚衕口,突然小聲嘟囔道:“咦,這個賣糖葫蘆的怎麼又來了?”
又來了?
就是這話讓剛準備離開的華容停下腳步,重新坐下去後看向前方,在衚衕口那裡的確是有一個賣糖葫蘆。
他穿着很普通的粗布衣服,手裡舉着一個稻草紮成的架子,上面插着很多冰糖葫蘆。
看到這個賣糖葫蘆下面的動作時,華容瞳孔閃過一道精光。
這人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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