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我也是這個意思。”裴東廠點頭附議道。
“同意繼續監視。”黃碩也不會有任何意見。
都已經盯梢到這種程度,要是說現在就直接收網,那還有什麼意義?
真想收網的話早在盯梢的時候就可以做,何必浪費這麼多時間和精力呢。
“你們說的沒錯。”
楚牧峰微微頷首,神色淡然地說道:“現在他們都已經開始暴露出來,都已經和新的聯絡人搭上線,那咱們就繼續監視着就成。”
“不過估計我的推測,他們四個的新聯絡人應該是同一個人,所以說抓捕的時候我會統一安排,你們千萬不要私自行動。”
“是,處長!”
“去做事吧。”
等到他們都離開後,楚牧峰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激動之色,總算是等的有價值。
要是說一直這樣盯梢,卻遲遲都沒有人出現的話,那也只能是無計可施。
現在只要將新的聯絡人抓捕,這條間諜線就能連根拔起,一切就算圓滿解決。
“替代者,我會等着你露面的。”
眺望窗外,楚牧峰眼神深邃,充滿期待。
……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
寒風凜冽,金陵城飄起了久違的雪花。
漫天飛雪如鵝毛般落下,給這個古老的城市裹上了一層白色外套,顯得格外端莊聖潔。
十點,李偉民家中迎來了一個意外來客。
她就是許婉柔。
短暫寒暄過後,許婉柔看向朱秀琳的眼神流露出一絲試探的意思問道。
“秀琳,前兩天聽你說,你們家維民已經不在教育部那邊幹了,而是去了金陵警備廳刑偵處,還當上了副科長,是嗎?”
“對啊!”
朱秀琳倒是沒有什麼想法,直截了當地說道:“我跟你說,他呀,也是走了運道,正好碰到了以前在北平警備廳認識的老領導楚牧峰楚處長,是人家把他給調出來的。”
“你也知道的,維民以前就是很喜歡當警員,在教育部那邊一直做得很不開心,現在重新穿上了警服,每天都是高高興興回來。”
“楚牧峰!”
猛然間聽到這個名字的許婉柔,眉宇間閃過一抹驚奇光芒。
放下茶杯,她跟着說道:“那他現在應該很忙吧,中午也不回來吃飯吧?”
“嗯,你也知道的,警備廳可不比教育部,整天早出晚歸,忙得混天黑地。”
“不過他今天中午應該回來吃飯的。”朱秀琳嘴角揚起一絲甜蜜笑容道。
就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李維民還真的回到家來。
他今天中午會回來是因爲朱秀琳過生日,怎麼都要一起慶祝下。
方直那邊有華容接着盯梢,他也能緩一緩,暫時休息下。
只是沒想到,當他剛進來時,就看到了許婉柔也在,他頓時心裡一個咯噔。
畢竟他現在是連許婉柔也順帶監視,在自己家中看到監視對象,任誰都會會感到意外。
“維民,你回來了,看看誰來了。”朱秀琳連忙走上前接過雨傘。
“咦,是婉柔啊,你怎麼有空過來呢?”李維民微微一笑,壓下那份驚訝,十分客氣地問道。
“我今天在家閒得慌,就來找小琳聊會兒天。”許婉柔站起身說道。
“你們先聊着,我去準備午飯。”
說話間,朱秀琳就走向廚房。
這裡很快就只剩下兩人,反正都是同學,也沒有什麼生疏客套。
在李維民剛剛落座的瞬間,許婉柔忽然間直勾勾的盯視着他,語出驚人。
“維民,你現在跟着上司是叫楚牧峰吧?”
“對啊,他是我們刑偵處的副處長。”李維民坦然說道。
“那……那你能不能安排下,我想和他見一面!”許婉柔緊隨其後輕輕咬着嘴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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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要見我們楚處長?”
這下輪到李維民有些吃驚。
他目光掃了掃對面這個嬌豔的女同學,嘴角一翹道:“婉柔,咱們是多年的朋友,你要是說有什麼事情的話就給我說,能辦的絕對給你辦。”
“你這麼冷不丁地說要見我們楚處長,我不是說不能傳話,但你總得讓我知道是什麼事吧?總不能貿貿然就去彙報吧,畢竟他是我的領導。”
“維民,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訴他,你就這樣給他說吧,我要錢,我要很多很多的錢,只要他能給我錢,我就將這個消息賣給他。”
許婉柔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扶着桌面語氣有些急促。
“情報?”
李維民心裡猛得一咯噔,難道是……
“什麼情報?”
“維民,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這個消息真的關係重大。你也知道,我現在是跟着怡紅酒店方直的,我是被他包養。”
“這個消息就是我昨天晚上從他嘴裡聽到的,我覺得這個很重要,所以說想要賣掉。”
話說到這裡時,許婉柔略作停頓,語氣遲疑。
“當然,我也可以賣給你的,可你肯定沒有那麼多錢。而我現在真的很需要錢,所以說我要賣給一個出價高的人,這個人就是楚牧峰!”
“他買得起,也是最合適的人,你就幫我傳話吧,最好下午就能安排我們見面,不然我擔心會有意外。”
還真是關於方直的。
李維民一下就興致高昂起來,他知道昨天方直是得到了聯絡暗號,要是說在興奮激動之中說露嘴也是可以理解。
只是許婉柔不是方直包養的人嗎?她爲什麼會這樣做?
販賣情報,這是不準備跟着方直的意思嗎?
想到這個,李維民就站起身望了一眼廚房,發現朱秀琳還在那邊忙活着,根本不可能聽到他們的交談。
他便直截了當地問道:“婉柔,咱們是朋友也是同學,所以你能不能給我說說,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這樣做被方直髮現的話,肯定不會放過你吧!還有,你既然是跟了方直的,又怎麼會選擇背叛他,出賣他的秘密呢?”
“背叛?”
許婉柔像是被這話刺激到,眼底閃爍着一抹冰冷寒徹的光芒,漠然說道:“維民,既然你問起來,我就給你說實話吧。”
“我當初之所以會答應跟了方直,不是因爲喜歡他,而是被逼的。我有喜歡的男人,他叫李崖,我們都已經要談婚論嫁,可方直硬是從中作梗。”
“他威脅我,要是說不答應他的條件,就會將李崖整死。實際上我當時是不相信的,可後來你猜怎麼着?”
“先是李崖家養的那條狗被汽車撞死,後來是李崖養着的那隻貓被吊死在院裡面的樹枝上,李崖當時都嚇傻了。”
“我是真的很愛李崖,我也知道李崖是很愛我的,但越是這樣,我越是不能眼睜睜看着李崖因爲我而受連累。”
“所以我就答應了方直,成了他的女人,而且還拼命的討好他,爲的就是能保住李崖的性命,希望他今後能過得快樂。”
“李崖嗎?”
李維民默默聆聽着。
他知道現在的許婉柔是最清醒的,她說出來的每句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所以他只需要安靜的聽着就成。
“但你知道嗎?就在昨天,我和李崖偷偷見面了。也是在那時候我才知道,方直說話不算數,他壓根就沒有想要放過李崖,竟然悄悄派人將李崖家給燒了。”
“幸好李崖那天不在家,不然非被燒死不行。李崖找到我,就是想要帶我離開,我們惹不起方直,總躲得起吧?”
“這和你要見楚處長有什麼關係?”
李維民眼珠微轉,嘴角翹起,“莫不是你們想要私奔,手裡卻是沒有錢,所以說想要拿着一個所謂的情報來換取盤纏吧?”
“對!”
許婉柔倒是沒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很痛快的承認了這事,眼神清澈的說道:“我就是想要拿着情報換取盤纏,這年頭沒錢能跑到哪裡去?”
“還有就是,我也想要拿着這個情報給方直添堵,這樣的話他就沒有心情和時間來對付我們了。”
“你確定你的情報值得交易嗎?”李維民雙眸迸射出銳利光芒。
“絕對值得!”
許婉柔深深呼吸一口氣,將剛纔憤怒的情緒調整過來後,很認真地說道:“昨晚方直喝醉了,這個情報就是他親口說出來的。”
“他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很着急上火,都是在等待這個情報,如今等到,還喝醉了,你說這個情報有沒有價值?”
“至於說到我會想要告訴楚牧峰,也是因爲方直以前提起過這個人,說他最痛恨的就是他,我想方直既然這麼痛恨,那找楚牧峰辦這事總沒錯。”
“這不正好我又聽小琳說起你現在就是跟隨着楚牧峰,所以就找上門了。”
“維民,你現在最好趕緊去聯繫你的上司,這個情報絕對有價值,我相信對他而言肯定有用。”
“不過有時間限制,要是說再遲點的話,等到情報失效,那就不能怪我了。”
李維民蹭地站起身來,神情肅穆地問道:“你過來的時候沒有人跟着吧?”
“沒有!”
“方直不會突然回去吧?”
“他早上走的時候說了今天不會回去。”
“那好。”
李維民一咬牙,沒有再遲疑不決,直接說道:“你現在就和我走,咱們這就去見楚處長,只要你的情報真有價值,你會得到想要的報酬。”
“行!”
兩人飯也顧不上吃,打了個傘就這樣匆匆離開,搞得朱秀琳是滿臉無語。
……
北平警備廳門口的一座茶樓雅室。
楚牧峰也很意外許婉柔會見他,在過來前他已經從李維民的口中知道了許婉柔爲什麼會這樣做的原因。
說真的,楚牧峰對她是有點可憐和同情。
誰讓這個年代就是這麼黑,有錢有勢就能欺男霸女,爲所欲爲,普通老百姓在那些權貴面前,沒有絲毫尊嚴可言。
“我就是楚牧峰,聽維民說你找我?”楚牧峰坐在椅子上淡然問道。
“是的!”
許婉柔雖然說也吃驚於眼前這位楚處長的年輕,但卻沒有心思去想別的。
她知道李維民不會騙自己,眼前這個男人肯定就是楚牧峰。
“那你說說吧,是什麼事?”楚牧峰不緊不慢地問道。
“我想要拿方直的一個重要消息換錢,這個消息應該能值五百法幣!”許婉柔咬了咬嘴脣說道。
“五百法幣?”
李維民聽到這個數字後不由微微挑眉,頗爲不悅地說道:“婉柔,你也真敢獅子大開口,你知道那得多少錢嗎?”
“我……”
“沒關係!”
楚牧峰卻是隨意地揚起手臂,打斷兩人的對話說道:“我只看情報有沒有價值,如果有價值,我會給你這筆錢,如果沒價值,那我一分錢也不會出。
“你自己選擇吧!”
“我相信你。”
許婉柔聽到楚牧峰的回答後,也不再猶豫遲疑,很乾脆地說道:“我昨天聽方直喝醉酒後嘀咕着說,總算等到了,今天下午五點鐘,要在黃蜂巷口的天和堂和新的聯絡人見面。”
“我當時就隨口問了一句,誰也不認識誰,怎麼見面,他說沒關係,到時候就認識了。”
“楚處長,我聽方直迷迷糊糊的還說了什麼橋本家族,高達商會這樣的字眼,我雖然說只是怡紅酒店的一個歌女,也知道高達商會的事很敏感。”
“所以我就趁着方直今天早上離開,便去找小琳了,我想要通過維民聯繫上您,將這個情報賣出去。”
“五百值不值?不行的話,三百也成!”
許婉柔似乎也覺得自己要多了,退而求次道,畢竟這種消息對於盡職的警員而言,是個重要線索,對於混日子的警員而言,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當然!
這能節省楚牧峰很多時間和精力。
沒錯,方直是有華容和李維民盯梢着,但這樣的盯梢,就敢百分百確定找到新的聯絡人嗎?
他就算是走進了天和堂,再出來,就敢肯定天和堂裡的誰誰是聯絡人嗎?
退一步說,敢確定他進去就是爲了和聯絡人見面嗎?這些都是未知數。
然而現在卻不一樣了。
有這個情報在,楚牧峰就能範圍圈定在天和堂,就能夠全面布控,就能夠將新的聯絡人確定下來是誰。
甚至方直會將見面的地點定在天和堂都是值得琢磨,
這個天和堂是完全沒有嫌疑的嗎?沒準這個天和堂也是一處秘密據點呢?
“你說的這個情報很有價值,你再仔細想想,方直還有沒有跟你說過別的什麼事?”楚牧峰眼中流露出幾分期待的神情。
“別的事嗎?”
許婉柔端起眼前的茶杯喝了幾口茶水,潤了潤嗓子,然後回憶了片刻,又陸陸續續說出了一些事來……
“楚處長,差不多就是這些了。方直是個很謹慎的人,這次要不是說因爲這個情報高興的話,估計也不會喝醉跟我說這麼多。”
“其實他今天早上醒來就問我,昨晚上有沒有說過什麼話,我就裝傻充愣,我說我也喝醉了,比他還先睡着,他知道我的酒量,所以纔沒有多想。”
啪!
楚牧峰聽到這裡,從兜裡直接拿出一沓子法幣甩在桌上,光看厚度也絕對不止五百法幣。
他盯視着許婉柔沉聲說道:“這是你情報的報酬,你可以拿着這筆錢離開金陵城,但不是現在,從現在起到今晚五點前,你是絕對不能離開我的人視線半步。”
“你可以選擇待在這裡,或是回家,總之不許走!”
“你……你要監禁我?”許婉柔花容失色地問道。
“監禁?”
楚牧峰搖搖頭,淡然說道:“我還沒有必要那樣做,讓你留下來是爲了你好,你要是現在突然逃走的話,會引起無法預料的變數。”
“楚處長,是不是五點後我就能走?”許婉柔低聲問道。
“對!”
楚牧峰很肯定地說道:“五點之後,我會安排人送你們離開金陵城,到時候你們願意去哪裡都行,他們會護送你們離開。”
“好,我相信你,我回家等着!”許婉柔沒有再犟嘴,她知道這樣做是爲了保密起見。
“維民,你親自送她回去。”
“是!”
等到李維民將許婉柔送出去後,楚牧峰就叫了車,直奔自己的第二辦公點。
現在時間還早,剛剛過了正午而已,既然方直說的是下午五點和新的聯絡人見面,那麼自己這邊就有足夠的時間來佈局。
天和堂!
你這個地方又隱藏着什麼秘密?
這件事看來只能動用特殊情報科的力量來辦,畢竟刑偵處六科這邊的還沒有捋順,就算是捋順,這種行動楚牧峰也不會說假手這羣人。
誰知道這羣人的素質和能力怎麼樣?要是說被新的聯絡人逃掉,再想抓住就很困難了。
專業的事就該專業的人來做。
特殊情報科。
過來的路上,楚牧峰腦海中一直琢磨一個問題,那就是要不要全面收網。
最後決定:收!
只要這邊能夠一舉將方直和新的聯絡人拿下,其餘三個人那邊就沒有什麼好說的。
根據前面掌握的情況,應該不至於說安排四個新的聯絡人。
畢竟之前這事就是橋本世宗獨自一人做的。
東方槐第一時間被叫進來。
“科長,您找我?”東方槐走進來後大聲問道。
“你知道秦淮區有家商鋪叫做天和堂嗎?”
楚牧峰還沒有收集到這個商鋪的情報,所以說就問問東方槐,看看他這邊有沒有線索。
“天和堂?”
東方槐翹起眉角,有些遲疑地說道:“我倒是知道有家商鋪叫做天和堂,只是不清楚是不是就是您問的那家。”
“哦,是做什麼的,在哪裡?”
“我知道的這家是做古玩生意的,就在秦淮河畔。我知道這家商鋪,是因爲以前曾經光顧過那裡,那裡生意還不錯,東西也不少。”
“古玩生意的?”
楚牧峰眼底閃過一抹精光,緩緩說道:“給我準備這家商鋪的詳細資料,裡面每個人都不能拉下。還有帶着你的人,準備布控天和堂,今天有行動。”
“是!”東方槐眼皮一跳。
有行動?
爲什麼自己壓根就沒有收到任何風聲,楚牧峰這邊就說有行動。
問題是,行動的內容是什麼,他也一概不清楚。
但他卻知道,這些事楚牧峰要是想說的話,肯定會說,要是不說,自己也不好多問,這點規矩他還是知道的。
“有點奇怪是吧?”楚牧峰掃視了一眼對方問道。
“是的。”
既然楚牧峰這麼問,東方槐坦然說道:“科長,我想知道任務到底是什麼,咱們到底需要做到什麼程度?”
“抓間諜!”
楚牧峰盯視着東方槐的雙眸,一字一句說道:“咱們要做的就是抓間諜!”
抓間諜!
東方槐的臉色頓時繃緊了,真是抓間諜!
我滴個天,這特殊情報科剛剛成立起來,位置都還沒坐熱乎,彼此之間還不算太熟悉,你科長大人一開口就說要抓間諜。
你當間諜真那麼好抓嗎?
都說你是間諜殺手,看來果然是名不虛傳,不動聲色之下,就已經有了目標!
如果真是有的放矢的話,能夠拿下潛伏在金陵城的間諜,別說是情報處,就算是整個力行社都會被驚到。
想到那種情景,東方槐都不由有些熱血沸騰。
要知道他當初被差遣到這裡來,在誰看來都是被流放,要是說剛到這裡就能做出功績,能狠狠扇那羣人的臉,何樂而不爲之?
“基本情況是這樣……”
楚牧峰簡明扼要的敘述了一遍後,跟着叮囑道:“所以說現在西門竹那邊也等待着收網,咱們這邊的任務是重中之重。”
“只要能將新的聯絡人抓住,將這個暗藏的間諜活捉,他們那邊就都能同時收網。”
“東方槐,這件事是不是一樁大功勞,想必不用我多說,所以你應該很清楚下面該怎麼做事,不用我再交代了吧?”
“不用!”
東方槐昂首挺胸,斬釘截鐵,氣勢如虹地說道:“科長,我保證完成任務,您就瞧好吧,要是說出現差錯,任憑您軍法處置!”
“好,抓緊安排!”
“是!”
一張疏而不漏的大網悄然張開。
……
天和堂。
下午五點。
這個時間點,金陵城的天色已經開始變得暗淡起來。
有些陰沉的天氣像是一塊石頭壓在每個人的心上,讓他們都有種喘不上來氣的窒息感。
但方直卻不會。
想到即將見到新的聯絡人,他心中就充滿着一種期待。
作爲被策反的奸細,他竟然會有這種迫切感,還真是可笑可悲。
可就是事實。
有些人天生軟骨頭,唯利是圖,毫無氣節可言。
當他走進天和堂時,恰好是五點整。
這裡雖然說有幾個顧客在,但他掃視一圈後,很快就鎖定住想要靠近的對象。
一個正在博古架前,欣賞一件青花瓷瓶的中年男人。
“先生,喜歡瓷器?”方直緩緩靠近後,隨意問道。
“我喜歡青銅器。”男人淡淡說道。
“你喜歡哪個朝代的青銅器?”
“商朝!”
沒錯,暗號全對。
方直強自壓制着心中的驚喜,往旁邊走了兩步,將其餘人的眼神全都擋住後低聲說道。
“先生,我是怡紅酒店的方直,咱們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可以!”
男人說着就將瓷瓶放下來,起步便向外面走去,他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遲疑的意思,走的是這樣乾淨利索。
方直緊隨其後。
“他們對上暗號後就這樣離開了天和堂?科長,咱們現在怎麼辦?是抓捕還是不抓?”
就在天和堂對面的飯館包廂中,將監聽耳機摘下來,東方槐沉聲問道。
他是在天和堂下了不少功夫。
天和堂的老闆倒是身家清白,所以說東方槐才能夠在店裡面安裝上監聽器,只是沒想到這纔剛見面,兩人就要走。
這樣一來,所有監聽器都將成爲擺設。
“不用着急!”
楚牧峰眯縫着雙眼,在茶樓中來回走動,餘光掃視向窗外的時候,眼神凌厲。
“現在要是抓捕的話,沒有辦法確定那個男人就是所謂的新的聯絡人,假如說是聯絡人推出來的一個假冒貨呢?”
“所以先緩一緩,繼續盯着他們!跟着他們動起來!”
“是!”
東方槐心裡也是這樣想的,而他之前也準備好了備選方案,這時候聽到楚牧峰的命令,自然是沒有任何遲疑就開始執行。
一場盯梢戰役在無聲無息中開始。
街邊一家咖啡館中。
方直和男人徑直走進去,隨便找到一處位置後就坐下來,剛剛坐下方直就迫不及待地問道:“請問,您是?”
“我是你新的聯絡人,我叫橋本世祖。”
橋本世祖沒有掩飾身份的意思,也不用掩飾,自己過來就是要讓方直知道自己是誰,要是說掩飾身份的話還有什麼意義?
“橋本世祖。”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方直的心就徹底放下來。
橋本家族的人,這是沒錯的。
不是橋本家族的人,又怎麼可能說知道在哪裡通知,知道白紙紅蓮,又能在天和堂說出接頭暗號。
“橋本先生,我一直在等待您的到來,都快急死了。我能不能問問,世宗會長是怎麼死的?”
“他怎麼無緣無故的就這樣被人殺了呢?他這麼突然死了,我這邊做什麼事都沒有頭緒,幸好有您來了,才能找到主心骨啊。”
方直壓低着聲音,臉上浮現出按捺不住的喜悅之情。
“不錯,你很好!”
橋本世祖微微點頭說道:“你的表現我很滿意,至於說到橋本世宗的死亡真相,我是會調查清楚,下面這也是你要做的事情。”
“給我去查,看看到底是誰想要殺死他的,要是說這事不查出來的話,我決不罷休。”
“是是是,我回頭立馬去查!”方直趕緊應道。
是啊,這事不調查清楚的話,你讓橋本世祖如何能夠安心?
萬一哪一天,他也步入後塵,豈不是死得很冤枉。
“對了,還有件事我想要問你。”橋本世祖慢條斯理地開口。
“您問您問!”方直連忙說道。
“橋本世宗在的時候,曾經收藏過一批古玩,你知道他藏在哪裡嗎?”橋本世祖問出這話的瞬間,雙眼便如同火炬般直勾勾盯視過來。
方直被這種眼神嚇了一跳,趕緊頭搖得跟撥浪鼓般說道:“這我哪裡知道,我根本就不清楚,他怎麼會告訴我呢?”
“那你就當還不知道吧!”橋本世祖漠然說道。
“是!”
兩人就開始聊起來。
咖啡館外。
“科長,現在差不多已經能肯定,那人應該就是新的聯絡人,因爲附近沒有可疑人物出現。”
“咱們要不行動吧!”東方槐站在咖啡館對面的一條小巷中低聲說道。
楚牧峰微皺着眉頭。
這人到底是不是新的聯絡人那?要是說是的話那就萬無一失,可要是不是的,自己這邊放棄抓捕,再等着他去和朱奮進他們聯繫,不照樣還是找不到正主嗎?
或許自己是想多了,他既然能和方直接上頭,就說明他是真的。
橋本世宗背後的組織做事已經這麼周密,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再安排個假冒僞劣的傢伙出來。
對,動手!
“準備行動,同步開始抓捕!”楚牧峰眼神寒徹。
“是!”
東方槐頓時精神振奮,熱血沸騰。
十分鐘後。
橋本世祖將面前的咖啡一飲而盡,看似漫不經心地掃視着窗外,確定外面沒有跟蹤者後,這才慢慢說道。
“我既然過來,就會紮根這裡,會將這裡的情報網絡做大,方直,你是第一個效命我們橋本家族的人,你的忠誠我能感受到,希望你能再接再厲,繼續爲我們橋本家族收集有價值的情報。”
“請橋本先生放心,我一定會努力!”方直連忙低頭說道。
“你聽着,接下來要重點蒐集金陵城的城防圖,我要知道這座城市的所有軍事佈置,你可以一步步來,但是一定要確保情報的真實性,只要是真實無誤,那我會給你足夠的回報。”橋本世祖肅聲吩咐道。
“是是是,我明白我明白!”方直頷首應道。
“那就先這樣,我先走,你後走!”
“您慢走!”
橋本世祖站起身就往外面走去,來到外面後就喊過來一輛黃包車。
“去高達商會!”
“好嘞!”
拉車的黃包車伕就開始跑起來,他剛跑出咖啡館的視野範圍,就拐進了一條小巷。
沒有給橋本世祖任何反應的機會,黃包車車伕便抓住把手使勁往後一掀,整輛黃包車便轟然倒地。
坐在車裡的橋本世祖哪裡會想到這個,猝不及防之下,整個人被摔得是頭暈腦脹,渾身上下傳來陣陣疼痛,張嘴就開罵。
“混蛋,你會不會拉……”
砰!
剛剛從黃包車下面爬出來的橋本世祖都沒有能罵完,眼前便出現了一個碩大的拳頭。
拳頭狠狠落在他腦袋上,當場就將他給砸暈過去。
“拷起來,帶走!”東方槐魁梧雄壯的身軀出現在黃包車旁邊,冷冷說道。
“是!”
咖啡館。
目視着橋本世祖離開後,方直心裡是美滋滋的,心裡的一塊石頭悄然落地,金主又來了。
後面只要能搞到有價值的情報,就能從橋本世祖這裡得到豐厚獎賞。
想到那些豐厚的獎賞,想到能日進斗金的日子,方直就忍不住哼唱着小曲走出咖啡館。
“方老闆,請留步!”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突然間從背後響起。
方直本能的轉身去看,發現是楚牧峰後,心裡莫名升起一絲不妙的念頭。
難道說是剛纔的見面被發現了不成?
不對,我這邊做事很隱秘的,楚牧峰是斷然不會知情。
那就是偶遇。
對,只能是偶遇。
想到這個後,方直就調整好心態,笑容滿面的說道:“呦,是楚處長啊!”
“咱們還真是很有緣分,在這兒都能碰上。您來這裡有何貴幹呢?喝咖啡嗎?沒想到你也喜歡這個啊!”
“方老闆,我是出來巡邏的,只是沒想到會撞到你,要是方便的話,咱們隨便走走聊兩句?”楚牧峰雲淡風輕地說道。
“改天吧,今天不方便,家裡有點事。您瞧,這天色都快黑了,我還是趕緊回家吧,改日,我一定登門拜訪!”方直言辭懇切地說道。
“改日?”
楚牧峰眼神陡然凜冽起來,沉聲說道:“我看沒辦法改日了,你還是乖乖的和我走吧,你怡紅酒店涉嫌一起逼良爲娼的案件,需要你配合調查。”
逼良爲娼?
方直心思急轉,楚牧峰果然不是爲了橋本世祖的事情來的,只要不是這事,其他的都好擺平。
楚牧峰啊楚牧峰,你應該是嫌我沒有給你掏孝敬的份子錢是吧?沒事,我懂,等到你的地盤後,我會好好和你說說這事的。
孝敬我肯定一個子的不少拿給你。
“楚處長,您看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們怡紅酒店可是正規經營的地方,絕對不會做出那種逼良爲娼的事來,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誤會吧?”
方直自然是要辯解幾句。
“誤會?”楚牧峰嘴角斜揚。
“有沒有誤會,跟着我回去當面對質不就知道了,走吧,方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