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出口成髒的年輕人,同伴多,出手狠,描龍畫鳳,眉目含煞,肯定不是在校學生,地頭蛇或者是不良青年身份居多,趙鳳聲壓根不想招惹。打贏了,賠錢,賠笑,賠禮,還得去接受勞動改造,輸了,窩囊,窩心,窩火,說出去讓那幫老兄弟笑話,這兩種結果,他哪一種都不能接受。
向來不知臉皮爲何物的趙鳳聲弓下腰,擠出一個卑微到下賤的笑容,“我兄弟今晚遇到點事,心裡不痛快,如果有得罪之處,請多多包涵。爲了表達歉意,今天哥幾個的酒,我請了。”
兩大桌人酒菜錢加在一起,最少要一兩千塊,趙鳳聲做不到虎軀一震八方拜服,只好破財消災了。
啪,啪啪。
孔雀男輕輕拍打着趙鳳聲臉頰,花裡胡哨的頭髮不停抖動,眉目猙獰,呲牙道:“我他媽用得着你付錢?看我老婆大半天,想拿這點錢擺平?出來賣的都沒這麼便宜的,當老子們是叫花子呢?!”
趙鳳聲就像是成了精的老龜,面對着羞辱性的動作,把腦袋緊緊縮進殼裡,笑容溫和,低三下四說道:“大哥,你看,我們都是送外賣的,每天累死累活,也賺不了幾個錢,你說賠多少?只要在我接受範圍之內,肯定會讓你滿意。”
遇到惹禍精,花錢消災吧。
反正那兩萬五千塊錢,是靠牛娃子做出的木籠賺到手的,取之於他,用之於他,自己吃了老牛家好多天羊肉,仔細算算,還欠着人家東西呢。
“五萬!”
“十萬!”
“二十萬!”
一幫喝多了酒的年輕人接連叫喊,臉上掛有幸災樂禍式笑容。
“送外賣怎麼了?送外賣看我老婆,就白看,不用賠錢了?別拿窮當作藉口。窮人殺了人也得償命,調戲良家婦女照樣蹲監獄,不要披着一張窮人的皮,就要乞求所有人都得可憐你,在爺爺我這玩這一招,沒用。”
孔雀男鼻孔冷哼幾下,回頭看了看狀態亢奮的同伴,晃着身子笑道:“他們說的數,有沒有嚇到你?哈哈!你看看你,長得個子不低,人模狗樣的,這一身酷到姥姥家的裝扮,比我們還像社會大哥,白瞎了一米八的大個。做什麼不好,怎麼就去送外賣呢?是不是你們兜裡沒錢,想去寡婦或者飢渴娘們家裡蹭炮打?要不然我給你介紹個工作,我一朋友是開鴨店的,只要你硬件過關,一個月保準你賺幾萬塊,行不行啊,酷斃了的大哥?”
一陣放肆嘲笑聲。
飯店其他顧客見,到事態不對,早早結賬走人,老闆娘似乎也知道這批人來歷,不敢報警,更不敢勸阻,只是站在門口暗自着急,希望這幫小祖宗千萬別砸了她的店。
趙鳳聲揉揉鼻子,依舊笑的人畜無害,“做鴨挺好,憑本事賺錢,憑能耐養家餬口,兄弟有路子的話,我以後可就跟你混了。”
孔雀男頭部擺來擺去,盯着趙鳳聲足足看了半分鐘,“你小子是真傻還是假傻?罵你的話都聽不出來?”
趙鳳聲能忍,黑哥卻有些坐不住了,敦實的身板橫在兩人中間,將孔雀男一把推開,嗓音沉悶說道:“想找事?我陪你們玩。”
孔雀男誇張地往後倒去,在地面來回打滾,“打人啦,殺人啦,有沒有人管啦。”
黑哥那一推,根本不夠讓他栽到,只不過這些人混社會混的油了,清楚對方先動手的好處,哪怕打完架以後,到警察那邊處理,也能拿住對方先動手的把柄,立於不敗之地。
“黑哥,我來吧。”趙鳳聲不想跟黑哥牽連太多,恩情這玩意來去多了,就成了交情,君子之交淡如水,足矣。
“真給雍城人長臉,不就是仗着人多,想要騙錢嗎?行,我看看誰人多,他們能猖狂到什麼時候。”黑哥掏出老款手機,陰沉着臉撥出號碼。
黑哥從業十幾年,在黃衫軍中德高望重,從那天尋找牛娃子時候,可見一斑。要知道那會可是深夜,一通電話打過去,幾十人不留餘力去幫他辦事。現在遇到有人找茬,或許敢動手的寥寥無幾,但站在旁邊搖旗吶喊,相信還是有不少同事會願意錦上添花。
“好意心領了。他們喝大了,即便咱們叫來一百號人,未必會服軟,你叫人,他叫人,最後亂成一鍋粥,萬一真打起來,那可就不好收場了。”趙鳳聲摁住手機,走到演技不錯的孔雀男面前,“咱們就不繞彎子了,你開價。”
孔雀男滾來滾去,還來了一段托馬斯全旋作爲收尾,估計有不俗的街舞功底,盤膝坐在地上,衝着趙鳳聲嘿嘿一樂,“本來調戲我老婆嘛,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兩萬塊足夠。但你打了本少爺,性質可就變了,本少爺身嬌肉貴,沒有五萬可站不起來。”
獅子大開口,比起雷氏集團那位經理的胃口,有過之而無不及。
趙鳳聲來到雍城沒多久,竟然被接連敲詐兩次,閻王沒見到,先被小鬼弄得焦頭爛額,自己這點微末道行,算不清具體原因,回頭得找老爺子問個明白了。
“五萬?不可能,最多給你五千。”趙鳳聲報出了心裡底線價位。
“誰給你說五萬了?調戲我老婆兩萬,揍了本少爺五萬,加起來就是七萬,大哥,你這數學水平,智障學校畢業的?數手指頭都數不過來吧?”孔雀男不屑笑道。
“五千,多一分我都不會給。”趙鳳聲收起滿面笑容,聲音也漸漸冷漠。
孔雀男摳着鼻孔,一拍大腿,“行,五千就五千!就當本少爺今天倒黴。”
“加微信,我轉賬給你。”趙鳳聲冷淡道。
就當兩人各自掏出手機的時候。
“等等。”
角落裡突然傳來趙鳳聲頗爲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