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
現場一片暗自吞口水的聲音。
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感覺到,好像從剛纔開始,自己的頭頂上便有一陣涼颼颼的感覺,趕緊伸手一摸,空的!他們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冷汗瞬間便溼透了後背。
原來被釘在牆上的,正是他們所有人頭頂上的帽子。
假如剛剛人家瞄準的不是帽子,而是自己腦袋的話……
那些護衛們已經不敢再想下去了。
“狄笑白!”
剛剛那一陣璀璨的宛若流星般的攻擊,童貫自然也是看在眼裡,他不由得從牙縫當中擠出這個名字來。
他不會忘記,當年在告知其家人戰死的消息時,年幼的狄笑白看向自己的眼神當中,充滿的那如同野獸一般讓人心悸的仇恨眼神。
而當年那個無奈隱忍的小姑娘,此時已經載譽歸來,強大到讓人無法直視。
很快,兩個身影也是飛奔到了他們的面前,那滿頭銀白色長髮,帶着一臉冷漠臉色的,不正是狄笑白,此時她的手中,還拿着那把名爲“千幻”的銀白色長弓。
而跟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正是前去狄府上搬救兵的七皇子高全熲。
“見過澹臺老①%,..相公!”狄笑白對着澹臺元夜一低頭,做了一個晚輩之禮,用清冷的聲音簡單的說道,等到澹臺元夜對她頷首還禮之後,她才轉過臉去,一言不發的看着對面的童貫,臉上雖然依舊冷漠,只是原本那有些迷離的眼睛當中,卻是少有的帶着些許冷厲。
“見過老相公!”高全熲也是氣喘吁吁的趕了過來,對着澹臺元夜抱拳說道,說完,又將目光轉移到童貫的身上,對着童貫也是一抱拳,一臉客氣的說道:“原來童老相公也在這裡,高全熲給老相公見禮了!”高全熲雖然身爲大齊皇子,但是他可不能像狄笑白那樣無視童貫。
澹臺元夜與童貫也是對着高全熲點點頭,畢竟不管人家再怎麼對自己客氣,都是官家子嗣不是。
“想不到狄家也過來插手這一灘渾水!”童貫對着狄笑白露出一絲冷笑,用嘲諷般的語氣對着她說道。
不過他的諷刺註定得不到任何的迴應,因爲在他面前的狄笑白,只是死死的盯着他,臉上的表情依舊冷的讓人退避三舍,不過從她那攥緊手中長弓的動作能夠看的出來,她十分不喜歡眼前這位老將軍。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之前暫時的隱忍,並不代表忘記了仇恨,只是在暗中積攢力量!
“兩位相公,您看今天的事情,鬧大了也不好,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看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在裡面!”高全熲臉上拼命擠出一個笑容來,對着正在對峙着的雙方說道,似乎是大有居中調停的意思。
“誤會?殿下的好意老夫心領了,不過老夫纔不管什麼誤會不誤會的,總之,今天我不得到白清和李師師兩個人,誓不罷休!”童貫雙眼直視對面的澹臺元夜,然後沉聲說道,語氣當中沒有任何可商量的餘地。
“殿下,你也看到了,這老閹奴欺人太甚,我澹臺傢什麼時候成了可以任人撒野的地方了!”澹臺元夜也是收斂了表情,臉上帶着少見的嚴肅,讓人覺得這個往日和藹的老爺子,此時卻是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
“這……兩位老相公,有話好好說啊!”見兩個人之間的火藥味十足的模樣,大有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趨勢,高全熲急忙開口安撫兩邊:“你們兩位都是帝國的頂樑柱,這樣大張旗鼓的,影響不好的吧!”
“澹臺老匹夫,老夫我一向不服你,不過今日,老夫自知也是莽撞了!”童貫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說道,聽他的話,似乎有些要服軟?
“但是今天,我對那白清和李師師是志在必得,不爲別的,就爲我那無辜慘死的孫兒,所以,等我祭奠完玉兒之後,改日再來向你賠罪!”童貫擡起頭來,眼神當中帶着一絲瘋狂。
“放肆,我澹臺家的人,豈是你想弄走就弄走的!”澹臺元夜手中的柺杖狠狠的一戳地面,頓時一片恐怖的龜裂向着四周蔓延過去,可見澹臺元夜心中是何等的暴怒。
而狄笑白,聞言之後,先是從馬上取下一枚精緻的銀色鐵質面具,慢慢的戴在臉上,將那張精緻的臉龐遮眼住,然後高高擎起了自己那張泛着銀白色熒光的長弓,上面一支鐵箭泛着冷冽的寒光,已經隱隱瞄準了童貫,唯一露出的眼睛當中,沒有了往日裡的迷離,而是充滿了冷厲與嗜血的殺氣,大有一言不合便大開殺戒的態勢。
而她身上原本嬌弱的模樣,此時已經全然不見,淡金色的罡勁緩緩的從毛孔當中想外噴發着,如同一道道跳動的金色電弧一般,圍繞在她的周圍不斷的閃現,而她那漂亮的銀白色長髮,也是無風自動,在腦後飄蕩着,就如同白髮羅剎一般,帶着異樣的美麗,同時又讓人心悸不已。
就在雙方大有箭在弦上,一觸即發之勢的時候,一陣大呼小叫的聲音自遠方傳來,衆人頓時有些意外的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一大隊的人馬正飛快的朝着自己這邊靠攏,濺起一片塵土飛揚的場景。
等到他們靠近,纔看見一個個穿着皁色公服,腰上還彆着鋼刀,爲首的那個人披着一條青色披風,頭上的帽子也是多了一個黑色的檐子,正是捕頭的標準裝束,來者大約四五十人,正是開封府的捕快們。
飛快的跑到大隊人馬的面前,掃視了一眼場上的幾個人,那個捕頭也是不由得冒出一絲冷汗,今天這是什麼日子,怎麼如此多的大神全都出現在這裡。
想想今天自己來的使命,他不由得有些棘手,心中大叫晦氣,不過眼下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他也只能硬着頭皮擠出一個笑容,對着澹臺元夜等人拱手行禮,然後說道:“給各位相公見禮了,不知道各位在這裡,驚擾了各位相公,實在是抱歉,不過此番,本捕頭奉府尹大人之命,前來傳喚嫌犯白清前去開封府衙門問話,因爲他涉及到命案官司!”
“諸位相公,如果沒事的話,可否行個方便,讓出一條路來?”那捕頭對着童貫和澹臺元夜點頭哈腰的說道。
“這位捕頭,不知道我家白清犯了什麼人命官司!”聽到捕頭的說辭之後,澹臺元夜沉聲問道。
“回老相公的話,今日開封府接到伸冤,童老相公家的孫子童玉死了,據查童玉死前曾經與貴府白官人有過接觸和過節,因此府尹大人特命小人前來請白官人到府傳話!”那捕頭對着澹臺元夜恭敬的說道,說完,還從懷中掏出一份文書:“老相公請看,這正是府尹大人給小人的傳喚文書!”
虎躍門一代是屬於開封府的管轄範圍,如果真的是開封府也介入到此事當中的話,澹臺元夜一時間還真不好阻攔什麼,畢竟人家擁有着名真言順的審案權責。
想不到這老閹奴還有這一手!澹臺元夜不由得擡起頭來看向童貫,見童貫的臉上依舊是平淡的看不出什麼表情,不由得暗自嘆息不已:這個老傢伙能夠從一個小小的宦官,躋身到現在的地位,果然有兩把刷子,這借力打力一策倒是使得爐火純青。
現在想不到居然開封府也摻和了進來,讓澹臺元夜頓時也覺得有些棘手了起來,以澹臺家的權勢,雖然不懼開封府,但一向奉行忠君報國的澹臺家,自然不會做出這種以勢壓人的事情來,更何況還是在這大庭廣衆之下。
“你家大人緣何斷定白清就是犯人!這事可不能亂講,否則,就算是你家大人,也吃罪不起!”七皇子高全熲忽然開口道。
“回殿下的話,我家大人只是差小人前來傳白官人過去問話,並非已經斷定其就是犯人!”那捕頭恭敬的對着高全熲回道。
“不行,我可信不過你們開封府,誰不知道你們府尹是……”從剛纔開始便沒有再說話的澹臺龍舞忽然開口說道,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好。
“小舞,不可胡言亂語!”澹臺元夜對着澹臺龍舞呵斥道,將澹臺龍舞的話硬生生的打斷。
“人不是白清殺的,這一點我確信無疑,所以,今天誰也別想將妾身官人帶走,除非,能夠從我的屍身上踏過去!”澹臺龍舞的聲音忽然在場中響起來,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帶着一絲不容質疑的堅定,頓時讓現場的衆人心頭一凜,紛紛回頭望去,見此時澹臺龍舞已經從踏雪黑獅子上下來,大馬金刀的站在府門口,一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一臉凝重的神色,讓他們不由得有些震驚:一向沉穩的澹臺龍舞,這是準備要拼命了!
“澹臺相公,澹臺將軍,您這是要妨礙我們辦案嗎!”那捕頭也是有些急了眼,對着兩個人高聲叫道,但是澹臺龍舞並沒有說話,只是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讓他心中有些惴惴然。
“我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捕頭,不及將軍身份尊貴,但是深知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之理,如果將軍一意孤行的話,就算是拼上小人的性命,也要成全小人的忠義!”那捕頭一副忠肝義膽的模樣,不過說的話卻是字字誅心。
“小舞……”澹臺元夜長嘆一聲,“你放心吧,有我在,誰也別想對澹臺家的人翻出什麼幺蛾子!”聽老爺子的話,是打算順勢而爲,他深信以他的威名,開封府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做那混淆黑白之事。
不過澹臺龍舞只是搖了搖頭,依舊是一臉堅定的擋在府門前,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
“膽敢大放厥詞,並公然抗拒官差,真是膽大妄爲,我童貫今日必將全力匡扶法紀!”童貫沉着臉,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大聲說道,但是迴應他的,只有澹臺龍舞那不屑的眼神。
“動手,全力協助開封府緝拿嫌犯白清!”童貫一揮手,那些護衛們頓時又向着白府大門前進了一些。
看到那些護衛們的舉動,澹臺龍舞冷哼一聲,捏緊了手中那把看不見的長劍,便準備迎身而上。
“都住手!”一聲暴喝忽然響起,及時制止了眼看就要發生大規模火拼的衆人。
而隨着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和甲葉的摩擦聲響起,一大隊全副武裝的兵馬從周圍涌了過來,將衆人團團圍住,臉上也是一副冷酷的模樣,彷彿有人若是想要輕舉妄動,便要就地格殺勿論,就連開封府衙役也不例外。
看他們那精良的裝備和冷酷的氣質,也是一支強軍,正是五軍之一的中軍建威禁衛軍當中的千牛衛。
“都住手!”剛剛那個聲音繼續響起,緊接着,一個身穿大葉魚鱗甲,頭戴百鳥朝鳳盔的將領便急匆匆的趕到了衆人的面前,臉上還帶着無比焦急的神色。
“抓住他!”
“別讓他跑了!”
只是還不等來人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在遠處忽然傳來一陣童府護衛們大呼小叫的聲音,衆人不由得循聲望去,見一個身影正在一羣人的追逐當中,飛快的消失在視野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