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送給誰。這是一個好問題，程寄北想不出對面那人關心的重點到底是這個“你”還是那個“誰”，只是作爲主播和觀衆這樣普通的打賞關係，他並想不出應確司廳關心自己送禮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錢超多：幹嘛？你要幫我挑禮物啊？
對面過了許久才發來一個“嗯”，緊跟着一條“有人給你參考意見總比你自己瞎想要好”。
程寄北琢磨着是這個道理，從善如流地回覆。
錢超多：那你有何高見？
Y：什麼叫一個“比較優秀感覺什麼都不缺”的男人？
錢超多：就是讀書的時候年年拿獎學金，工作奮鬥到現在有房有車，長得還超好看的那種人生贏家
這一句話發過去，對面又是半晌沒出聲，程寄北猜想應確司廳大概是被自家老大的優秀給震撼到了，嘿嘿一笑正準備戲謔道“怎麼樣啊土豪，是不是感覺有點自慚形穢了”，字纔打了一半對面卻忽然回覆了。
Y：你是在形容我嗎？
程寄北表示自己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錢超多：[諸葛亮表情包.jpg]你說這話的時候有問過自己的鏡子嗎？
Y：問了我助理，他說我基本符合上述條件。
“助理說的恭維話你也當真啊……”程寄北小聲嘀咕，感覺一時有點無語。
久久等不到程寄北沒有回覆，應確司廳又發來了一條消息，附帶的截圖倒是給了程寄北一點小小的啓發。
Y：音樂常使幸福永恆。
截圖是淘寶上截下來的買唱片機送車載CD快照。
回想自己短暫的幾回蹭車經歷，應恪在開車的時候確實沒有打開過CD機，程寄北摸不準他是不喜歡聽還是沒時間買碟……不過應確司廳那句話說得確實振聾發聵，程寄北覺着自己在遞上禮物的時候複述一遍應該可以讓應恪心中自己的形象更上一層樓。
敲定了禮物，程寄北興致勃勃地打開淘寶準備搜個銷量最高的下單，忽略過低價區的那一片“正品X師兄琵琶香插香座香道古典音樂機”，他驚悚地發現一個小小的唱片機居然也要四位數乃至五位數。
錢超多：[五位數唱片機價格截圖.jpg]大哥，你是不是給別人鑽石珠寶送多了，我平常一個月直播都沒賺那麼多
唔，忽略掉應確司廳開始聽課打賞的這個月。
Y：難道你不是送給關係比較好的朋友？
錢超多：……普普通通吧，他和我室友比較熟一點。再說了就一個普通生日，別人都送三位數的，我猛一上去砸個五位數的唱片機會不會有點太高調了？
Y：哦，普通朋友啊，那你送那個四千多的就好了。
不知道爲什麼，程寄北感覺對面的低氣壓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四千多還算是一個比較合理的數字，想起上個星期應恪請自己吃的那頓五千大餐，程寄北頓時覺得自己着實不該那麼小家子氣。關鍵是這一家店買唱片機還附贈三盤原聲CD，這樣自己就像是精心準備了兩份禮物，在數量上已經以絕對優勢遙遙領先了。
思及此，程寄北神清氣爽地直接點擊“立即購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火速下了單，真心實意地對爲自己勤懇出謀劃策的應確司廳道了聲“謝謝”。
Y：不客氣，也沒和他見過面，就當我和你合送的好了。
合送這個詞聽起來怪怪的，程寄北也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勁，粗線條的理科男最後大手一揮決定不再糾結名詞解釋的問題，專心備課，化腎痛爲工作動力。
這一天的直播課設計內容是講地理差異對社會文化的影響，程寄北有心拎一拎人文地理主觀題的框架，便不自覺素材準備得多了一些。
八點半一過，程寄北準時變身懟人於無形的主播寄北老師，擡手把今天的主題拍在了白板上：“今天講的這些，你們十場考試中至少九場的文綜卷子裡都會出現，我還是就講兩個小時，至於你們灌不灌得下去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彈幕裡有不怕死的小夥伴喜滋滋地安慰程寄北“我北別怕我們有錄屏”。
“好吧，那希望你們考試的時候也能一邊翻B站彈幕求助百度知道。”程寄北真誠地看着攝像頭，溫柔的語氣中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意。
幾個還在笑鬧的小夥伴意識到今天寄北老師是來真的，縮了縮脖子收起放在鍵盤上的手，翻開筆記本開始認認真真地做起筆記來。
“這一塊知識點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不用急着記，這個你們自己翻到課本第95頁，書上就有寫，”程寄北幾乎不用翻講義就能把主要內容給背下來，“不同地區因爲地理差異的影響在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都能看到，比如陝西的窯洞與雲南的吊腳樓，再比如關中的麪食文化與江南的糕點小吃……”
準備充分的寄北老師每講一個小點，就在課件上點開相應的照片，生動形象的講解讓學生們感覺更加容易理解。
程寄北感覺這一天的課程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流暢，只是這種流暢中還透着一點讓他不適意的不習慣。等課程進行到第四十分鐘他停下來喝水緩氣的時候，他的眼神瞟到了禮物區的排行榜。
程寄北這才意識到今晚的彈幕平靜得有點反常，屏幕上居然一條都沒有飄過應確司廳那暴發戶一樣的土豪金彈幕。
他今晚不在嗎？程寄北眉頭一皺，自動腦補了無數有關於應確司廳今晚去向的畫面。
許是感覺程寄北呆滯的時間有些長了，彈幕裡有小夥伴關切地問道“老師今天身體不舒服嗎？”，程寄北迴過神，放下水杯不自在地搔了搔耳廓：“沒有，我們接着講下面的內容。”
只是那個三天兩頭在彈幕裡給自己加戲的大佬突然失蹤了，自己確實有點不習慣啊……程寄北講着課，腦海裡冒出無數有關於應確司廳缺席的種種猜測，這才感覺自己似乎也有一點點潛在的抖M體質。
程寄北趕緊把這個才冒了尖尖的念頭給掐回去，默唸自己只是向金錢勢力低頭一百遍。
結果一直到那日答題時間結束，彈幕才提示“頻道承包者 應確司廳進入本直播間”，程寄北正想拿他作反面例子提醒小粉絲們記得按時上課，只見對方一言不發砸了三個大皇冠後系統提示“ 頻道承包者應確司廳退出本直播間”——對方又匆匆忙忙地下線了。
程寄北＆其他粉絲：……
所以他就是上線來砸個禮物的嗎？程寄北被這毫不做作的上線理由給震撼到了。居然還曉得掐點在例行感謝之前打賞，絕對是個了不起的機會主義者。
“那今天也要感謝津木冢夫人的20朵玫瑰，夕陽月下的15朵玫瑰，寄北家小助教的5個鑽戒和10朵玫瑰……”程寄北頓了頓，吐字清晰，“以及應確司廳的3個皇冠。”
彈幕裡有幾個言辭匱乏的大兄弟刷起了“不愧是大佬”和“66666”，還有幾個ID改得很想讓程寄北將她們永久屏蔽的小迷妹奔走相告“今天聽了課又看到wuli史記夫夫發糖了本girl可以說是十分滿足了吧”，程寄北多看了她們的ID幾眼，大概是因爲又收到了皇冠的緣故，他感覺這些諸如“史記家掌櫃的”“史記家跑堂”這樣辣眼睛的ID沒第一眼那麼討厭了。
——唔，如果能改成雞絲家就更好了，畢竟我才應該是攻吧？
程寄北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居然已經開始思考自己和應確司廳的攻受問題了，例行感謝結束又和衆人閒聊倆句之後，他高高興興地結束了今天的直播。
結束直播的程寄北習慣性地打開手機檢查一下微信和微博上的未讀消息，這才發現原來應確司廳在開始直播前五分鐘給自己發了一條微信請假。
Y：設計圖出了點問題，今晚得加班，直播應該趕不上了。
回想起直播結束前十分鐘匆匆上線的驚天一砸，程寄北違心地勸了幾句。
錢超多：沒事，你忙你的不用跟我請假，今天你課都沒來聽還給我砸了皇冠，多不好意思啊。
應確司廳大概是真的忙瘋了，一直到程寄北打了一局英雄聯盟出來才收到他的回覆。
Y：說好了要和你合送唱片機給你朋友的，今晚的打賞聊表心意。
感情這合送居然是這麼個意思。程寄北總算是琢磨出下午應確司廳那句話的意味。
錢超多：……你和我朋友素不相識，一下子送個四位數也太隨便了吧？
Y：這唱片機主要是你送的，我算隨你的份子。
那種交流障礙的無力感瞬間又回到了程寄北身上，果然應確司廳還是那個腦回路逆向生長的應確司廳。
錢超多：……我又不是去參加婚禮，隨什麼份子。
對面卻再也沒有回過一條消息，程寄北猜測對方剛纔是在百忙之中抽空瞎吧啦了兩句，便放下手機投入了另一場生死鏖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