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水濤濤。帶走的不僅是思念。還有此刻夜鷹如決堤的淚水。
汽艇的速度已沒有逃命時那麼瘋狂那麼快了。好幾次在即將撞上河岸礁石的危急狀況下。駕駛汽艇的特工都能在間不容髮之間躲避開去。
可沒有人有笑容。沒有人有慶幸。他們失去了一樣東西。失去了一樣他們一直以來並不在意。此刻卻覺得無比重要的東西。他們的純真和對黑熊深深的依賴。隨着黑熊最後一抹笑容。全都丟在了斷魂河裡。並且這種觸及心靈的傷永世不得痊癒。像是個詛咒般。伴隨他們一生一世。
或許他們從沒想過。黑熊存在的意義竟是如此之深。甚至超出了他們對一切情誼所能做出的最美好的註解。他們失去的不但是那份戰友情誼。還有那雙永遠能在危急時刻拉住他們的大手。
夜鷹就這麼跪着。向着黑熊捨生忘死救他出來的方向跪着。他不敢擡起頭。怕一擡起自己便要不顧一切的奔回去。告訴那個憨厚的男人。你還有家呢。
肩膀忽然一沉。夜鷹感覺像有隻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頭。可管他是什麼呢。即使是核子炸彈此刻擺在他的面前。他也只願快點爆炸。帶他離開這個痛苦的世界。他已經承受不了這種失去戰友的煎熬。
“隊長。起來吧。我們下面的路還長呢。注意身體。”大牛輕輕蹲在了夜鷹身邊。放在他肩上的手更加緊了。
夜鷹猛的轉過頭。更多更快章節請到。猛然剎那間。他感覺像是黑熊回到了他身邊。這關切的話語和魁偉的身體。不就是黑熊嗎。
夜鷹突然眉開眼笑。原來你還沒死啊。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啊。你嚇死我了知道嗎。夜鷹一把擦去迷濛的淚水。可眼前的黑熊不見了。只剩下滿臉關懷擔心的大牛。
“是你。黑熊呢。黑熊呢。”夜鷹突然大吼起來。狂暴的到處尋找着黑熊。
“隊長。隊長。隊長。黑熊他已經犧牲了。他不在了。”大牛緊緊的扳住夜鷹肩膀。使勁來回搖晃着。隊員們和射日族人只是傻傻的在一邊看着。沒有一個人上來勸解。他們。也失去了自己的信仰。失去了自己的親人。失去了自己的戰友。
誰。還能來爲夜鷹抽掉心中那根痛苦的鐵釘呢。
“你騙人。你這個狗東西。都是你。沒有你黑熊不會受傷。他不受傷。就不會死。你知道他對我們的含義嗎。你懂嗎。你這個外來的兵就該和你那該死的老大一起去死。爲什麼要害黑熊這樣的人呢。”夜鷹猛的一把推倒大牛。淚流滿面的大聲指責着大牛。
其實他的內心痛苦到極致。有個聲音一直不停的說:“是你害死了黑熊。是你害死了黑熊。他不救你。他就不會死。”可他已經狂暴到了極點。總要把所有事情的根源一一挖出。
大牛重重的摔倒地上。看着夜鷹快戳到他鼻尖的手指。聽着夜鷹毫無道理吐沫星橫飛的指責。突然咧開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衆人都是一愣。在大家映像中。大牛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漢子。哭。和他應該天生沒有緣分。可現在。大牛卻哭的傷心至極。臉都縮成了一團。像個幹錯了事的小孩。只想用眼淚來洗刷自己的懊悔。
夜鷹呆呆的豎着手指看着大牛。忽然。鼻尖一酸。一把重重的抱起大牛。兩個鋼強的男人就這樣緊緊擁抱着大放悲聲。他們哭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個在最危險時刻。用生命挽救了他們兩人的男人。
一路沉浸在一種大家相約好的死寂中。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慶幸。甚至連來接應他們的特工。他們都懶得擡頭看一眼。彷彿現在生。對於他們已經不再重要。回家的渴望越來越強烈。那溫暖如母親懷抱的家。纔是他們這些受傷後的人急需去尋找安慰的所在。
船沿着河谷行了一天後。預定接應他們的飛機準時出現在邊境地帶的一處河岸邊。特工跳上岸。對前來接應的又一位特工比劃了一通。大概是解釋了爲什麼這羣人像是死了孃的表情。
特工也是人。他們也有感情。雖然他們沒有像夜鷹一樣出生入死。可是朋友莫名其妙的死於各種隱秘戰線的痛苦。他們也都曾經歷過。
兩個特工相互嘆息着。第一時間更新憐憫的看着這羣爲國家奉獻出一切的人們。眼中盡是尊敬。
一羣人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坐上了飛機。夜鷹只是簡單的告訴了特工火鶯她們的身份。隨後說了句:“帶上她們。“一頭扎進機艙沉沉睡去。再也沒有半點反應。
巨大的傷痛早已掏空了他的身體。此刻終於能平安的躺進機艙。抑制不住的睏意襲上心頭。讓他再也抵不住疲憊的打擊。沉沉睡去。
火鶯默默坐在夜鷹身邊。在沒有人注意時。輕輕把手搭在了夜鷹的額頭。冰冷一片。這便是她觸摸到的第一感覺。
夜鷹酣睡的像個小孩。也不知道是夢見了什麼。或許是看見黑熊回頭衝着他笑。一抹淡淡的笑意掛上了嘴邊。讓他即使在如此冷冰的容顏下。看起來也是那麼的瀟灑不羈。
火鶯失去了父親。她的心情同樣不好受。可是大山中人看淡生死的性格早已撫平了心中那股勃然而發的傷痛。可是。夜鷹如此痛苦的模樣。卻使她掛懷不已。怎麼也不能安然的坐視不理。總想着哪怕能給他一絲慰藉。也好過看着他沉淪地獄。
飛機沒有任何停留。它們不懂得活人的心。它們只有機械的思維。帶着夜鷹一隊人一路向北。幾個小時後如約降落在南方某軍用機場中。
早有等待已久的特工走上前來。替夜鷹他們除下厚重的裝備。遞上一杯溫暖清香的奶茶。不過特工們像是早已知道什麼。倒是沒有解下火鶯她們這些射日族人的裝備。只是恭敬的請他們上車。
“爲什麼不讓我們和夜鷹大哥一起走。“火鶯一把推開引導他們上車的特工。大聲的喊叫着。
夜鷹神遊物外。此刻才被火鶯的驚叫震醒。忙走上前去和特工溝通:“同志。他們是我帶回的人。放他們跟我一起走吧。“夜鷹面色蒼白的十分難看。甚至連一絲血色都看不見。不禁讓火鶯又擔心了好幾分。
特工笑着搖搖頭說:“同志。我想你誤會了。沒讓他們離開啊。只不過你要先去總部。他們嗎。和你的隊員。全部回基地待命。“
“哦。原來是這樣。好吧。”轉過身。夜鷹大致和火鶯解釋了一下。告訴她不要擔心。自己處理完了事情很快就會來找她的。
火鶯雖然不捨與夜鷹分離。而且夜鷹如今的狀況。也不是很好。可是到了人家的地盤就得聽人家的話。這可是祖祖輩輩生活在大山裡的火鶯最能明白的事情。
既然如此。她只好點點頭。依依惜別的和夜鷹揮揮手。隨着車隊。和一幫如同行屍走肉的隊員們。一同被護送回了草原上那個孤獨的基地。
晚風吹來。帶起一片落葉。昏黃的飄蕩在半空中。更顯得夜鷹的內心荒涼無比。只剩下他一人。幾乎是機械式的聽由着特工們的擺佈。
洗了個澡。換去了髒的已經不成樣子的作訓服。套上一身筆挺的西服。坐上久候已久的飛機。一路向首都飛去。
下了飛機馬不停蹄的坐上車。快速向總部飛馳而去。
夜鷹剛下車。便被一臉急躁的方輝攔了下來:“夜鷹隊長。你們怎麼回事啊。損失了多少人啊。”
夜鷹並不想談論這個問題。這是個讓他痛心的話題。沒有理睬方輝。跟着引路的特工直向大樓走去。只留下一臉呆滯的方輝站在原地。心裡只是一個勁兒的乾着急。像有什麼話。可就是半點也說不出。
“咚咚咚。”特工直接把夜鷹帶到了牛處長辦公室的門口。
“進來。”一聲略帶蒼老的聲音從裡面響起。這倒是讓夜鷹微微一愣。什麼時候牛處長又變了聲帶啦。第二次發育嗎。
門打開。白髮蒼蒼的將軍坐在牛處長的位置。而牛處長卻坐在了平時本該老周坐的沙發上。兩人面色沉鬱。房間內一片冷清。
夜鷹隨手關上門。朝着將軍和牛處長莊重敬了個禮。一進門他便認出。坐在辦公桌後的將軍。正是老周和牛處長的上司。行動處處長。更是多羅的老師。那個在寒風中搖擺訴說的老人。
“這次辛苦你們了。組織上已經知道你們有人員傷亡。很沉重啊。”將軍似乎很勞累的在說這些話。筆挺的軍裝掩飾不了他滿臉的遺憾。
夜鷹鼻子一酸。忍着即將掉落的淚水。肯定的說:“黑熊是個好兵。請組織上。。能給他個光榮的稱號。”
夜鷹覺得自己所能做的實在是太蒼白了。他什麼也不能留給黑熊。或許。只能用這個虛榮的稱號。來撫慰一點自己無比痛苦的內心了。
將軍點點頭:“這個你放心。這樣的烈士。組織上永遠會記住他的。”
頓了頓。將軍突然睜大眼睛。寒光四射的問道:“你知道你們這次爲什麼會失敗。爲什麼最後中了埋伏嗎。”
夜鷹渾身一個機靈。立馬想起了司徒那張冷淡如冰的嘴臉。就是他。害死了黑熊。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他。
“是。我知道。是司徒這個奸細最後出賣了我們。也是他。害死了黑熊。”夜鷹惡狠狠的說道。指節已經捏的咯咯直響了。
將軍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不少。苦笑着搖了搖頭。一下躺回到了大背椅裡。像是用盡了力氣。再也懶得動一下了。
就在夜鷹有點莫名其妙時。牛處長恰時的插話道:“夜鷹同志。其實。這是個非常嚴重的事情。叛變的不只是司徒。其實。他只不過是個小嘍囉。真正主使這一切的。是老周。”
“什麼。老周。”夜鷹驚恐的看着牛處長。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話語到底是真實。還是在夢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