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狐坐在地上,仰起小腦袋疑惑地看着二人,看得有些出神——親來親去的,有那麼好玩兒嗎?
待它修煉成人形,定要找個女子試試……
陸泓琛忽覺有些不對,一轉目,瞧見了這一團雪白的絨球。
“吱……”四目相對,雪狐人畜無害地叫了一聲,熟門熟路地竄進了秦雨纓懷中。
陸泓琛滿腦子都是黑線,他覺得,是時候給這隻胖狐找個媳婦了,不能讓它總這麼纏着自己的媳婦……
此事就這麼正兒八經被提上了日程,不出兩個時辰,杜青便將事情辦妥了。
看着那滿院子的貓貓狗狗,還有那幾只在地上緩緩爬行的烏龜,陸泓琛額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爲何唯獨沒有狐狸?”
“回王爺的話,這時節,狐狸都不大出來走動了,聽聞就連山間最厲害的獵戶都極難抓到狐狸了。”杜青回答。
雪狐窩在秦雨纓懷中,聞言略有不滿。
它可是靈物,尋常狐狸哪裡配做它的玩伴?嗯?
就在此時,一隻大黃狗搖着尾巴跑了過來。
黃狗似乎從未見過狐狸,此時瞧着秦雨纓懷中的這團白東西,很是好奇。
雪狐傲嬌地一揮爪子,想將它趕走。
大黃狗還道這團白絨球是在與自己打鬧,熱情洋溢地伸出了長舌頭……
一臉懵逼的雪狐,就這麼被舔了個正着。
愣了一秒,滿臉口水的它突然揮舞起了小爪,瘋狂地朝那大黃狗一個勁地撓啊撓,邊撓邊吱吱吱叫個不停……
大爺的!
自己居然被舔了,自己居然被一條大黃狗給舔了?
而且看樣子還是條母狗……
呸呸呸,男女授受不親!
那氣急敗壞的小模樣,落在旁人眼裡,實在有種說不出的滑稽。
秦雨纓不厚道地噗嗤笑出了聲。
“這黃狗很合本王的眼緣,今後就留在府中看家護院了。”陸泓琛輕咳,說得一本正經。
小狐狸聞言愈發氣急敗壞——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總有一日,它要撓死這個該死的冰山王爺……
大黃狗似乎感受到了一絲鼓舞,尾巴搖得更起勁了,哈着氣又要再舔。
然而小狐狸早已察覺,“嗖”地一下跳出了秦雨纓的懷抱,讓這一舔落了空。
落地的一瞬,滿院都沸騰了起來,一時間貓也叫,狗也吠,吵得雪狐腦仁疼。
轉目一瞥,見不遠處有個鞦韆,它三下五除二跳了上去,躲過了貓貓狗狗的“圍攻”。
鞦韆極高,隨風就這麼蕩了起來。
一隻雪白狐狸滿臉傲嬌地蕩着鞦韆,底下一羣毛茸茸的腦袋跟着它晃過來、晃過去,喵聲與汪聲此起彼伏……這一幕,還真是有種,說不出的奇怪……
雪狐鄙夷地看着那羣毛腦袋,吱吱了一嗓子。
瞅什麼瞅,你們又不像本大爺一樣有靈性,曉得如何盪鞦韆玩兒。
“這哪是狐狸,簡直就是個古靈精怪的黃毛丫頭。”一旁的杜青見此一幕,忍不住道。
“據本王所知,它是公的。”陸泓琛糾正。
被忽視了性別的雪狐,聞言很是不屑地朝杜青翻了個白眼。
杜青汗顏——自己這是……被一隻狐狸給鄙視了?
雪狐就這麼在偏院中住下了,看守院子的是陸泓琛的心腹暗衛,尋常下人皆不得擅自進出。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過得倒是平靜無波。
秦雨纓常在書房中翻讀古籍,想找出解除封印的法子。
至於那下冊醫書,一直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眼看離一月之期又近了幾日,秦雨纓兀自惱火。
不久常氏前來道別,同時帶來一則消息——那龍砂梅已被找着了,外祖母按着賀大夫留下的方子服了藥,大病雖未痊癒,但身子已是硬朗許多。
臨別之際,常氏神秘兮兮湊在秦雨纓耳邊,叫她一定要記得打開運到七王府的那批嫁妝中,最小的那個箱子,還說那是自己特地挑選的……
打開箱子,瞧清那裡頭的東西時,秦雨纓不由一愣。
若她沒記錯,這東西叫“壓箱底”,也叫“歡喜佛”。
瞧着是一些無甚特別的小盒,可將盒子的上蓋掀開,便能瞧見一對對瓷塑的男女。
女兒快出嫁時,母親便從箱底拿出這東西,掀開蓋子,教導其成婚當夜該如何如何侍奉夫君……
除了壓箱底,還有一些“嫁妝畫”,新婚之夜可將其鋪在喜牀上,夫妻二人照此行事。
難道常氏擔心自己沒有母親教導,不懂夫妻之事?
秦雨纓汗顏,自己這位大舅母,還真是……
“這是何物?”
陸泓琛經過庫房,瞧見那道削瘦的身影在一大堆箱子中翻翻找找,不由走了過來。
一順手,他就拿起了盒子裡的一尊歡喜佛。
“這……這是……”秦雨纓連忙奪過歡喜佛,結結巴巴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其實匆匆一瞥,陸泓琛已然瞧了個清清楚楚,卻故意追問:“莫非……王妃藏了什麼寶物?”
“對,寶物,不能讓你瞧見的寶物。”秦雨纓正兒八經地說着,將所有小瓷人兒一股腦收進了盒子裡。
關上盒子,恨不得就地挖個洞埋了,免得再生尷尬。
可她忽略了,桌上還攤開着那幅“嫁妝畫”……
“這又是何物?”陸泓琛轉目看了過去。
畫上的內容一目瞭然,只是那男男女女皆被畫得有些潦草,所有細節一筆帶過,只有個大致的輪廓。
“原來王妃是在偷偷翻看此物?”陸泓琛脣角微掀,看着秦雨纓憋紅的臉,故意湊近了一步,“爲何不叫上本王,本王不介意陪你挑燈夜讀。”
一句“挑燈夜讀”,聽得秦雨纓如受驚小獸一般一竄老遠:“你……你別過來,我先走了,要看你自己慢慢看……”
說罷,飛也似地跑出了庫房。
沒跑多遠,隱約聽見陸泓琛在身後意味深長道:“好,本王這就拿去書房慢慢研究……”
秦雨纓並不知陸泓琛研究沒研究,總之,那夜書房的燭光亮到很晚才熄,也不知他在做些什麼。
次日,宮中忽然傳來消息,皇帝要大擺宴席,慶賀薛貴妃身懷龍嗣已滿三月,陸泓琛這個七王爺,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略一思忖,秦雨纓不免覺得奇怪。
只是懷上龍嗣而已,並非已誕下了龍子,爲何如此着急擺設宴席?
自古以來,還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
陸泓琛看出了她的疑惑:“據說太醫診斷出薛貴妃所懷的是個皇子,皇兄膝下無子,聽聞此事自然欣喜。”
才三個月就能辨出男女?
秦雨纓聽得結舌,這到底是太醫,還是些招搖撞騙的?
“明日那柳若兒可會去?”她問。
陸泓琛點頭:“你若不喜歡,本王讓她留在西山宅子便是。”
“我有這麼小氣嗎?”秦雨纓撇嘴。
剛與太后結下個樑子,若轉眼又在這種芝麻綠豆的事上再次惹惱太后,那才真叫一個得不償失。
只是不知爲何……她心中有一絲隱約的不安,彷彿這次入宮,會發生什麼不詳之事。
上次的針已所剩無幾,思來想去,她決定再打造些暗器。
杜青親自跑遍了永安街上所有的鐵匠鋪,尋了一位極老實的鐵匠,請入了府中。
鐵匠手藝極好,依照秦雨纓的吩咐,打造了二十根纖細如絲的銀針。
宮中規矩森嚴,進進出出都要搜身,鋼針極容易被搜到,此物卻很方便隱藏,藏於袖口那些銀線繡成的花紋中,一眼看去,竟絲毫瞧不出破綻。
之所以藏針,是爲了以防萬一。
卻不料,有些暗箭根本無從防起……
與此同時,西山宅中,柳若兒正坐在廂房裡兀自氣惱。
本以爲有太后撐腰,自己怎麼着都能坐穩這側妃之位,卻不料剛進門就被趕了出來,淪爲了京城所有人的笑柄……
可恨一身的本事使不出,否則那七王府哪還有秦雨纓容身之處?
“柳姨娘,午膳已做好了,要不……奴婢給您端來?”明月叩門問道。
“端來吧。”柳若兒冷冷朝她瞥了一眼。
西山的宅子雖不比七王府裝飾奢華,但飯食還是很精緻的,除了熱氣騰騰的飯菜,還有點心、果子,以及各色涼盤。
柳若兒拿起一塊酥餅,慢悠悠地吃着。
吃了一會兒,一旁的明月忽然大驚失色:“姨娘,這酥餅裡有核桃!”
核桃?
柳若兒看了一眼,眉頭微蹙,不滿她的一驚一乍:“核桃酥餅,當然有核桃。”
“可……可是您忘了嗎,您是不能吃核桃的……”明月結結巴巴地提醒。
柳若兒臉色一變,放下那酥餅。
“入宮時,您曾與奴婢一同去御膳房偷吃過核桃酥餅,奴婢吃了沒事,您吃了卻渾身發熱,大病了一場。這些,您都不記得了?”明月有些疑惑。
“我當然不曾忘了,只是近日有些疲乏,所以一時未曾留心。”柳若兒神色不驚地解釋。
說着,將那餘下的半塊酥餅放回了盤中:“都賞給你了,你拿去慢慢吃。”
明月接過,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總覺得眼前的柳若兒有些不對,一時半會兒卻又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