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鎮南將軍安景臣,便帶着三千將士離開了繁華而又暗潮洶涌的帝都皇城。
這一日,陌瑤正在涼亭裡悠閒地曬着月光浴,某個瘟神又悄無聲息地出現了。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鳳傾瀾便讓朝中大多數人都傾向他這邊,不得不說,他當真是有些手段!”
赫連玄澈慵懶地斜靠在圍欄邊,嘴角勾起一抹笑,“不過有一件事兒,他還是不如我。”
“哦?”
陌瑤挑了挑眉,“比如說?”
“比如……他到現在都還看不出你的女兒身。”
把玩着手裡的摺扇,赫連玄澈笑得有些幸災樂禍。
“切,貌似三王子也不是自己看出來的吧?”
陌瑤很是不屑,若沒有沛凝告訴他,他也不可能知道。
畢竟,她對自己的僞裝有信心。
不過,想到沛凝,她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打過照面了,就算見着了,也裝作不認識的走開了,當真成了陌路。
想着,她問道:“沛凝……最近怎麼樣?”
“怎麼?她都已經離開陌府了,你還關心她?”
赫連玄澈挑眉一笑。
“少廢話!”
陌瑤蹙了蹙眉,忍不住粗聲粗氣起來。
“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
赫連玄澈似妥協一般,無奈道:“她很好,目前就住在我那畫心坊中,小日子過得挺滋潤。”
陌瑤抿了抿脣,又問,“你對她是真心的嗎?”
“呵,真心?”
像聽到什麼笑話,赫連玄澈嗤笑一聲,頗有些自嘲的意味,“像我這樣的人,又哪裡有真心可言?”
“不,你有!”
陌瑤看着他,很肯定地說道。
赫連玄澈一愣,“什麼?”
“我說,你有真心。”
陌瑤勾脣一笑,“至少你方纔那句話,就足夠真心!”
說着,她翻身跳下圍欄,徑直離開。
赫連玄澈看着她嬌小的身影迅速隱沒在夜色裡,嘴角的笑意逐漸蔓延至眉梢眼角,正待轉身,餘光卻瞥見一片紅色的衣角在樹叢後一閃而逝。
他眼底精光閃過,隨即溢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呵,有意思!
……
陌堯覺得夜白很奇怪!
非常奇怪!
不僅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似乎還總是有意避開她的接觸。
像以前的時候,他們倆你勾我的肩,我搭你的背完全是常有的事兒。
可最近,就連她不小心碰到他一下,他都會驚得一蹦三尺高,立即離她離得遠遠的,搞得她像得了瘟疫似的,可把她鬱悶的不輕。
再又一次夜白一見她便轉身就跑的時候,陌瑤忍無可忍,大喝一聲,“姓夜的,給小爺站住!”便拔腿追了上去。
於是乎,兩人就此上演了一出你追我趕的戲碼,繞着書院跑了一圈又一圈……
終於,在書院的某個角落,夜白累得靠在一顆樹上,有氣無力,“我……我說……你幹嗎……幹嗎要……一直追着……我跑……”
“你……你要不跑……我能……能追嗎……”
陌瑤雙手撐着膝蓋,“呼呼”的直喘粗氣。
“算了……咱……不跟你……一般……一般見識……讓我……讓我先歇會兒……他孃的……累死小爺了……”
夜白已經懶得動了,直接呈大字型地倒在地上挺屍裝死。
陌瑤也懶得說話,擺擺手算是默許。
待兩人都休息夠了,陌瑤上前踢了踢他的腳,“喂喂喂,別裝死了,快起來,我有話問你!”
“這樣問也是一樣的,你說,我聽着。”
夜白閉着眼睛,雙手枕在腦後,嘴裡銜着一根狗尾巴草,含混不清地說着。
“好吧。”
陌瑤點點頭,靠在一旁的樹上,雙手環胸地看着她,“那我問你,我是不是哪裡得罪你了?”
搖搖顫顫的狗尾巴草驟然停住,夜白“呸”的一聲吐出嘴裡的狗尾巴草,坐起身來,一手搭在弓起的膝蓋上,“你怎麼會這麼問?”
“難道不該這麼問?”
陌瑤歪着腦袋,眨眨眼,“還是說,你覺得你最近沒有在躲我?”
“我那還不是因爲……”
眼見一句話就要脫口而出,夜白卻驟然停了下來,有些懊惱地撓了撓後腦勺,“哎呀,總之,你沒有得罪我,我就算在躲你,那也是我的問題,和你沒關係。”
“確定和我沒關係?”
陌瑤滿眼狐疑地瞅着他。
“真的真的,跟你沒有半文錢的關係,完全是我自找麻煩,自作多情,自掘墳墓,自……”
“好了好了,還自掘墳墓呢,你難不成還想直接魂歸西天?”
陌瑤翻個白眼,沒好氣地打斷夜白的胡言亂語。
似是想到什麼,她又無奈地嘆了口氣,“無論如何,我都不希望你和我鬧什麼彆扭,畢竟在這書院裡,可就剩我們倆最熟了,連情兒都回宮了。”
“行了行了,別像個娘們兒似的,雖然你真的……”
夜白說話又說得磕磕巴巴起來,隨即清了清嗓子,接着道:“咳,我是說,雖然你真的喜歡男人,但好歹還是個……英俊瀟灑的少年郎,是吧?就別弄得這麼肉麻兮兮的了,我聽得牙酸。”
“滾你丫的。”
陌瑤雙手叉腰,啐了他一口,“小爺我難得好言好語地跟你說一次話,你丫就是這麼埋汰我的?”
“好好好,大王饒命,小的知錯了還不行嗎?”
夜白一副拿她沒轍的樣子。
陌瑤傲嬌地揚起下巴,“哼,這還差不多。”
夜白看着她,無奈地搖了搖頭。
果然是……
他以前怎麼就那麼笨呢,每次看到她可愛的一面,還以爲她是童心未泯呢,敢情就是一母的。
不過,只要一想到其他三個大男人也同樣被這丫頭耍得團團轉,尤其是鳳傾瀾,他頓時覺得心理平衡了。
此時,被夜白唸叨的鳳傾瀾正在御書房裡替鳳皇批閱奏摺,待全部批完後,他便直奔凌央書院。
踏上一座拱橋,遠遠地便見陌瑤臉上蓋着一本書,躺在荷花池邊的草地上睡的正酣。
原本還有些急切的心,在看見她的那一剎那,瞬時歸於平靜。
鳳傾瀾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放慢腳步,唯恐驚擾到正在睡夢中的陌瑤。
走到近前,他在她身邊半跪着,輕手輕腳地拿下了她蓋在臉上的書,一張還帶着些嬰兒肥的小臉霎時映入眼簾。
他墨黑的眸子裡注滿柔情,視線一點一點地往下,掠過她飽滿的額頭,捲翹的羽睫,小巧的鼻子……最後,他的目光落在她瑩潤微張的嘴脣上,流連不去。
倏地,她的小腦袋不安分地動了動,似是做了什麼美夢,她嘴角彎起一道甜膩的弧度,清晰的兩個字,緩緩溢出脣縫,“傾瀾……”
眸光一暗,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子,輕輕吻上了她的脣。
他在她的脣上反覆舔舐着,食髓知味一般,長驅直入。
陌瑤被這異樣驚醒,睜眼便見一張放大的俊美容顏。
眼底漾出濃濃的笑意,她重新閉上眼,溫順地迴應他甜膩的深吻。
所幸這地方自從死了兩個人以後,就被學生們視爲不祥之地,所以很少有人來這邊,因此也不用擔心有人會注意到他們。
直吻得陌瑤快喘不過氣了,鳳傾瀾纔不舍地放開了她。
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他勾脣一笑,“醒了?”
陌瑤的呼吸還有些不穩,好一會兒才小聲嘀咕,“都這樣了,能不醒麼?”
說着,她擡頭問道:“你怎麼來了?”
“想你了……”
凝眸看着她,鳳傾瀾慵懶一笑。
陌瑤險些被那充滿魅惑的笑容迷去了神智,忍不住暗暗感嘆:果然是個妖孽!
又聽他低沉的嗓音響起,“對了,你還記得那鳳璽裡的半張地圖嗎?”
“記得啊,怎麼了?”
“那另外半張,很可能在你父親手裡。”
鳳傾瀾說着,又緩緩道出鳳皇告訴他的,關於烏菱族的事情。
陌瑤聽完,不確定地問道:“所以,我們手上的那半張地圖,很可能就是凰脈的線索?還有我爹,和烏菱族族長是舊識?”
“據我所知,鳳璽也是烏菱族之物,所以我想,應該是的。”
鳳傾瀾點點頭,卻沒將話說滿。
陌瑤轉頭看着不遠處的碧波綠水,若有所思。
是夜,她偷偷回到陌府,便徑直潛進了陌太傅經常待的書房。
若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應該都會被放在書房纔對,可陌瑤找了半天,卻沒有一點收穫。
“砰!”
書房門被人重重推開,陌太傅慍怒的聲音沉沉響起,“何人擅闖我陌府,出來!”
陌瑤一驚,連忙出聲應道:“爹,是我!”
“瑤兒?”
陌太傅先是驚訝,隨即呵斥一聲,“你深更半夜來我書房找什麼?”
見他難得對自己嚴厲,陌瑤自知理虧,索性開門見山,“爹,您手上是不是有份地圖?是關於烏菱族凰脈的。”
“你怎麼知道?”
心下一驚,陌太傅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是誰告訴你的?”
聞言,陌瑤明白了。
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前世的孃親,當真是從烏菱族那場滅頂之災中倖存下來的一族聖女!
可是這些,又和她有什麼關係?
想着,她便問了。
陌太傅的表情當場就變了,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語氣卻故作冷硬,“什麼關係都沒有,你出去!”
“爹……”
“出去!”
眼見陌太傅這次是真的動了怒,陌瑤咬了咬脣,終是不甘地離開了。
陌太傅看着她的背影,眼中似有掙扎,“真的,避不了嗎……”
突然,他身形一僵,有人點住了他的穴道。
“地圖在哪兒?”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陌太傅一驚,“是你?”
“對,是我,不過今兒,我可不是來和你敘舊的。”
那人幽幽地說着,聲音一沉,“快說!地圖在哪兒?”
“你爲何要地圖?”
“不關你的事兒!”
“那好,你殺了我吧,總之,我絕不會告訴你地圖的下落!”
“你以爲我不敢?”
那人的聲音陡然冷下來,“我告訴你,我不相信天譴這回事兒!”
陌太傅乾脆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那人怒極反笑,“好!很好!既然你不說,那我便自己找,就是翻,我也要把它翻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