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府也受了一些波及,好在都是在外院那邊,正堂和主院都沒有被影響。
下了馬車,顧欣悅便直接往主院而去,路過正堂之時,聽得裡面的喧譁大叫之聲,眉頭不覺皺了一下。
“我先去處理?”顧陌寒低聲道。
顧四爺和顧五爺還都在,幾家人家都燒成這樣,如果定國公府不出面安置,也會被人說閒話。
“先去見老太君。”顧欣悅淡淡道了一聲,加快了步伐。
知道海棠不見之後,顧欣悅就讓何牛在主院這裡加強了守衛,要不是昨天火勢太大,主院這邊的侍衛也不會出現鬆動。
視線掃了一下主院裡的人,顧欣悅對牡丹低聲道:“你看着一點,不用太嚴。”
牡丹愣了一下,見顧欣悅眼珠往顧老太君的屋子裡轉了一下,瞭然點頭,拉了一下杜仲的衣角,站在了屋子外面。
進屋之後,顧欣悅便揮手讓文竹帶了人出去,自己走到了顧老太君的牀邊。
許是吃了藥,顧老太君正在沉睡,臉頰之上已經沒有了以前的潮紅,雙頰也稍微凹了進去,在眼底多了一圈因爲激怒而泛起的青色。
顧欣悅眉頭不覺一皺。
看這樣子,她的症狀已經減輕很多。
“她死了,對你有影響嗎?”不帶一絲感情的,顧欣悅問道。
顧陌寒愣了一下,才發覺她是問的自己,心頭不覺一暖,低聲道:“我無事,只要不影響你就好。”
顧欣悅回頭瞟了他一眼,見他臉上的那關心心痛還帶了憐惜的神色,不覺眼瞳微微一縮。
是了,在外人眼中,她畢竟是跟顧家血脈相傳,牀上這人怎麼說都是祖母,最親的人之一。
可惜,不說她這個西貝貨對這人沒有任何親情,便是原身,對這個祖母也只有畏懼痛恨之意。
對於一個只想折磨踐踏甚至弄死自己的人,再是祖母,也無法生出一點親情。
以前,她顧及的不過是顧陌寒的處境,還有畢竟這人是跟原身血脈相連。
現在。
現在她已經不在乎顧陌寒怎麼看她。
狠心也好,陰毒也好,都無所謂了。
她不耐煩和這些人浪費心力。
而且,照在前頭聽到的叫聲來看,都不需要她自己動手。
上前一步,顧欣悅輕輕搖晃這顧老太君的肩頭,喚道:“顧老太君,顧老太君。”
搖了幾下後,顧老太君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帶了混沌迷茫之色的看着眼睛的前方。
“老太君,您看看,誰來看你了。”將顧老太君的頭板正了一下,顧欣悅讓開了身子,讓顧陌寒顯現在了她面前。
眼瞳中的焦距一點點聚集,顧老太君慢慢看清了眼前的人。
隨着那俊美不似凡人的年輕人面容清晰的映入眼簾,顧老太君從喉嚨裡發出了咕噥之聲,眼睛更是猛然睜大,露出了驚厥之色。
顧陌寒淡淡的看着牀上的老人,面上無悲無喜,亦不出一言。
顧欣悅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了一下,道:“你去前堂吧,若是五夫人和四爺有話想跟老太君說,便讓人進來,對了,今日出了這麼大的事,族老總應該來了吧?”
顧陌寒點點,伸手想去輕撫下她的頭,在顧欣悅下意識的躲開之時黯然的收了回去,低聲道:“好,你自個小心。”
待顧陌寒出去,顧欣悅順手將門關上,拉了張凳子坐在了牀邊。
顧老太君的眼睛一直盯着顧陌寒的身影,直到門關上,顧欣悅坐下都沒收回來,眼中滿是倉皇驚駭之色。
“昨夜之事,想必你也知道了。”顧欣悅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帶了一些悠遠的道:“我記得,你最疼愛的就是顧大郎,什麼都要給他,甚至都說過,能繼承定國公府的,只有顧大郎。”
在原身的記憶裡,從小,家裡最寶貝的便是顧大郎,老太君什麼都緊着顧大郎來,顧大郎隨便一句話,老太君便能罰原身在雨中站了兩個時辰,便是原身暈倒在地,都不準回去。
起因,不過是顧大郎說了原身不識字有礙顧家門風。
可當原身想去識字之時,又被顧大郎說女子無才便是德,與其鑽營着識字去討男人喜歡,不如學習着怎麼做一個萬事都聽從家中男人的真正淑女。
於是,顧老太君又罰原身在烈日下站了三個時辰,連中飯都不給吃。
如此種種,讓原身只要見了顧大郎就繞着走。
可便是如此,也逃離不了被虐待的命運。
認真想想,這個顧府,這裡的這些親人,對原身來說,是地獄和地獄的使者。
她能撐到十四歲,都算是堅強了。
老太君嘴裡嗚咽出聲,帶了哀求之色,眼珠轉動着的看着她。
“你想保住顧大郎?”顧欣悅看懂了她眼中的意思,噗嗤一聲笑道:“真是奇怪,顧大郎燒死了你兩個兒子,好幾個孫女,你居然還想着要保住他?爲什麼?老太君,你倒是告訴我爲什麼?難不成,其實我爹不是你親生的,只有顧二爺纔是你親生的?所以,你心裡只認那麼一個孫子?”
顧老太君嗚咽着搖着頭,嘴裡用力的蹦出了幾個字:“親,孽,種……”
顧欣悅眉頭不覺一挑,道:“看樣子,你是好了許多,要是不出這事,只怕你這幾天就可以說話了,你一直隱着,是想找機會翻身是吧?”
若不是這次出這個事將她再度氣得腦溢血,只怕過不了多久……
可惜啊,畢竟一直處於中風狀態,便是有所好轉,也不能再受刺激,以她現在這種情況,再被刺激一下,腦血管肯定全部爆裂。
顧老太君眼珠瞪得老大,更加努力的嗚咽道:“親……親……”
她的聲音模糊不清,顧欣悅實在分辨不出她說的是親生的親,還是……秦……
眉頭一皺,彎了腰準備湊近一些聽清楚,就聽得院子外面傳來紛雜的腳步聲,還有大聲吆喝的聲音。
“別擋着我!我今天一定要給個說法!”
“顧和秋媳婦,你不能這樣,有事我們慢慢說。”
“說什麼?跟你們有什麼好說的!”
“是啊,族老,這事,還得母親出面!”
顧欣悅勾脣一笑,低聲道:“你看,老太君,你唯一的兒子也不想放過你,這是想跟你討賬來了。”
顧老太君的眼角都抽動起來,嘴中嗚咽更甚,身體抖動着,像是努力想坐起來。
顧欣悅心頭不覺猛然一動,還沒想透,門發出了一聲鈍響,被猛的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