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汴水河邊的小莊子。
臨水而建的竹亭邊,一叢晚菊開得正好。
陽光暖暖的照着,微風拂起了竹亭的帷紗。
飛揚之處,勾起了幾片花瓣,再有風一吹,便飄悠悠的上了天,落了水。
隨着那水流,流向了京城。
“落花有意。”
亭中軟榻上依着一個長髮美女,懶洋洋的捻起了一塊果脯,淡淡的道了聲:“可惜流水無情。”
站在亭外的絕色少年回頭,目光冷冽的看了她一眼,道:“我記得說過,讓你不要再做多餘的事,是不是,一隻手還不夠?”
長髮美女將果脯放進嘴裡,微眯着眼,很是享受的舔了一下嘴脣,動了一下光禿禿的手腕,笑聲輕魅的道:“你知道的,你若是想要,我便全部給你都願意的,我的心,血,肉……”
“行了!”楚錚冷喝一聲,容色冰冷的道:“這麼噁心的話,你去跟王爺說吧。”
長髮美女眼簾低垂了下,又輕輕笑了起來,道:“真是個絕情的,你若是真心不願意,我讓齊一送帖子過去的時候,你便可以阻擋,現在人家不理了,你又來生氣,哎,也就是我命苦,你倒是衝着那小公主去發發火啊。”
長嘆了口氣,音調一轉,接道:“也是,如今那小公主可是長老們手心裡的寶貝,別說發火,便是讓她稍微不開心,你都要受罰吧?”
啊了一聲,斷腕靠在嘴脣處,長髮美女又吃吃笑了起來,道:“你不高興了?也是,都是一個娘生的,一個呢,從小就沒爹沒孃一般,是個人都想讓她死,一個呢,真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裡怕摔了,哭一聲,都能讓人去死。”
楚錚轉頭盯着她道:“怎麼,以爲這裡真是你的地盤,這種話你都敢說?”
“我怕什麼?”長髮美女坐了起來,拿起了旁邊桌上的假手戴上,笑道:“長老們可還需要齊家的力量,我這個齊家家主死了,長老們可就控制不了齊家了,再說了,你也不會讓這些話傳出去。”
站起身來,假手搭在了楚錚的肩頭上,長髮美女笑意盈盈的道:“是吧,我親愛的表弟,你敢讓那些長老知道?其實,你身上根本沒有同命蠱嘛?”
楚錚一怒之後,神色反而平靜下來,淡淡的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同命蠱?我母親是齊家最正統的嫡女,我若是沒有,還能有誰有?你嘛?一個賤婢的外孫女?”
長髮美女眼中閃過一絲冷厲,轉而又被溫潤代替,假手的鐵指在他臉頰之上輕輕劃過,道:“你今日有些失態,老想着激怒我可不是你的作風,我倒沒想到,那個郡主,你還真是看重。”
“呵呵,齊離,是你自己一錯再錯。”楚錚將她的手一揮,冷笑一聲道:“我本已和郡主關係良好,楚瑜表面扶持秦陌寒,其實對甘州和漠北一直防備控制,軍備糧餉都不足,而且,還根本不想幫秦家翻案,到時候,我只要再在其中挑撥一下,甘州和漠北的軍力就落在我手裡。可是你做了什麼?你居然想殺了郡主!現在好了,秦陌寒只怕視我如死敵!”
齊離的臉色微微一變,又一點點笑了起來,道:“表弟,在左家告訴你那大將軍的真實身份之前,你也不知道他便是秦家後人,也根本猜不到秦陌寒也許會對楚瑜心懷怨恨,挑撥一下,那楚瑜一力扶起來的力量便會歸你?笑話!再說了,便是能挑撥又怎樣?秦家可是死敵!是長老們殺之後快之人!你以爲長老們會留他的性命?”
“這便是你做的第二件錯事。”楚錚看着她,眼中一點點冰冷的道:“我告訴你秦陌寒的身份,是出於對你的信任,便是你罔顧我的意願和命令,對郡主動手,我都依然信任你,將秦陌寒的身份告訴了你,可是,你卻將這事告訴給了長老們。”
齊離的臉終是有些繃不住了,帶了些微急促的道:“我,我是爲了你好,那時候,長老們已經派人去了南海,你要趁機得到那個天命之人的地位,就必須要給長老們取信的信息。”
“撒謊。”楚錚搖搖頭道:“我那時已經在南海,天命之人除了我還能是誰?你之所以告訴長老們,是想借長老們的手,殺了秦陌寒,因爲,秦陌寒毀了你精心培養出來的齊天傲,還有就是,你認爲秦陌寒死了,就沒人可以阻止我奪取皇位了。”
“你也知道我的心。”齊離嘆道。
“齊離,你知道什麼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嘛?”楚錚冷笑了一聲道:“秦陌寒要是死了,秦家就徹底滅絕了,那麼,我這個天命之人,只能是長老們的傀儡,便是我登上那個皇位,也是長老們利用的工具,只有秦陌寒活着,秦家依然存在,長老們纔會有所忌諱,才能給我時間去真正的掌握這個國家,建立自己的勢力,來跟長老們抗衡,齊離,你不是幫我,你是害我,就這樣,你還希望我對你怎樣?”
齊離臉色一變,咬着脣道:“不過,不過現在秦陌寒還活着,就說明長老們失敗了,這樣,對你的計劃不是更有好處嘛?”
“好處?”楚錚冷冷一笑,轉身,繼續看向了河水方向。
齊離在他身後愣愣的看了半晌,方低聲道:“我明白了,日後,我再不會對郡主動手,不過,你也得想明白,便是我不動手,長老們和鎮南侯也未必會放過她,你也知道,鎮南侯……”
“我知道。”楚錚打斷了她的話,冷聲道:“別小看了郡主,你都動用了玄幻子,也沒有要了她的命,爲什麼?”
“因爲青蓮子,不過,青蓮子已經瞎了,武功大打折扣,已經不足爲懼。”齊離沉聲道。
“我說的……”聲音頓了下,楚錚輕嘆了一口氣,道:“你管好自己就行,別怪我沒提醒你,長老們派出的刺客都失手了,到現在,一個都沒有回來,你能有多少手下損失?齊家在二十年前,剩下的高手就不多了。”
齊離咬了下脣,微施了一禮後,轉身離去。
楚錚瞅了一眼她的背影,看向了京城方向。
不是因爲武功啊,玄幻子的武功在青蓮子之上,卻還是讓已經受了傷還帶了郡主的青蓮子給逃了不說,自己只怕都死了。
差的不是武功,而是青蓮子那願意爲顧欣悅去送死的心。
那個人,她最強的力量就在這裡。
她能讓人,心甘情願的,爲她去赴死。
便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