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欣悅手中還拿着一副葉子牌，一手抱着袁子蘇的腰，瞪着一對杏眼，看着艙頂。
半晌，才從嘴裡籲出一口氣。
然後拍着袁子蘇的背道：“好了好了，那人走了。”
那模樣和口氣，讓一直全神戒備的杜仲和青蓮子不覺都側頭看了她一眼。
然後又默默的轉開頭去。
好吧，船頂上那人的殺氣的確太可怕，可怕到，他一走，便是這個艙房裡的空氣都平和下來。
顧欣悅能察覺到……
也是可以理解的。
袁子蘇本是在空氣猛然凝聚之時竄到顧欣悅身邊，準備以身做盾去保護她的。
誰知道居然被她抱住了腰一副被保護的模樣。
現在聽得她這麼一說，那耳根便有些紅，小心肝也不停的亂跳，強壓着那驛動，沉聲問道：“這人是誰？”
這麼厲害的殺氣！
便是面對秦陌寒和秦齊，他都沒有這種從心底發顫的感覺。
（那是那兩位沒有對你動殺氣）
袁子蘇出聲，顧欣悅卻是看向了青蓮子，眼中亦有詢問和一絲後怕。
本來她從窗戶中看到那些匪徒跑到商船上殺人，還不當一回事的。
自家船隊的人多厲害，心裡多少也是有數。
不說張奇和那些侍衛，便是青蓮子杜仲都不是好惹的，何況，外頭還有秦陌寒留下的暗衛。
所以便是當時杜仲和青蓮子都面露不贊同，她還是讓風九去告訴張奇，救人！
然後聽着外頭箭雨嗖嗖的繼續打牌。
誰知沒多久，那艙頂上便好似有一股沉重冰冷的壓力籠罩了下來。
當時，袁子蘇是下意識的竄到了她身邊，而杜仲和青蓮子則是動都沒動的，只是將自己的氣息壓抑到了極處。
若不是她眼睛能看到，幾乎都感覺不到這兩人的存在。
跟這兩人也相處了許久，她還從來沒有見過他們這般模樣！
便是面對嘉峪關那滿城柔然人，杜仲都沒有這般緊張過。
而青蓮子更是，一直吊兒郎當的面容繃得死緊，易容都擋不住那眼睛裡的厲色。
她毫不懷疑，要是上面那人下來，這兩人一定會採取玉石俱焚的法子撲上去。
只求一擊而中。
“玄幻子。”耳聽着上面的動靜，確認人已經走遠，青蓮子才長吁了一口氣，淡聲道。
“玄幻子？”顧欣悅復訴了一遍，滿是不解。
玄幻子是誰？你說了等於沒說！
青蓮子眼角抽了下，丟了手中的腰刀，轉身往艙外走去，道：“我出去看看，那毒娘子也來了，只怕有人中毒。”
直接無視了顧欣悅那眨巴着的滿是求知慾的杏眼，帶了一絲落荒而逃般的，衝出了艙門。
艙門外，風九正扶着一個侍衛，見他出來，忙道：“青爺，我們有人中毒！”
青蓮子神色一凜，立時將心底的雜念拋之腦後，道：“將中毒的都集中過來，先給他們放血！”
聽得外面人聲涌動，顧欣悅亦不覺起了身，想去看，卻是被杜仲擋住。
顧欣悅看向了杜仲擋住自己的手。
“玄幻子，江湖排名第三。”杜仲微微擡頭看着艙頂，沉聲道：“他一般不出手，但是出手之時，便沒有活口，姑娘，不要出去。”
玄幻子是天幻門不出世的天才劍客，劍法凜冽，劍氣無情。
當時讀到他的資料之時，他心裡還有些不信。
劍氣無情……
他從在襁褓中就在體會什麼叫劍氣無情，可直到這個時候，才知道，真正的劍氣無情是什麼意思。
不過，這些都不是他擋住顧欣悅的原因。
而是因爲，那後面還說，玄幻子是隱世高人，一般不會出手，但是一旦出手，那場面一定非常血腥。
因爲。
玄幻子一旦出劍，在他面前的，就不再是人類，而不過是一塊塊的肉塊而已……
顧欣悅愣了一下，點點頭，又坐了回去，道：“好。”
如今這個時候，她便是出去也解決不了多少問題，反而會讓他們緊張，那麼不如不動。
有了青蓮子一早的提醒，再加上顧欣悅以前做的什麼防毒口罩，中毒的侍衛們都沒有吸入多少毒霧。
唯有站在旋梯口的那幾位中毒比較深。
不過有青蓮子在，倒是也沒有生命危險。
將人救助好後，吩咐幾個傷重的搬進艙房，青蓮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擡腳上了船頂。
只不過掃了一眼，青蓮子的眼瞳便猛然一縮。
那船頂，平素風和日麗，還可以擺個桌子喝個茶，也不失爲一視野良好景色優雅之處。
如今，卻是一片煉獄。
那人不光武功又上了一層，便是心境，亦真的達到了無情無慾……
真是麻煩……
“隊長，這裡咱們要不要清理？”旁邊一個侍衛的問話讓青蓮子回過神來，轉頭去看抱着雙臂一臉沉思的張奇。
便是屍山血海裡殺過，見多了死亡，張奇也覺得想吐。
他們打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也沒有什麼憐憫之心。
但是再怎樣，對方也是一個人，絕對不會在可以一刀斃命之時，還去把人分屍。
這已經不是取人性命了。
“三牛的頭在這裡。”有侍衛在船舷邊上叫了一聲，其餘的幾個侍衛便趕了過去。
當時那白衣人不分對象的殺過來，三牛首當其衝，直接被斬成了好幾塊，如今要在這一堆殘肢碎片裡找全，還真不容易。
“還是找個人來做下見證，然後清理乾淨吧。”青蓮子輕嘆一聲，低聲道。
官船被襲，現場最好是給當地官員看了之後再清理比較好。
但是這般慘狀，留着一刻，都讓人噁心。
而且，顧欣悅還在下頭呢。
張奇沉吟片刻，搖搖頭道：“還請青爺帶姑娘去另外一條船，我馬上派人去找官衙之人來，這裡，還得他們收斂。”
青蓮子心頭一動，瞅了張奇一眼，不再多說，轉身下了船舷。
跟顧欣悅一說要換船，顧欣悅也沒有多問，便跟着往外走。
走至艙門外，被那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一衝，眉頭便不覺皺了起來。
顧欣悅擡眸看向了外頭。
外面的戰鬥已經停息，裴一亮的主力在船頂全滅，五毒門的人在幹掉岸上之人後也隨着那紅衣女子消失，還有一些落水的，或者在商船上的，也被侍衛們一個個的抓了起來。
掃了一眼後，顧欣悅便又擡步，往後頭走去。
裴一亮那幫人倒是知道抓人要抓頭，是集中力量往這主船攻擊，後面的船反而沒有人攻擊，正在棋語指揮下緩緩靠近，準備接她過去。
兩艘船接近，船板剛搭上，水面忽然一響，一道身影從水中竄出，直衝着顧欣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