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女孩子蒼白着臉，頭髮披散在腦後，身上的中衣鬆鬆垮垮，柔美的身形若隱若現，而那臉上的神色。
讓秦齊腳一點，人又掠了出去。
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心口那陣狂跳，秦齊揚聲道：“姑娘，可好？”
“我無事。”過了半晌，裡面才傳出顧欣悅的聲音。
“那，姑娘好生休息，我有事要出去幾天。”定了定心神，秦齊出聲後，才發現自己嗓子居然有些啞。
“好。”裡面只回了一字便沒了聲音。
等了半晌也沒見裡面像以往那般噼裡啪啦的交代一堆事，秦齊低垂了眼簾，剛欲轉身，便聽得裡面顧欣悅帶了一些忐忑的喚了一聲秦齊。
“我在。”緩步走至門簾處，隔了一道門簾，秦齊低聲應了一聲。
“皇上不是說要賞我一個宅子嗎？你要是有空，幫我去看看，那宅子是什麼樣的？”
秦齊怔了一下，道：“姑娘想住到京城去嘛？”
他還以爲她喜歡這鄉間無拘無束的日子，可她到底不過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女，怎能不喜歡京城的繁華，還有那舒適的生活。
只是，若是住到京城，他們便不能再如現在這般……
“嗯，到年底了，哥也是要回京的吧？要是住回顧府多不方便。”
“我知曉了，這便去問。”秦齊回道，眼睛盯着那門簾，仿似想透過那門簾看到裡面那少女的神色。
真的，只是因爲顧陌寒要回來了嘛？
“對了，那羅老夫人的生辰是哪日？”
裡面隔了半晌後，又出聲問道，秦齊手指戳了下那聲音的來處，道：“十一月十日，皇上賞了原陳王府邸給羅家，那府邸裡有幾十畝梅園，那時候，正是梅花初開的時候，所以，羅府，是在梅園設宴。”
“如此，那你幫我看看，我們送什麼禮比較好？”裡面少女的聲音帶了一些煩悶之色。
秦齊愣了一下，就聽得少女道：“那什麼自個手工繡的花啊什麼的，我可不會，要不，咱們送一桶油過去？”
噗嗤一聲，裡面采薇忍不住笑出聲，道：“姑娘，哪有人過壽送油的！”
“也是，要不，咱們送酒？不過，才兩個月的時間，酒味只怕不夠好。”
“咳咳。”秦齊輕咳兩聲打斷了裡面的話，帶了輕笑道：“姑娘忘記了，中秋之時，皇上不是賞了你百匹綵緞嗎？那裡面可有幾匹是彩雲緞，給老人家做外裳是最好不過，而且，紀璟那，也有好些新奇玩意，姑娘你也可以先準備着。”
“是哦，我怎麼把這茬給忘記了，那好，秦齊，你早去早回！”
裡面少女的聲音帶了明朗之色，最後那四個字，讓秦齊的心一下又燦爛起來，道：“好。”
手指再度劃了一下門簾，勾勒出那後面的影像，秦齊轉身便走。
顧欣悅這幾日肯定是要臥牀休息的，呆在這裡，心裡焦急卻無法靠邊，還不如先出去，至少壓制下，那想衝進去的狂躁。
京城裡最近是風雲變幻，本是打入冷宮的衛美人因爲查出懷胎兩個月又被放了出去，而在惠北侯的帶動下，針對漠北小羅將軍的攻擊越來越厲害。
當然這些事，他不過是旁觀，他要做的，是將那些新榨出來的油運往甘州，還有就是，將手上顧陌寒和自己的那幾個莊子給整頓好。
再就是酒坊……
對了，還有京城的宅院，已經出了九個月的重孝，顧欣悅多少也可以出門，眼看着天氣冷下來，京城和莊子兩邊住住也是不錯。
皇帝給的那個宅院……
事可真不少！
“吳山，走了。”隨手抄起放置在院裡躺椅上的披風，秦齊快步向外面走去。
“啊？就走？不是剛回來？隊長，您等我吃口熱的！喂，等等我！別吃了，沒見老大走了！”
外面一陣喧譁之後又安靜下來。
采薇挑了下窗簾，見跟着秦齊回來的那些親衛丟了一桌子的碗筷便消失無影，不覺默了一下。
一回頭，見顧欣悅一手按着肚子，一手支撐着下巴一臉若有所思，采薇不覺又輕嘆了一口氣。
人家說要出去幾天，只是跟你報備一下，你一聲早去早回……
姑娘她，肯定不知道自個說的話，讓秦齊連飯都沒吃，便又趕了出去。
“采薇啊，咱們送禮，送那些綵緞是沒有問題，可是紀璟帶回來的那些新奇玩意，能送羅老太太嗎？”微蹙着眉頭，顧欣悅側頭問道。
那些番外來的東西，紀璟也留了好些給她，都是些新奇精巧之物，但卻少了莊重和貴氣。
是了，姑娘她，其實根本不懂這些人情世故，心裡輕嘆了一口氣，采薇上前，扶了她半靠在軟靠上，道：“那些，不是送給羅老夫人的，是給羅家小姐們的。”
“咦？”顧欣悅詫然。
“羅大將軍的孫輩，除了那天來的羅珠兒和二爺的嫡子羅琦，還有五個孫女和四個孫子。”
坐在了牀邊，一邊給顧欣悅換了一個湯婆子，采薇娓娓道來。
“羅家第二代的男人都戰死了，但是夫人們都在，除了大夫人是京城徐家出身的貴女，其他四位夫人都是出自甘州將門，大房只有羅珠兒一個，二房是羅琦和嫡女羅珍兒，三房亦是羅三夫人所出的一兒一女，羅二郎和羅三娘，四房，四房除了四夫人所出的三郎和四娘，還有姨娘所出的五娘和四郎，五房裡的六娘不過五歲，五郎也才一歲多點，羅五爺，是在去年秋天，帶隊巡邏之時和柔然在草原相遇，戰死的。”
“去年秋天？”顧欣悅不覺驚訝道。
三王之亂起於元宵前後，去年秋天，應該正是各方勢力互相角力之時。
而羅家，最後一個兒郎居然在巡邏的時候死了！
怎麼感覺有濃濃的陰謀味道？
“恩，紀璟說，亦是由於那事，國公爺才下定決心助新帝登基。”將火盆裡的碳撥了撥，采薇低聲道。
“如此。”眼瞳深了一深，顧欣悅望着采薇道：“爲何，你現在跟我說這些？”
不光是秦齊的事，還有羅家的這些事。
“姑娘聰慧。”采薇站直了身子，看着顧欣悅淡淡的笑了起來，道：“有些事知道了，心裡便能有個防備，采薇，只願姑娘安好。”
不管是顧陌寒還是羅家，都是把雙刃劍！
羅大將軍的示好，對於姑娘來說，未必是件好事。
那些個朝堂之事，那些個陰謀暗算，她只希望姑娘不要被拖累進去，等孝期過了，安安心心的嫁個好人家。
顧欣悅一笑，探手拉了采薇坐在了牀邊，頭在她身上蹭了蹭，道：“我知曉了，恩，也就是說，除了給羅老夫人和那五個夫人的，我還得準備那些羅家妹妹的禮物，采薇你幫我挑吧，我肚子好痛，好痛！”
“時間還有那麼久呢，你着急什麼。”被她蹭得莞爾，采薇將她直接塞進了被褥裡。
也不久了。
抱着湯婆子縮了進去，顧欣悅嘀咕了一聲。
羅老夫人的壽宴，顧府之人一定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