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將軍真是好教養,這麼多長輩,你便當看不見嘛?”
顧陌寒和顧欣悅剛坐下,就聽得一個老婦人聲音尖銳的叫道,顧陌寒擡眸看去,脣邊已經泛起了冷意。
那是一個年約五十多歲的老婦人,頭上戴着象徵伯夫人品級的金釵,身上的衣服卻已經有些褪色,帶了寒酸之氣。
腦中微微一轉,顧陌寒冷聲道:“常安伯冒用我的名字欺凌他人,欲強佔店鋪,此事,我還沒有找你們算賬,怎麼,你這是準備現在,就被送進大理寺嘛?”
常安伯老夫人頓時一臉煞白,轉頭看向顧和璋。
昨天常安伯被帶去大理寺後便一直沒有回來,便是派人進去問,也沒有任何消息,只是想着今日顧府分家,怎麼也得幫女兒奪回一點家產,纔有錢救兒子,她纔沒有先去大理寺詢問。
顧陌寒這話的意思……
顧和璋的臉色也非常不好看,吳氏被當場抓住偷老太君的東西這事已經讓他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可是想想吳老夫人雖然是個拎不清的,但是吵架可是好手,這才邀了吳老夫人前來。
這,這冒用顧陌寒的名義,又是怎麼回事!
顧陌寒冷冷一笑,道:“二房陷害我謀反,三房陷我於不義,哦,四叔。”
隨意的對顧和風拱手一禮,顧陌寒身子往椅子裡一坐,道:“放心,我今日不是來找你們算賬,今日,分家纔是大事,我們是晚輩,幾位叔叔繼續。”
顧和荊和顧和璋臉色都是一僵,卻再不好去讓顧陌寒和顧欣悅行禮什麼的,只希望他能真的像所說的那樣,只是旁觀。
眼珠一轉,顧和璋道:“二嫂,二十五年前,父親他們分家之時,嫡系還有兩萬畝良田,十多間鋪子,如今你當了十多年家,便只剩了五千畝田,六處鋪子,你可有什麼話說?”
從顧陌寒進來,雖然顧陌寒的眼神都沒有往她這裡掃一下,薛氏卻只覺得渾身如同墜進冰窟,身體不停的發着冷戰,顧和璋說了三遍,她才聽清楚顧和璋的話。
心裡卻不覺冷笑。
這顧和璋,以前一直表現得對顧和荊很是聽話恭敬,如今,卻是咄咄逼人,爲的,不還是那麼一點銀錢。
便是養了一院子的謀士,又能高尚到哪裡去。
“三弟這麼問,是想說我昧下了那些錢。”薛氏冷笑道:“這些,都有賬目可查,你去看看,二十年前的賬,當時老太爺就已經賣掉一萬畝良田,所爲如何,其實你自己應該清楚。”
“什麼意思!說清楚點!”顧和風叫道。
一萬畝良田,賣得好的話,至少十二萬兩銀子啊!
顧和璋的臉色卻一下變了。
薛氏呵呵一笑,道:“怎麼?三弟不敢說?那我來說,當年,三弟有了一個紅顏知己,是個官家小姐,可惜,三弟那時候馬上要娶親,不能娶那小姐,卻又和那小姐有了齷齪之事,讓那小姐懷了孩子,爲了擺平這事,老太爺花費了巨資,讓那家人出了京,又出了三千兩給那小姐做爲嫁妝,另嫁他人。”
“可這也花不了那麼多錢!”顧和風叫道。
“是,可是,錢是老太爺的,老太爺想怎麼花就怎麼花,我能管的着嗎?”薛氏冷冷的看了顧和風一眼,道:“你們可以自己去看帳,我管家不過十年,到我手上的時候,良田就剩下五千畝,鋪子也不過六處,而這麼多年,你們兩房花了多少錢,你們自己不清楚?那我給你們算算,四弟,你屋子裡有二十六個姨娘,十個庶女,姨娘一個月的月錢一兩,庶女二兩,再帶上她們的丫鬟婆子,一個月光月錢就是兩百兩,還有,你每次擡進一個姨娘,少則百來兩,多則上千兩,你當年買那個花魁所費的五千兩銀子,是誰給你的?你問老太爺的錢去哪了,我還想問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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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我倒是有印象,當年四公子爲紅顏一擲千金,可是京城裡的一大軼事。”肅毅伯摸着鬍鬚笑道。
“我那算什麼!二哥看中一個王羲之的孤本,一出手就是三千兩,不也是從父親那要的錢!”顧和風怒道:“我不過是擡回來幾個姨娘,二哥書房裡多少孤本名畫!都那來的錢買的!”
“我那些名畫好歹現在也值錢,你倒是把你的姨娘賣賣,看能回來多少!”
“我不過是人多一些,那三哥,不也養了一大堆閒人!今兒送幾百兩安家費,明兒送幾百兩路費,不比我畫的更多!”
“我這是仗義!”
“就是,我家姑爺這是高潔,誰人不知道定國公府愛賢,國公府的好名聲不都是靠我家姑爺,那像你!”
“吳老夫人這話說的,愛賢?我看是沽名釣譽纔是,我妹夫雖然好色,但是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都沒做,不像某些人,差點害得家裡被誅了九族。”
“姓孫的,你什麼意思!”
“那誅九族是什麼意思?”
“堂叔,你別聽他的。”
“這事得說清楚,哪有……”
“要說賣地,那當初爺爺不也是爲了堂叔你賣過?要不,怎麼太叔公那會還有五萬良田,到了你們那時候,便只剩下三萬不到?”
“胡說八道!”
顧欣悅眼珠到處亂轉,看着先前還衣冠楚楚溫文爾雅的那些人一個個的口吐兇言互相揭短,臉紅脖子粗的,差點就要擼袖子幹架的模樣,腦中迴響着超腦的滴滴聲,脣角也不覺掛起了冷笑。
聽着那範圍越來越大的互噴,族老的臉色亦是越來越不好,這麼說下去,只怕連他這代的黑歷史都要被揭露出來。
“行了!”顧陌寒暴喝一聲。
廳堂裡頓時安靜下來。
“聽了這麼久,我給你們總結總結。”一手撐着下巴,眼睛微眯着,顧陌寒一臉危險的冷意,聲音更是冰寒瘮人的道:“三位叔叔,這些年是一點自己的進賬都沒有,二叔買字畫圖風雅,三叔養閒人圖名聲,四叔爲美女一擲千金,花的都是老國公賣地賣鋪子的錢,而,你們房裡那麼多人的日用開銷,用的,都是我父親每年的俸祿和收入。”
隨着他的聲音,大廳裡的溫度都冷了幾分,便是放滿了炭盆子,也讓人冷得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