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天一夜的高燒到退燒再到低燒,轉爲最後波動不大的體溫起伏,毓傑的傷情牽動了王府以及遠在皇宮的昊辰和無情等人的心,好不容易等到小傢伙的傷情平穩了,累壞了的大人們才鬆了一口氣。
“皇叔,傑兒不會有事了,對不對?”芸萱揚起頭來,問道。
昊明摸了摸她的頭,給了她一個微笑,奇異的安撫了她躁動的心。
“是的,傑兒沒事了,只要多休息,他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芸萱開心的笑了,然後轉身看着面色慘白的皇弟,心裡默默祈禱着他慢慢恢復健康。
坐在牀邊的昊明見她那麼關心毓傑,眼底有着欣慰。芸萱的母親,也就是已故的德妃,她在世時,處處刁難無情,處心積慮的要致無情於死地!可是,她的女兒卻兩次救傑兒於危難之中。現在,她在天之靈,可曾想過她的女兒會這般保護“敵人”的孩子?
世事往往就是這麼無常,他們都該慶幸,上一代的仇恨沒有延續到下一代身上,他們依舊是相親相愛的姐弟!
“皇叔,您在想什麼?”望着他有些出神的面孔,芸萱疑惑的問道。
“呵呵!皇叔覺得,芸萱長大了,不但人變得漂亮,就連性格也跟着成熟了。”昊明笑答。
是的,芸萱的小臉愈來愈有德妃當年的美豔傲氣,尤其是眉宇之間,總是隱約散發着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頗有德妃的風範!
被昊明這麼一稱讚,芸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傑兒是我的弟弟,我理所當然要照顧他的。”
在那深宮之中,她真正說得上話的沒幾個,毓傑就是那爲數不多的其中之一,自從母妃死後,她雖然是跟在淑妃身邊,但是總覺得彼此之間有一層怎麼也跨不出去的坎兒,皇兄毓榮吧,兩人也甚少交談,見面時反而還會覺得有點兒尷尬。直到她後來養鳥,因爲有養鷹這樣比較兇猛的動物,宮裡的人就更不敢輕易的接觸她了,只有傑兒還那麼親密的叫她“皇姐”,時不時的找她玩,甚至和她一起喂鳥,從不曾拿異樣的眼光看過她,也只有這個皇弟,能夠讓她隨心所欲的交談。因此,她分外珍惜這份難能可貴的親情。
就在兩人說話時,躺在牀上的小人兒睫毛閃了閃,眼睛隔着眼皮骨碌碌的轉動,嘴裡還發出了一聲模糊不清的呻吟,似乎有了轉醒的跡象……
見狀,昊明和芸宣同時屏住了呼吸。
原本合在一起的眼皮緩緩顫動,放在外面的小手,食指上擡了一下,這些微小的舉動都沒能逃過牀邊一大一小的注視。
終於,那雙黑得如同珍珠一般的眸子睜開了,只是,那眼神還有些迷茫,彷彿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
“傑兒,你醒啦!”
狂喜也不足以形容昊明和芸宣現在的心情,他們差點兒沒撲上去,緊緊的抱住這個讓一大幫人都寢食難安的小人兒!
毓傑沒有說話,直到他的眼神有了焦距,看清了守在牀邊的兩個人之後,他才費力的吐出了兩個字。
“皇……叔……”
儘管他的嗓音沙啞難聽,但是,聽在昊明和芸宣耳中,簡直可以媲美天籟!
“傑兒……”
看到皇弟醒來,芸宣本來緊張擔憂的心情霎時間化作兩行清淚,在她美麗的臉上肆意奔流。
“皇……姐……”
芸宣流淚點頭,忽然像想到什麼一般,急忙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然後走回牀邊。
“傑兒,你剛醒來,不要說話,多喝水。”
昊明見芸宣如此體貼的舉動,讚賞的點點頭,他小心翼翼的把毓傑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懷裡。
被芸宣這麼一提醒,他才記起自己確實喉嚨疼,口渴得難受。慢慢的傾身,芸宣把杯子遞到他嘴邊,動作輕柔的喂水給他喝,還不忘用手帕拭去他嘴角的水滴。
看着他咕隆咕隆的樣子,芸宣笑了。
“喝慢點兒,當心嗆着。”
毓傑也很想慢一點兒,然而,對於一個在牀上昏迷了這麼久的人來說,他是能夠深刻的體會“水是萬物生命的起源”這句話的含義,只有水,能夠讓他覺得自己此刻還活着,他的血液還可以沸騰!
茶杯見底後,昊明讓他重新躺下,爲他蓋好被子。
“我……睡了多久?”他問,還能感覺到自己此刻的暈眩。
芸萱俏皮的比了一個“二”的手勢,驚得毓傑瞪大了眼睛。
“我……昏迷了……兩天?”
兩人點頭,其中遇到的幾次危險狀態,他們都不想多說。
“你纔剛醒來,還需要多休息,再睡一會兒吧。”昊明殷切的叮囑着。
毓傑點頭,驀地,自己昏迷前的那一幕又再次浮現在他的腦海中,驚得他身子猛然一抖。
“怎麼了?”以爲他又有哪裡痛,昊明忙問。
毓傑沒有說話,只是在身上摸索着什麼,接着,他臉色更白,額上有了一層薄汗。
“傑兒,你在找什麼?”
這次問話的是芸萱,顯然,她也很困惑皇弟此刻的舉動。
“沒事兒……”他神色黯然的回答着,也罷,那東西掉了就算了……
昊明眼見的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憂鬱,突然想起了婢女換衣服時,在他身上找到的東西,莫非是那個?
思及此,他從袖口拿出拿出一個已經碎成了兩半的木製令牌,木牌有點兒厚度,但是拿在手上還很輕盈,上面還沾有黑澀色的血跡,其中一塊左下角刻着一個“I”,中間靠上的部分則是半邊圓弧,另一塊的右下角刻了一個“U”,同樣的部位也有半邊圓弧,昊明把它們拼在一起,兩邊的圓弧頓時拼湊成了一個完整的心性,花紋圖案以及字母都雕刻得很精緻,也顯示出了一定程度的雕工,一看就知道雕刻者對這塊令牌傾注了很深的感情。
“你是在找這個麼?”
他把令牌遞給毓傑,毓傑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輕顫着手接過,把這失而復得的寶貝放在胸前。
“原來它還在……”毓傑呢喃着。
昊明笑着說:“大夫說了,幸好當時這塊令牌放在你的胸口,才減緩了利器刺入的力道,因此沒有傷到要害。”
“這麼說,是這塊木牌給傑兒擋災囉?”芸萱恍然大悟的說。
昊明頷首,笑睇着毓傑,道:“可以這麼說。只是,這塊令牌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怎麼從沒見過?”
無論是上面的字母還是圖案,都顯得太陌生,饒是他走訪過幾個國家,也從未見過這麼奇怪的標識。
還沒等毓傑答話,芸萱瞬間拍了一下手。
“這東西我見過呢,好像是……”她嘟着嘴,偏着腦袋,仔細回想着,直到無情的容顏閃過她的腦海,她才記起來,“好像是‘我愛你’的意思!”
“我愛你?”
昊明瞪大了眼睛,望着臉上有絲可疑紅潮的侄子,驚訝得不敢相信。
毓傑什麼時候有了喜歡的人?他這個做皇叔的怎麼不知道?
“對啊,我確定是‘我愛你’的意思,因爲有一次我和傑兒去隱玥軒玩,洛姨曾經教過我們的,說是她在藥王谷創造出來的。”就怕昊明不相信,芸萱很認真的回答着。
“皇姐!”
毓傑無奈的給了芸萱一記白眼,滿身的疲憊和不適一下子都跑光了,她有沒有搞錯啊?這可關係着他和媽咪之間的小秘密呢,這下可好,都被熱心的皇姐給抖出來了……
聞言,昊明頓時用一種探究似的眼光看着毓傑,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
和侄子相處了這麼久,他都不知道這事,看來,他這個皇叔做得還蠻失敗的……
也許是看出了他眼底的鬱卒,毓傑勾起嘴角。
“皇叔,您不用鬱悶,因爲父皇也一直都不知道這件事,說起來,他比你更失敗!”
聽了這種好像是安慰,又像是諷刺的話語,昊明一時間哭笑不得。不過,傑兒現在畢竟需要休養,他也不準備此刻追問,來日方長嘛!
到時候,他會聯合兄長一起“審問”!呵呵!
看到他嘴角露出不懷好意的笑,毓傑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瞬間想到一個好主意。
“皇叔,皇姐,我好睏,好疼……”毓傑皺着眉頭,狀似不舒服的呻吟着。
他想:裝病,是此刻脫離盤問的最好方法!
“我去叫大夫來!”
說着,昊明就想起身,卻被毓傑給喚住了離去的腳步。
“皇叔,請等一下!”
昊明轉過身看着他,問:“怎麼了?”
毓傑咬咬牙,還是準備問剛剛浮現在腦中的問題。
“羅菱郡主……她怎麼樣?”
他知道,如果把這件事說是羅菱郡主做的,父皇很快就會讓她滾回樓蘭!但是,他不能自私的只想到自己,媽咪說過,天下百姓纔是最重要的。
昊明深看了他一眼,不預備把大人的事情說給他聽。
“你好好休息吧,這事不用你操心。”
毓傑急了,想要坐起身來,卻不意扯動了胸口的傷,疼得他倒抽了一口涼氣,也嚇得昊明趕快走回牀邊。
“傑兒,你這是幹什麼?”
他扶着毓傑躺好,皺着眉頭,不悅的瞪視着侄子。
“皇叔,羅菱郡主……不是兇手!”
“你……”
昊明一時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的確,他應該相信毓傑的話,因爲他纔是整個過程的真正目擊者!
“皇叔,您可以讓父皇和媽咪出宮一趟麼?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們說!”毓傑拉住他的衣袖,急急的說道,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因爲傷勢的關係,疼得他溼透了身上的衣衫。
“好好好,我幫你安排,不過,現在你得先給我換了這身衣裳,然後好好給我睡覺!”他板起臉來,說道。
毓傑忙不迭的點頭,乖乖的躺回牀上,任由侍女爲他換衣服,昊明和芸宣則先一步退出了房間。
“好了,現在傑兒的身子漸趨好轉,我也要進宮去告訴你父皇這個好消息。”
芸萱重重的點頭,說:“皇叔只管去吧,我會好好看着的。”
昊明輕笑着頷首,說了一聲“乖”之後,就步下臺階。
“王爺!”
剛往前走幾步,他就看到了疾步走來的副統領周雷,只見他面色凝重,兩道濃眉皺得緊緊的,似乎有了不好的消息。
“怎麼了?”
“您讓屬下去查探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
這麼快?看來,周雷的辦事效率確實挺高的。
“去書房再說。”昊明說着。
周雷頷首,跟着昊明去了書房,然而,當他回稟了自己調查出的結果後,昊明就再也坐不住了,他對周雷簡單的交代了幾句,臉上一陣陰鬱,旋風似的奔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