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纏綿讓昊辰和無情二人的心底不再有隔閡,恢復了以往的如膠似漆,二人恩愛的場景羨煞旁人的目光,身邊伺候的宮人也都跟着鬆了一口氣:終於不用再看到主子鐵青或者鬱卒的臉色而擔心自己小命不保了,就連那小段時間陪侍頻繁的林婕妤也跟着放鬆了精神。因爲每次昊辰到她宮裡來,都是板着一張俊顏,弄得她提心吊膽的,現下可好了,她也不用擔心自己伺候不周而被天子怪罪了。
這天,照例是後宮妃嬪在一起小聚,維繫感情的時刻,由於無情很少插手這些事情,也甚少參與,所以一直以來都是由淑妃主持,她將所有人都邀請到了“香亭水榭”,林婕妤本來想找個託辭不去的,但是,一想到無情得寵,今天這場小聚說不定是她暗地裡授意的,若是自己不去,豈不是要招人話柄?
於是,她咬咬牙,心一橫的到了邀約地點。擡頭一見,坐在上位的果然是無情,而且,這次的座位和以前略有不同,以往都是淑妃單獨上座,如果無情有來參加,就是她們二人並排坐,這次卻只有無情一人坐在上位,淑妃則坐在一旁,看得衆人更加小心翼翼。
望着下面的那些該被稱之爲“姐妹”的女人正襟危坐的樣子,無情不免有些好笑。她看上去有那麼可怖麼?她們一個比一個嚴肅的樣子,弄得她更不自在了。
“林婕妤,我看上去有那麼可怕麼?怎麼你額頭上直冒汗?”她好笑的問,眼底有着一絲趣意。
被點名的林婕妤嬌軀一震,揚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意。
“怎……怎麼會呢?皇貴妃清姿絕麗,雍容華貴,是難得的美人呢!”林婕妤討好的說。
殊不知,她的這番褒獎聽在無情的耳朵裡,更像是言不由衷的諂媚。
“可是,你的表情並不是這麼說的哦!”
她輕啜了一口茶,悠然看到林婕妤愀然一變的臉色。只見她急忙站起身來走到亭中間,掀起裙襬跪在地上。
“娘娘,臣妾說的句句發自肺腑,還請娘娘明察!”
明察?下面那些女人心裡的想法她都清楚得很,不說不代表不知道,根本就不需要去查。
“我不過是一句玩笑話罷了,看把你給嚇的,快起來吧,天冷,小心膝蓋受涼。”她放下茶杯,優雅的笑道。
林婕妤怔了一下,重新走回了座位上。雖然無情的面色帶笑,語氣如春風般暖人,但是,在座的宮妃除了淑妃以外,各個都是提心吊膽的,唯恐自己說錯話或者做錯事而被她責罰。因此,涼亭裡的氣氛始終安靜得詭異。
最後,還是無情受不了這樣窒息的氛圍,先打開了話匣子。
“我聽淑妃說,你們以前聚在一起的時候,大家談天說地的,氣氛活躍,怎地這會兒輪到我做東了,人都沒變,大家反而生疏了呢?”
聽了這話,大夥兒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接着,只見無情拿起桌上的酒杯站了起來。
“以前我極少和各位說話,所以大家都把我當成外人了吧?是我的錯,我自行罰酒三杯,就當是給諸位賠罪。”
無情剛剛喝下第一杯酒,坐在下面的衆人就都站起來,統一欠身朗道:“娘娘言重,臣妾不甚惶恐!”,她也沒有做聲,而是將剩下的兩杯喝完。
“大家也都別站着了,坐吧!”
這是她第幾次參加這樣的聚會了?雖然不記得準確的數字,但她可以肯定的是,一隻手肯定數得過來。她朝下座的淑妃遞了一個顏色,淑妃會意的點點頭。
“各位姐妹,皇貴妃今天特意請了京城最好的戲班來這裡唱戲,大家都別拘禮,想聽哪一齣戲儘管點便是,可別辜負了皇貴妃的美意纔是。”她笑道。
果然,淑妃這話一出,下面頓時有了小聲的議論,但議論的時間很短暫,因爲大家注意到了上座是與她們不怎麼“熱絡”的無情,所以很快就安靜下來。
“大家不用害怕,我們都住在這後宮,朝夕相對的,本來就該多走動,聯絡感情,今天咱們都是這‘香亭水榭’的主人,請大家暢所欲言,哪怕對我有什麼不滿,也都可以說出來。”
結果,她話音未落,宮妃們又站起來福身說:“臣妾不敢!”,這樣的舉動可着實令無情無語了。
“對了,還有一點我要申明:今天這裡可以沒有規矩,沒有大小,請諸位盡情歡笑,誰若是再行禮,我可要罰她的月例了!犯規一次就罰一個月,犯規兩次就兩個月,超過三次的,那就自行離開此地。都聽清楚了麼?”
“是,娘娘。”
大夥兒又都差點兒準備行禮,瞥見一旁淑妃的笑意後,想起了無情方纔說的“規矩”,也就按下了自己的舉動。
無情滿意的看着他們不甚自在的面容,便讓婉容傳了請來的戲班。而那點戲的冊子,無情故意不接手,直接傳到了淑妃那裡,淑妃呢,也說哪一齣都好,又遞給了林婕妤,接過冊子的她嘴角抽搐了一下,失了以往的端莊。
“林婕妤,你喜歡聽哪一齣?”無情裝作沒看出她的緊張,笑問。
“呃……皇貴妃喜歡就好,臣妾沒有意見。”她僵着身子回答道。
“可是,現在冊子在你手上啊,趕緊的,別叫大夥兒久等了。”她笑着催促。
林婕妤擡起頭來,果然看到其他人都是一副看好戲或者同情的眼神,就連往日那與她稱姐道妹的邱美人和葉美人也都是幸災樂禍的樣子。
俏顏一冷,不復方纔的緊張,心裡有着一股火的林婕妤負氣之下點了一出《牛郎織女》,話一出口,叫在場所有人都驚變了眼色,她自己也被嚇了一跳。
帶着怯弱不安的神色,林婕妤擡頭看向無情,發現她的臉上並無任何異樣。心想着:莫非她真的不介意?
“娘娘,臣妾……”
林婕妤想解釋什麼,但是被無情擡手攔住了。
“無妨,《牛郎織女》就《牛郎織女》吧,我也正好欣賞一下。”無情不以爲意的笑道。
其實,林婕妤在擔心什麼,她很清楚。只要聽過“牛郎織女”這個故事的人,都知道他們是被王母給拆散,而前一段時間正好是她最得寵的時候,現在,昊辰卻因爲自己而冷落了她,讓她活像見不到心上人的“織女”,她這是怕點的這齣戲會叫人誤會成她是藉機暗諷自己是王母,拆散了一對“鴛鴦”吧?
呵呵!無情在心底冷笑了一聲,這麼牽強附會的事情,大概也就只有她們這樣無聊的後宮女子纔會這麼想吧……
衆人聽了無情這一句平淡無奇的話語,都默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戲,淑妃也小心的觀察無情的表情,看她始終面容帶笑的樣子,她根本就不相信無情是不高興的。
過了一會兒,守在外面的雲舒快步走了進來,悄聲在無情耳邊嘀咕了兩句,只見無情的眸子散發着異樣的光彩,立即叫停了戲曲,讓雲舒去把人給請進來。
就在諸人疑惑不解時,一位身着粉紫色紗裙,腰佩流蘇的女子拾級而上,她本該是容顏綽約的,可惜的是,額際的一道傷痕毀了她應有的美麗,卻沒能折損她半分靈氣。
女子噙着笑意,朝衆人款款走來。
“妾身見過皇貴妃,皇貴妃千歲千千歲!”
嬌柔的女子盈盈一拜,眼裡有着喜色,只是,額際那道可怖的傷痕令所有人深覺惋惜。大家都覺得此女十分眼熟,卻想不起她的身份,一個個都睜大了雙眼,靜待下文。
淑妃一見到此人的到來,心裡有了一絲瞭然,她站起來福了福身。
“皇貴妃既然有事情要和邢夫人聊,臣妾們就不打擾了。”
一句“邢夫人”點明瞭此人的身份,衆人這才恍然大悟。眼前出現的女子可不就是當朝大將軍邢珉的妻子麼?就是因爲她長得和已故的元貴妃非常像,所以初次見她時,可把諸人嚇了一大跳。
瞥見淑妃起身告辭,其餘人都跟着要退下,無情沉浸在故友歸來的喜悅中,也就沒有阻止她們的離去。
“你可知道回來啦!”
無情走下座位,拉起她的雙手,眸底由於對好友的思念而閃爍着水光。
當年那場大火之後,嫣兒雖然在她的安排下隨着邢珉離開了皇宮,可是,未免別人認出她的身份,她自毀容顏,在額際用剪刀劃下一道半公分的傷痕。邢珉心疼,請求沈傾爲她醫治,她卻怎麼也不肯。最後傷口雖然結痂了,卻留有印跡,也給那張花容月貌留下了些許遺憾。
“一直記掛着辰哥哥和姐姐的身體,所以不敢久待啊!”嫣兒俏皮地說。
“還說呢!你們這一走可走了兩年多,幸好朝中太平無戰事,否則,你可是拐走了昊辰手下的一員大將呢!”無情打趣的說。
嫣兒沒有說話,卻猛然一下抱住了無情,任由思念的淚水滑落兩頰。
“姐姐,當初,真是太謝謝你了!”她哽咽地說。如果沒有無情的成全,她和珉不知何時纔會在一起……
“呵呵!傻瓜!”無情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繼續說:“即便沒有我的幫助,昊辰也會想辦法放你出宮的!”
兩人互相擁抱了好一會兒才鬆開彼此。而後,無情拉着她的手一同坐下。
“怎地只有你進宮?邢珉呢?”她問,以她對那個男人的瞭解,除非是上戰場,否則必定是不會放嫣兒一人的。
“呵呵!他和辰哥哥以及明哥哥一起在書房說話呢!喏,這不就來了嘛!”
嫣兒的頭往前方一揚,無情順着她的視線望去,果然,有三名偉岸的男子說笑着朝她們走來。
兩人站起身來,對着前面的昊辰行了禮。
“邢珉,今天這裡沒有君臣,算是朕給你的特許!”昊辰豪爽的笑道,扭頭望着語嫣,“嫣兒,朕吩咐了御膳房準備了一些你愛吃的菜品,就當是爲你們接風洗塵啦!”
夫妻二人對視一笑,起身謝禮。接着,昊辰把視線調到無情身上。
“情兒,聽說你請了京城頗負盛名的戲班進宮唱戲,人呢?”
無情睇着他俊美的容顏,瞬間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遂讓身旁的婉容把戲班給請了進來。只是,今天點戲的主角不是她和昊辰,而是邢珉和嫣兒。兩人一再推辭,不敢逾禮半步,但在昊辰強硬的態度之下,只好勉爲其難的做了一次“主”。
原本安靜下來的“香亭水榭”頓時又熱鬧起來。除了上面精彩的戲曲選段,男人們也在下面天南海北的聊得開心,女人們則是親密的坐在一起談笑風生,席間笑語連連,頗爲熱絡。
無情望着語嫣眉宇間的神采飛揚,完全沒了當初在宮裡的惆悵傷感,更加確定自己當年冒險的做法是正確的。
她聽着嫣兒手舞足蹈的描述他們夫妻這兩年遊山玩水所見的趣聞,不時逗得自己呵呵直笑,她的心裡也爲對方的開心而喜悅着。
“對了,姐姐,這兩年你過得怎麼樣?宮裡發生過哪些有趣的事情?辰哥哥可有欺負你?”
嫣兒的問題就像連珠炮一般,一個個的問出口來,聽得無情險些失笑。她簡單的把這兩年來的點點滴滴說了一遍,尤其是說到羅菱的事情時,嫣兒也聽出了她語氣裡潛藏的一點兒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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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美人難過的樣子,任誰都會涌起憐惜之情,尤其是看到無情這樣的絕色人兒,嫣兒不由得心疼的握住她的雙手。
“姐姐,你就別再爲羅菱郡主擔心啦,既然沈公子說過會醫好她,那就一定不會有問題的!我們都該相信他纔是。”嫣兒堅定的說。
無情看着眼前楚楚動人的女子,經過了兩年的洗禮,她的身上少了一些稚氣,多了幾份堅強和成熟。正是這般驚人的蛻變,讓無情覺得她好像脫胎換骨一般,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怯弱的女子了。
“嫣兒,你現在幸福麼?”她問道,眉宇間有着一絲嚴肅,她希望自己身邊的親朋好友都能過得幸福!
嫣兒聽了她的問題,怔了一下,隨即揚起一抹花容失色的笑意。
“是的,姐姐,我現在很幸福,謝謝你和辰哥哥當初的成全!”
沒錯,念及無情兩年前的好,嫣兒的心底充滿了感激。如今的她有着難以言喻的快樂……
或許是心有靈犀,嫣兒擡頭時,正巧瞥見邢珉含笑的注視,兩人眼底的深情讓昊辰等人頗感欣慰……
晚膳過後,由於故友久別重逢的喜悅還充斥在每個人的心間,所以,昊辰和無情特意把邢珉夫婦多留了一會兒,後來還是邢珉恪守着君臣之道,見天色不早了,不肯打擾昊辰的休息,才摟着依依不捨的嫣兒在他和無情的目送下一起離開了皇宮。
“嫣兒漂亮了許多呢!”昊辰感慨道,不敢相信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可人兒還是當初那個需要人照顧的小妹妹。
聽到丈夫對別的女人的誇讚,無情心裡非但沒有一絲不快,反而也跟着揚起脣角。
“呵呵!是啊,時間確實會改變很多東西,包括人的容貌和氣韻以及心性。”她點頭附和。
下一秒,一道強烈的注視自她身邊射來,摟在她腰間的大手也不禁加重了幾分力道。她擡頭,正巧對上丈夫充滿愛意的目光。
“情兒,你幸福麼?”
無情愣了一下,隨後莞爾一笑,這不是她早前問過嫣兒的問題麼?
不由得依偎進他寬闊的胸懷,無情閉着眼睛,汲取着他身上好聞的陽剛氣息。
“有你們這些愛我的人陪在我身邊,我很幸福!”
儘管沒有父母,但她有兄長,有姐妹和至交,有深愛她的丈夫,還有她疼愛的三個孩子,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所珍視的幸福呢!
伸手摟着愛人精壯的腰身,她忽然覺得,生命是一個需要不斷擴充的圓,等到羅菱醒來,這個圓就會更加完整了!
他們,都期盼着那一天早日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