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史以來,敢這麼無視於帝王之尊的公主,她也是第一人。想一想都覺得有點好笑。偏勝帝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投鼠忌器的很,原本想着將她丟到東原去自生自滅,結果那個穆小王爺卻是一表人材。
勝帝冷哼一聲,道:“……真是便宜這個丫頭了,哼,去了東原也不知道是個什麼下場,現在這麼拽,以後沒有大禹皇室給她做後盾,她的日子能好過到哪兒去,不知所謂!”
徐公公低聲勸道:“陛下息怒吧,公主殿下她年少氣盛,只怕還想不到這一層,以後吃虧的日子多了去了,那時纔會後悔沒與陛下打好關係……”
勝帝聽了他說的,這才幽幽的笑了起來,想到她日後的悲慘日子,心情好了很多,能讓韓驥心疼心疼也是很爽的。
報復了這對甥舅,勝帝的心情真的好了很多,彷彿有使不完的力氣,三天之內,他必須完成所有的準備事宜,讓公主出嫁。
沈思思因爲李琛瑜所說之事有了點顧慮,若是李琛瑜說的是真的,東原另有所圖,那麼讓爹孃和家中所有人都去東原,豈不是自投羅網,讓東原人拿住了自己的把柄以脅制自己?!
沈思思一想都不安心,暗暗皺着眉,想着到時完善一下計劃。
不是她不信任穆澤宸,而是立場不同,不得不多多考慮。
從投胎到這個世界開始,從經歷飢餓,從自己的身份如此難堪又如此不同,她從來都不算是一個單蠢的人。
爲了護着家人和自己的安危,她總得要多想一點。
穆澤宸,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必須要防着你。
沈思思揉了揉太陽穴,覺得頭更疼了,因爲要想的事情真的好多好多……
大寶回到鍾家,就將這個消息與家裡人都說了,鍾根生和何阿秀聽了心中一鬆,道:“……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人過得去,我們就放心了,可惜不能親眼見一眼。”
“他現在在行館,一舉一動都受着監視,我和琛瑜也是偷偷去見的,這一次爹孃見不着,我們還有下一次呢,”大寶笑着道:“我去見一面,也是爲了圖個安心,爹孃你們也可以安心了,只要到了東原,有的是機會見面……”
“這倒是,”鍾根生笑了笑道:“不急於一時,只要過了大寶這一關,我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是啊……”何阿秀臉上帶着喜悅,壓抑了很久的壞心情總算是一掃而空了,“到了東原就好了……”
“爹孃,小王爺說離開就這兩天了,所以家中的東西要加快收拾,”大寶低聲道:“我也得去儘快安排生意上的事了,爭取兩天裡全部弄好,還有商隊之事……”
“你快去吧,家中之事不用你操心,還有二寶三寶和你媳婦弟妹她們幫我呢,”何阿秀笑着道。
大寶點點頭,道:“……收拾好了一些,我們家人就先提前出京,免得太打眼,慢慢的在官道上先等……”
“也好。”鍾根生應了一聲,道:“只是外面守着監視的人怎麼辦?!”
“琛瑜會解決的,爹孃只管放心,京城外落腳的地方也安排好了,就在琛瑜的莊子上……”大寶低聲道:“我們先出京,也是爲了以防不測,這屋子裡的所有東西,全部都帶走……”
“嗯。”鍾根生應了一聲,沒了後顧之憂,自是加快了速度。
短短兩天時間,鍾家人帶着那麼多的箱子行李,以及那許多的人,慢吞吞的出了城,神不知鬼不覺的到了莊子上去了,鍾家也成了一座空宅,大門也緊閉了起來,不過守在外頭的韓府作幌子的兵士一點也沒退,毫無聲色,所以那些探子竟然都沒有發現,直到婚禮過後,韓府的親兵退了,他們才察覺,可鍾家這院子裡哪還有人,連一件像樣的值錢的東西也沒有了,只剩一些傢俱和空宅,勝帝簡直怒不可遏,他本來還想既然沈思思嫁出去東原,但有鍾家人爲質,她也不至於背叛大禹,可現在,勝帝是拿捏不住了,沒了把柄在手,自是憤怒異常……
這兩天裡,勝帝禱告皇祠,一刻也沒歇着,又昭告了天下,然後兩天後讓公主出嫁了。
出嫁這天,是真的十里紅妝,那嫁妝都讓人幾乎紅了眼。宮中精心準備的東西自然不會丟大禹朝的臉。
穆澤宸是秘密而來,所以他並未露面,大禹的百姓都不知道他也來了,倒錯過了大禹朝公主附馬的風頭。
韓驥也沒見到穆澤宸,他面無表情的看着,手緊緊的捏着馬鞭,硬生生的忍住了自己不要上前,他知道有人在緊盯着自己,可是,外甥女兒就要出嫁了,他卻不能上前告別,如何難受?!
韓驥的眸中帶上了對勝帝的巨恨,不死不休。拳頭捏的幾乎要將馬鞭捏碎了一般。
眼睜睜的看着十里紅妝遠去,眼睜睜的看着公主的鸞駕過去,再看着跟在後面的五隻猛獸的籠子過去,韓驥在原地怔了好久,都回不過神。
他恨這樣無能爲力的自己,他明明一切都勝券在握的,爲何會落到如此的境地?!
爲何會沒有保護好最想要保護的人。
他韓驥何以如此失敗?!
他這一生,就是一個笑話,戎馬一生,得到的是什麼?!親兒不成器,最疼的外甥女兒遠嫁,他如何能甘心?!
如何能甘心啊?!
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韓驥眼睛發紅的盯着自己的手掌,聽着遠處的熱鬧的鞭炮鑼鼓聲漸漸遠去,他的心也漸漸變得無比的空茫。
百姓們看了一上午的熱鬧,一個個的在一邊笑着道:“公主出嫁真是匆忙啊,不過這十里紅妝,真是眼紅了人眼,東原小王爺憑白的得了這些嫁妝去,哎,真是心疼了……”那可是大禹的錢財,自然是嫉妒的。
“心疼你怎麼不去娶公主?!不怕娶回家一個母老虎,公主雖然有背景,可是說打人就得打人,你吃得住?人家有皇上和韓侯撐腰呢……”
“不過去了東原就難說了,天高皇帝遠的,以後誰吃虧真難說,東原人自是幫着小王爺說話了,我看公主以後日子只怕不好過……”
……
衆人七嘴八舌的說的起勁,每一句卻像刀子一樣刺進了韓驥的心中一樣。
韓驥雖看不見心口流的血,卻是十分的疼,說不出來的疼,或者說該是空。
他乾脆打馬渾渾噩噩的回了威遠侯府上。
閉了閉眼睛,進門的時候差一點跌倒,直到守門的親兵扶住了他,親兵低聲嘆道:“……將軍,請別難過了,將軍難過,屬下們心中也不好受……”
韓驥壓下心中的不安,進了大門,讓人將門給關上了。這才定了定神,道:“……走了也好,走了這京中所有的事就都牽扯不上他們了。”
“將軍……”親兵都是他的心腹,自然心疼這樣的將軍,面上頗有不忍之色。
韓驥的臉上突然露出一抹狠戾之色,道:“……我安排的軍隊準備好了嗎?!去接應寶嘉公主,還有鍾家人,保護他們一路上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他們早已從谷中出發去接應了,命令早已發了出去,此事也已通知了李三公子,讓他通知了公主……”親兵低聲道。
韓驥抿了抿脣,這才稍稍放了一些心,只是心中還是很不愉,恨恨的想,勝帝,思思一走,接下來這京中才是你的死期,呵……
韓驥眸中精光恨意微微一閃,道:“……飛鷹傳書給長生和成王,讓他們秘詔速速帶兵回京勤王。”
“是……”親兵應了一聲,心中涌上一股澎湃,這京中,有變了。
他們侯爺遭猜忌,他們都是心中清楚的,這些親兵全與韓驥綁在一起,所以他們也早早的就想擺脫這樣的困境了,所以,聽到這吩咐,竟然心中無比的激動,匆匆的去了。
韓驥站在院子中,只覺得這府上空空的,冷冷清清,連和煦的春風吹過來都是那麼冷,心中是冷的,手也是冷的,眼睛是疼的,心是空的……
韓驥從來沒有如此難受過。
他覺得這一生虧欠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擡頭看院子中的柳樹已經發了綠芽,暗想着只希望土妞以後過得好。能好好用他給的私軍,活的不受拘束,再也不必受人擺佈,不用像他一樣,一生總身不由己。
官道上,李琛瑜打馬往前狂奔,身後跟着幾十騎,一面跑一面狂喊道:“……公主殿下,寶嘉公主殿下……”
沈思思耳力過人,早聽到了他的聲音,忙讓身邊人制止兵士去攔他,身邊的兵士這才讓開了位置,這些人都是勝帝的人,一個個的全都給豎起了耳朵。
穆澤宸也聽到聲音了,表情有點發冷,臉部的線條有點僵硬,他扮成的是使臣身邊的小官,此時臉色真的不太好看,聽到聲音也打馬走到公主鸞駕前來,盯着滿面流涕的李琛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