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的驚嚇狀取悅的夜不診,對方‘哈哈’的樂了。
“瞧你這樣,我這還沒將姑娘你怎麼樣呢,便怕了?”夜不診樂過,心情好的緊,擡手屈指點住青羽的額,幫她支撐着上下打瞌的頭,笑聲說:“姑娘,有句話,我可得同你說,這世上人不分好壞,若要真得分個派系,那也只有做了惡,和沒來及做惡的,好人?”
他唾鼻的哧了聲,“那只是戲文裡面騙人的,姑娘若是信了,可就是笨蛋了!”
青羽瞧着身前夜不診的身影越發的朦朧了,就像是有一層霧在擋着,怎麼瞧也瞧不真切,她下意識的擡手揮了揮,卻打在夜不診幫她支撐腦袋的手上,後者便把手縮了回去,順手從她手中捻了酒杯,就着杯沿抿酒。
沒了支撐,腦袋沉的像灌了鉛,青羽只得擡手支着腮,托起沉的發脹的腦袋,支支吾吾的嚷嚷:“不,不對。”
酒精的麻痹,令舌頭和腦袋都不管用了,只知一味否認,重複唸了好些遍,自己也煩了,驀然伸手一把揪住了夜不診斗篷的領角,將他使命的搖晃,“你是好人,你就是好人!”
夜不診被她搖的五內翻騰,一口氣沒喘過來,差點將吃下去的,喝下去的全都吐出來,趁着她停頓的一瞬,忙死死的抓了她的兩個手腕,怒聲吼:“你鬧夠了沒!既然姑娘你說我是好人,那倒說說看,我這人好在哪裡了!”
青羽當真歪着腦袋思考,可怎麼努力的想,也組織不好詞彙,最終還是憨笑着說:“我不知道!”
夜不診嘴角抽跳了兩下,硬是擠出個比哭還難的笑來,有些慶幸,還好,他當真沒想得到她回答。
之所以有這麼一問,也不過是想借機轉移她的注意力,免得她把自己的心啦肝啦的給搖出來。
“那姑娘可得好好想想了。”他說,趁着青羽分神,掰着揪着自己領口的手指,別看那十指青蔥,力氣倒是不小,他使出了全力,愣是沒有撼動青羽分毫,反而掰的自己手指頭疼。
夜不診這次可傻眼了,看着下巴下的那雙毛爪,想象某隻醉貓若是突然興起,不抓領子改掐脖子,那他能從她的爪子下堅持多久?
狠狠嚥了下口水,夜不診改爲小心翼翼的握着青羽的手指,生怕設想中的畫面會變成現實。
在夜不診的揣揣擔憂下,青羽的手臂動了,那雙充滿力氣的小爪子鬆開了他的衣領,轉而朝着他的脖子而去。
夜不診最擔憂的事情發生了,他盯着那雙逐漸向他靠近的爪子,在腦中想了不下一百種方法,來制服眼前的醉貓,可最終還是眼睜睜的看着,那雙小爪子觸碰到了他。
莫名的,他突然懶得動了,就好像全身的力氣,在那一刻消失殆盡,甚至是思考的能力。
料想中的場面沒有發生,青羽只是拉下了他的兜帽,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臉,卻犯了夜不診最忌諱的事。
臉頰初初接觸空氣,夜不診先是驚愕,隨即想到他那最最不堪,最最狼狽的一面,被暴於人前,莫大的羞辱
感從身體奔涌而出,令身軀都開始顫抖,憤怒好似星火燎原般燃燒了起來。
他聚起了全部的力氣,想要將眼前的人推開,卻在臉頰被一隻手覆住時,僵住了動作。
那隻手異樣的溫暖,輕輕的,輕輕的在他臉頰上移動,充滿着憐惜,該死的憐惜,竟讓他多年平靜的心,又生出酸澀的委屈。
“疼吧?”青羽喃喃出聲,手指沿着黥紋的線條移動,“一定很疼。”
青羽嘴脣微嘟着皺眉,一張臉好似感覺到了夜不診的疼,而變得皺巴巴的。
這讓夜不診陡然驚醒,揮手掃落青羽的手,迅速的將兜帽拉好,轉開頭噗噗喘着粗氣,又聞她口齒不清的嘟囔:“其實人都犯過錯,犯過錯也不一定就是壞人,這人是好還是壞,得看心,有些人一輩子沒做過錯事,也不見得心就是好的……”
“你知道什麼!”夜不診氣急敗壞的吼,轉頭看着青羽被他驚得一直打嗝,雙頰因酒精而泛出不自然的紅暈,登時有些懊惱。
他跟個醉貓計較什麼,跟個涉世未深的丫頭較什麼真!
他當真是喝的有些過了頭。
“你該回去了。”夜不診維持着冷硬的語調,別開臉,讓自己看起來平靜,至少外表看起來要平靜。
“哦。”青羽擡頭看了看天,然後嘿嘿的傻笑,“是該回去了,不然我娘會擔心,又會站在門口等着我。
每一次,我看到她站在門口等我,我都想抽自己兩個耳光,然後責怪自己,怎麼又發脾氣呢,怎麼就不能忍忍呢,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夜大夫,你這有沒有治療暴脾氣的藥?”
夜不診轉回頭,看着她皺眉,忍不住笑了,“傻話。”
不自覺的,他的聲線放的柔了下來,見青羽顫顫索索的起身,他緩慢擡手,卻僵在半空,扣緊五指縮了回去,冷漠的說:“自己小心着,我可沒時間去送你。”
“小氣,不送拉倒,我自己走。”青羽撇嘴哧了聲,撐着桌子歪歪斜斜的走到了門前,最後回頭看了夜不診一眼,才拉開門走了出去。
歪歪扭扭的走了半路,青羽在憋不住,扒着牆吐了起來,將胃中翻滾鬧騰的都吐了出來,人舒服了不少,然後繼續朝家中,一路平靜,到了和大傻分別的地方,傻孩子還在那站着,就像個望夫石似地,眼直的看着前方,遠遠的他看見青羽,臉上綻開笑容,將將擡腳,卻擔心這麼貿貿然上前,會惹青羽不高興,終是沒邁出步子去。
青羽垂着頭,左搖右擺的走,直直的撞到一堵肉牆上,擡了頭定睛一瞧,才發現杵着的是個人,那人還有點眼熟,好像是她家的那個傻小子。
她愣了下,隨即笑了起來,戳着大傻堅實的胸脯肉,問:“你怎麼在這站着呢?”
“我等你!”大傻回答的理所當然,好像站這等着,就是他分內的事。
青羽聽得皺眉,“你等我做什麼。”
“等你回家啊。”
“我需要你等我回家嗎,你是我的誰啊
,你管我幹什麼,輪得到你管嗎?”青羽每說一句,聲音就大一分,手上還戳着大傻的胸脯肉。
大傻想躲,又不敢躲,縮着身子,逼着她不住戳來的指尖,“我,我擔心你。”
青羽停下了手,挑了一邊的眉毛,隨即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般,捂着肚子樂了,笑足笑夠了,她直起身子,戲謔道:“擔心我?少來,你是怕我不回來,沒人管你吃喝吧,其實你根本沒必要擔心,那叫蓮蓉的,關心着你呢,若是沒了我,她也是會將你當成爺斥候着,所以你沒必要擔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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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這樣的事兒,你啊,還是甭做,我看着心煩。”
青羽擺了擺手,繞過大傻,捂着頭向前走。
將將走了兩步,又被大傻給拽了回去,她有些驚訝的擡頭,看着大傻一臉嚴肅的模樣,心肝索索顫了下,望着他也忘了氣了,也忘了說話了。
“不,不是!”傻小子握着青羽的肩,大力的握着,再次強調:“不是的!”
“什麼啊。”青羽別開臉,懊惱自己又一次的被這樣的表情給迷惑,不耐煩的動着肩膀,手抵着他的手臂用力的推,想要將人給掙開。
“我說不是的。”大傻鬆了一隻手,撓頭困難的組織着詞彙,“我,我不是爲了吃的,我就是和娘一樣擔心你,好像也不一樣,我就是,就是就怕你再也不回來了,再也見不着你了。”
青羽的動作僵住了,擡眼將信將疑看向傻小子,發現他此刻的表情特真誠,驀然有種你若是懷疑他,你就有罪的感覺生了出來。
她抿着脣,將臉別了開,聲音低沉的說:“你擔心我幹嘛呀,我再也不回來,你才得高興,這樣以後都沒人欺負你,沒人打你,沒人在拿你當撒氣筒,要我是你,我得高興死。”
“胡說!”傻小子很憤怒,後果特嚴重,他使出全力一捏,捏的青羽瞬時從肩膀麻到手腕。
青羽痛的臉都扭曲了,擡手給了傻小子一個鍋貼,把他給打樂了,然後他說,“那是打我的人是你,要別人我纔不讓他打,你以爲我傻啊。”
青羽啼笑皆非,斜睇着傻小子,指着自己的鼻頭問:“我該爲此感到榮幸?”
傻小子聽不明白,只知撓着頭憨憨的笑,然後小聲的說:“我就只讓你一人打。”
青羽心跳漏了一拍,然後咚咚的狂跳了幾下,她感覺這傻小子真是太厲害了,他總能在最合適的時機,在你最沒防備的時候,將你平靜的心,給攪得一團亂。
她好像完全不是他的對手,在不自覺間,就……
青羽咬着下脣,“我們得回家了。”
“礙,好嘞。”傻小子跟着樂,屁顛的跟在青羽身後走,走了一會,青羽突然一個急剎車,大傻反應不及,跟她撞了個滿懷,下意識想扯開嗓子問,卻被青羽一把捂住了嘴。
他嗚嗚的叫了兩聲,茫然的支着頭去看青羽,卻見她臉上的表情充滿着戒備,緊盯着家門。
傻小子不解,家門有什麼好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