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少秋垂眸,咬着脣角壓着笑容。
聽聞他發出悉悉索索的怪異聲響,青羽向他看去,就見慕少秋眉開眼笑的,那笑容媲美偷吃只肥雞的黃鼠狼,有種壓抑的痛快在其中,把青羽瘮的雞皮疙瘩一層一層的抖。
“你笑什麼!”忍無可忍,青羽撫了手臂,挑起眼尾瞪他。
慕少秋擺了擺手,笑難成聲,待了好一會,纔在青羽的怒視下,斂了笑。
“你啊,慣是面冷心熱,心太軟。”他頓了頓,眼瞼微垂,輕嘆了下,說:“你該知道,有些人吶,那心就跟那蛇似的,任你帶他再好,都捂不熱他,不定那時,便會被他咬上一口,弄不好,可是去了命的事兒。”
青羽眉梢微挑,總感覺慕少秋的話,是意有所指。
“你這是在說舒青蚨?”青羽試探性的問他,細細瞄着他的眉眼。
慕少秋只是抿着脣,一直的笑,讓人無法拿捏他的真實想法。
這麼兩兩相望了會,慕少秋才答非所問的說,“舒青羽,我待你是不是太好了,嗯?”
青羽皺眉,又聞他說,“敢代我做決定,舒青羽,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在笑,並未流露怒色,可依舊讓青羽侷促難安,她窘迫的垂了頭,“你都看到了?我不過是感覺,你應該不想見到舒青蚨而已,方纔你自己不也說了,不想再見到她,按你的意思做,我哪裡有錯。”
慕少秋繼續笑,語氣輕喚的說:“你倒是挺貼心,硬是曲解了別人的話,去胡作。”
青羽剜了他一眼,強辯道:“若是我曲解了,方纔主人家看到,哪裡會不出面制止,既不出面,那便是我理解正確,你說是吧,慕公子。”
慕少秋笑的更開心了,“舒青羽,你當真是好大的膽氣,做了壞事,還能說的這麼凜然,就怕到時候,你哭都沒地方去哭。”
青羽嘆了一聲,“你認爲我做錯了?”
慕少秋撇嘴,不置可否。
青羽瞧了又是一嘆,垂下眼
簾,讓陰影遮蓋住視野,“方纔瞧着舒青蚨癲狂的樣子,我也能想到,說不定日後,她會來尋我晦氣,可我卻沒認爲自己做錯了。”
她擡頭,問:“慕少秋,同我說句實話,你想殺了她是不?”
慕少秋眉心微微蹙起,猶豫着,不知是否該說實話,舒青蚨到底是她的妹妹。
青羽擡眼,撇撇嘴說,“別否認,慕少秋,方纔你看着舒青蚨的表情,就同有人想吃魚,要將那魚宰掉時一般模樣,你是確確實實動了殺意。”
“哪又如何,舒青羽,你沒資格責怪我。”慕少秋語氣有些衝,急火的說,“舒青蚨她在我府中生事,傷人,我就是殺了她又能如何,別說是你,便是舒盧柏也不敢來爲她出頭。”
有些時候,人就是這樣,越是因爲心中在乎,便是越是害怕在對方心中產生一絲不好的印象,緊張之時,反而會說出一些傷人的話。
等慕少秋意識到自己說出什麼之時,已經爲時過晚,那些話就像是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
瞧着青羽低垂的眉眼,慕少秋總想說些什麼,感覺自己該去說些什麼,可話到了喉嚨,卻怎麼也吐不出來,氣氛一度的僵凝住了。
他們之間,好像又回到了初識之時,充滿了緊繃。
“我沒有。”青羽擡了頭,“我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正如你所說,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便是就這麼死了也是自作孽,可是吧,我當真是做不到,我就是沒辦法冷眼看着,不去做些什麼,我就是感覺過不去自己這一關,那怎麼辦呢?”
她皺眉,說:“要不,我代她受罰?這樣,你就能消氣了吧。”
慕少秋如遭雷擊,瞪大了貓兒樣的眼,看着舒青羽,“你傻嗎?”他感到好笑,伸了手摸着青羽的額頭說:“舒青羽,你告訴我,你腦子是不是撞傻了,嗯?”
青羽瞥了他一眼,“你才撞傻了。”
拍掉他的手,“小時外公同我說,這人吧,和畜生不同的地方,就是人有感情,所以這人吶,不能只想
着自己舒坦了,就漠視別人的難過,只要自己有餘力,見着難過的人,能幫的就得幫,這才叫做人。”
“你外公這套說辭挺有意思。”慕少秋樂了,眯起貓兒樣的眼,有些兇狠的說:“難道你外公沒同你說過,這世道上多了是披着人皮的畜生,甚至有些人連那些畜生都不如。”
“就算人人都如你說的那般好了,我還是感覺,自己做好自己的事兒就夠,何必管別人怎麼活?”青羽別開臉,“而且,我感覺,也未必是如此,好人還是多了去了,是你啊,將人想的太壞了。”
慕少秋哈哈大樂的嘲笑青羽,笑足了,笑夠了,才定眼瞧着她,眼眸陡然柔緩了下來,就這麼直勾勾的看着青羽。
看的人,心裡一陣亂。
他說:“舒青羽,你不能這樣。”
他說:“舒青羽,你定是成心的,你是成心讓我放心不下是不?”
他又說了許多的話,可青羽卻無法回答了,只因爲,他的脣不知何時陡然貼近,輕輕的覆住了她的脣。
他輾轉輕吮,細細的描繪的她的脣形,軟軟的,似是娘小時總愛用來哄他的桂糖,甜的泌心。
他擡了頭,捧着她的臉,語氣故作兇惡的說:“舒青羽,我告訴你,今日的事,你必須給我忘了,因爲我也不會記得,知道嗎?你必須給我忘了。”
青羽還沒從震驚中醒覺,只知機械式的點頭,卻引來了慕少秋的老大不滿,貼在青羽的耳邊吼:“你竟當真給我點頭!我警告你,你不準給我忘了,就算所有人都忘了我,你也得給我好好記着,記着有我這麼一個人,待你好,捱了你的打,還不敢吭聲……”
他喋喋不休的絮叨,在青羽耳中,就像是成千上百的蜜蜂在嗡嗡的叫,吵得人心煩,好像又不止在煩這一樁事情。
她不知自己何時走回到慕少秋分給他們的小院,也不知何時褪去了鞋襪,倒在牀上,腦子因爲那一吻而成一灘漿糊,繼而忘了與他的重要的約定,令她在無數的夜晚,於懊悔中渡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