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檔時間:1/42009更新時間:01/042009——
藍魚的治療雖然可以在幾秒內痊癒傷口,但疼痛的感覺與流失的體力卻無法簡單地恢復。高琪躺在冷硬的行軍牀上,滿心憂傷卻找不到人訴說,只能側著身,目光呆滯地凝望巨大弦窗外不停流逝的浩瀚星空。
他所在的囚室很狹小,弦窗卻很大,佔據了整面牆壁。
飛船在高速前進,氣狀圓盤狀的星雲團、閃光耀眼的恆星、黯淡沈默的行星、紊亂無序的隕石區……都一一從窗外掠過。
現在,曾被他重傷過的李清主宰著他的命運。今晚只是開頭,後面的折磨只會越來越多吧。
有時候,最悲慘的處境不是絕望,而是有了希望之後卻又一次陷入絕望。厚土星上再冷酷,終歸是他的母星,而現在被困在侵略者的飛船上、在遠離厚土星的宇宙星空航行,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唯一能給他安慰的是謝昔也是他的難友,被困在同一艘飛船上。
要不然,即便從小被生活的苦難磨礪出的神經再強韌,高琪也會忍不住想要解脫吧。
“吱、吱、吱”一些怪音打攪了高琪的失神,他訝異地看到窗外無限浩渺的星空圖下方正快速顯現出一個白點。“吱──”最後,這白點化作一條細長的金屬管子,剛好在牆壁外冒出一個尖尖的頭來。
反正現在已經糟得不能再糟了,高琪沒有任何害怕的感覺,只是好奇怎麼會有東西能從飛船的外壁探入!如果說這是李清的命令,也不必要這麼麻煩,直接把人當垃圾般往外太空一扔,豈不更省事?一個自然人,在沒有任何防護設備的情況下,光是外太空的真空環境就可以致他於死地。
金屬管子沒有再往前探,反而就那麼停住了。隨後,裡面傳出一個熟悉的清亮的少年嗓音:“高琪,能聽見我說話嗎?”
“謝昔!是你?”這下子,高琪徹底地驚得目瞪口呆了。他不明白同是階下囚的謝昔是如何聯繫上他的?金屬管子的高度正巧在他的枕頭旁邊,能清楚地看見這確實只是一截普通的中空金屬管,絕不是電話線或任何其它的數據信號傳輸線,牆外則是外太空,那謝昔的聲音又是怎麼傳遞的?
“不用奇怪。”金屬管的另一頭,謝昔似乎猜到了他的疑問,有意要打消高琪的疑慮,詳細地說,“我開頭只是想,李清率領的艦隊遠途跋涉而來,打完一場大規模的星戰,能源應該是所剩無幾纔對。‘金屬’也僅僅只是金屬,並不是能源,他靠什麼補充能源才能支撐艦隊像現在這樣高速航行?而且,我們囚室的弦窗,你不覺得太大了嗎?所以,我想我們看到的外太空很可能只是三維圖像,目的是使我們以爲外面就是真空環境,從而徹底打消逃跑的念頭。爲了節省能源,藍魚未必會對我們實行全方位的監視;也是爲了節省能源,我們看到的三維圖像極可能是同一幅,所以囚室一定相連。趁你……趁你去那兒時,我就開始挖這個牆壁,藍魚果然沒有報警。而現在,我又跟你說上了話,已經完全證明了這部分的推測,接下來,我還推斷因爲要等待買飛船補充足夠多的能源,李清的飛船應該還是在環厚土星的軌道上低速飛行。所以說,只要我們奪取了飛船,返回厚土星並不難。”
“返回厚土星?”謝昔說的話也太不可思議了,使高琪完全聽傻了。他這纔想起來,謝昔雖然跟他是一樣的克隆人但謝昔的克隆傳承了前面十幾代克隆人的人生經驗與記憶,專長便是這些而自己被克隆出來的時候卻只是一個完全空白的嬰兒,什麼都得從頭再來。
直到,謝昔的最後那句“返回厚土星”,高琪才倏地回神,幾乎是本能地大叫,“不,我不回那!”
謝昔在隔壁的囚室裡沈默了一會兒,才說:“我知道你不喜歡厚土星。但是,我不想騙你,現在一是沒有足夠的能源,二是就算有能源,以這樣探險xing質的宇宙飛船,宇宙星圖也只可能是藏在李清一個人的腦子裡,我們根本就沒希望完整地奪取過來,所以,宇宙航行是不現實的,最後的結果只能是跟這支艦隊、跟先前的十多萬金屬同胞一起,死在宇宙的某處。”
高琪冷靜下來了,心裡有些感動。不爲別的,只爲謝昔的那句“我不想騙你”。多簡單的話,但是,對連出生也只是明王所導演的一場騙局的高琪而言,這就難得了。“你怕死嗎?”
“有點怕吧。”
“我不怕死。我只怕繼續生活在那個沒有光、沒有熱、沒有任何溫情的冷酷星球上。”
“這……”謝昔在看不見的宇宙星空的反面,答不上話來了。
“不過,我還是會幫你,這也算是幫了我自己。我只有一個要求,在你奪取飛船並返回厚土星後,能分給我一艘最小的飛船,讓我一個人離開厚土星吧。”
這一次,謝昔沒有再沈默,語氣急迫地說:“如果你要的只是這個,那我絕對可以滿足你,即使你日後改變主意,想要別的了,也完全可以商量。現在時間緊迫,我們開始行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