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侍女又是端了藥進來,那藥味飄進了我的鼻端,讓我聞着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噴嚏。
這一聲卻是驚醒了那兀自還在沉睡中的病人,他緩緩的動着,試圖想要挪動挪動身子,可是沒有用,他根本就動不了,他睜開了眼睛四下看着,然後他看到了我,“你是齊兒嗎?”這蒼老的聲音讓我聽起來更多的是感傷,他還記得雲齊兒,他把我也是當做了雲齊兒。
我搖頭,“我不是,我只是她的一個朋友罷了,不過,倘若相爺不嫌棄,相爺儘可把我當作是你的女兒吧。”這是一份親情,是我所向往的親情,我不想錯過。
“唉,也不知雲齊兒她去了哪裡?彩兒啊,有沒有云齊兒的消息啊?”
雲彩兒走近前低聲道:“父親怎麼又是惦記着她了,我想姐姐也是大福大貴之人,此刻的她一定是在哪裡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呢。”
倒是沒有想到雲彩兒也是一個極孝順的孩子,我道:“相爺的身子並無大礙的,不如清雲就開一付藥,相爺吃了,也會好過些。”
他點點頭,“來吧,什麼藥也都吃過了,也不差你的一點子藥,只是,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他依舊還是怔怔的看着我,他彷彿要將我看到他的骨髓裡一般。
我是他的雲齊兒嗎?我是他的女兒嗎?
我不知道,我握着他的手,“我與雲彩兒已結拜爲姐妹了,如果相爺不嫌棄,清雲就喚相爺爲父親大人可好?”我低聲的懇求着,我想完成雲齊兒的一切使命,然後再飄然而去。
相爺拉着我的手,顫聲道:“叫吧,你的聲音就與雲齊兒一模一樣的好聽。”
我真的叫了,一開口就極自然的喚了一聲“爹”,叫出了聲,連自己都是詫異。
“來人,快去將我那一對玉鐲子取了來。”他吩咐那站在一邊的丫頭去取了,然後再轉向我說道:“那玉鐲子我要送給你做見面禮。”
“不用了。”我推辭着,我不想收他的禮,更不想欠着他的情,倘若這樣我是還不起的。
我還有多久的生命,我不知道,我淡淡的拒絕他,是讓他不要把我印在他的腦海裡,匆匆一見,再匆匆而別,我與他也僅是如此而已了。
“不可,倘若姑娘不收下老朽這份微薄之禮,那麼我婁某人豈敢收了你這一位義女呢。”他好象是知道了我的弱點一樣,就知道我最不善於回了別人的所求,所以就拿這一番話來激我,而我明明就知道他只是在激我而已,可我還是不忍駁了他的面子。
“那清雲就恭敬不如從命,我收下了。”
他點頭一笑,“真是好孩子。”
我傾身而退,再沒有更多言語,我來到桌前,凝眸細想,然後再開出一份藥單子,寫好在一張紙上,再交給了身旁的下人。
一應的安排妥當了,再看着屋外已是夕陽一片了。
好美的夕陽啊,它就遠遠的掛在那天邊,掛在一處樓閣的一角,那桔紅色的光
茫讓人彷彿置身於夢幻中一般。
“相爺,清雲告退了。”我小小聲的告稟道。
他擡起手,虛弱的向我揮了一揮,“去吧,好生呆在這相府裡,要是有人短了你什麼,你就告訴我,老朽自當會爲你做主。”
“謝謝父親。”謝過他,倒是他讓我又領略了一次親情的可貴。
我看到他累了,所以我就悄悄的退了出來,雲彩兒拉着我的手道:“今天是父親這許多日子以來最爲精神的一天,看來還真如相士所說,你是父親的福星呢。”
也許是吧,我的藥雖不至於讓他的病徹底的好,但是絕對可以除去他的痛苦的,那下藥之人他的心腸也是太過歹毒了,那人會是九夫人嗎?這些我總猜不出,也不知相爺他是否知道呢?雖說用人不疑,可是也不能不加防範啊。
我想着向着雲彩兒如是問道:“如今這相府裡是九夫人在管事嗎?”
雲彩兒不疑有其它,她只說:“不了,都是三夫人在管,九夫人她早已被父親禁足在那清篙院而再不得出來了。”
我一怔,“可是當真?”剛剛明明見着雲彩兒極客氣的與九夫人打招呼,讓我見了就只以爲九夫人依然大權在握一樣,卻不想原來相爺還真是爲了雲齊兒而懲罰了她了。可是那禁足又有何用,她還不是風風光光的生活在相府中嗎?相爺的懲罰也未免太輕了些。
“是的,就是五年前黎總管回來之後,說是爲了雲齊兒的事,九夫人就被父親卸了權,再也不當這個家了。”
我輕輕的嘆息,看來雲齊兒的離去真的帶給了太多人的不捨與無奈了,只是這九夫人這是她自找的,她也怨不得別人啊。
“可是這相府裡的人啊,最是勢利了,從前九夫人當家的時候他們整日裡想方設法的巴結着,到了現在呢,九夫人已失勢,他們就再也不理她了。”雲彩兒義憤填膺的說道。
“世間冷暖,大抵如此的。”我悠悠說道。或許世間冷暖最是到了最難過的時候也才最是知道人心的善與惡。
“就是這樣嘍,我前幾天回來時第一眼見到九夫人,她瘦弱的樣子竟是讓我連認出她都是困難了。”
聽她說起她回來時第一眼看到九夫人的情形,讓我也忍不住的在猜測她來這大周朝的目的爲何,可還是爲着黎安嗎?“夫人是爲了何事纔回來的呢?”
“在過幾天就是皇上的壽誕了,到時候這周邊大大小小的國家都會派使臣前來朝賀的,而我與王爺不過是先行幾日到了罷了。”
原來如此,皇帝又要生日了,我想象着那場面,皇帝的生日啊,那場面一定是壯觀的。
可是還要過幾日,我想我是等不及了。人生已錯過了太多的美好,雖然難捨這一份割捨,可是我終究還是要離開的,那熱鬧不瞧也罷。
再不想其它,我對雲彩兒道:“相爺的病只要按照我的藥方天天準時喝了藥,他一準會慢慢的好起來的。”
雲
彩兒嫣然一笑道:“真好,你果真是相士口中的爹的福星。”
我淡然一笑,無聲的與她走在黃昏日落中,夕陽已漸漸的退出了它的舞臺,夜悄悄的就要來臨了。
我來到雲彩兒的別院纔想起客棧裡的兩輛馬車還有車伕,而我是必須要服用那青葉草的。
心裡想着我便向雲彩兒道:“清雲要先行告辭了,待明日裡我再與你一聚了。”
“爲什麼?我還有好些話要與你說呢?”
“清雲的馬車還有車伕都在客棧裡,天黑了,清雲要先回去交待一下才是。”我說着人已在悄悄的向着門外而去了。
“等等,我差人前去把馬車趕來,就連車伕也一併住進來吧。”
她的好客讓我忍不住的有些慚愧,她是無意,我卻是有所圖而來的,我想要找回我曾經失去的記憶。
可是看到相爺,我還是什麼也沒有記起來。
“不用了,我親自去吧,交待好了明日裡我自會回來。”
“可是,要用晚膳了,一起用了膳再去吧。”雲彩兒又是挽留我。
“不了,夫人放心,交待妥當了,明兒我一準回來。”
雲彩兒看了看我道:“那去吧,只是要記得早些休息,不然這夏夜裡露水極重,姑娘初來乍到也要注意些身子纔是。”
我笑笑,“不會的,你忘記我還是一個大夫了嗎?”雖然不會染上什麼病,但是我體內的那個勞什子的病我與清揚都是束手無策的。
有些嘆息,再過了兩日,無論如何我都要離開了。
雲彩兒點頭許我離開了,我緩緩的向門外走去,那一路的風景入了眼卻都是哀傷。這相府裡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讓我有些心痛有些心傷。
黎安,你在哪裡?我呼喚着,我想要見你一見。
心裡默唸着,卻在即將邁過門檻的那一剎那,迎面走來一位挺俊傲然的男子,那是黎安吧。
那男子她快步的向我走來,我猜想他一定就是黎安了,雖然我並沒有真正見過黎安的面貌,但是下午時我看到了他的背影,他背對着我時我感覺到了他身上的一抹寂廖與清冷,是黎安,一定就是他。
眯眼看着他,我心裡突然間就亂了,雲齊兒曾經愛過他嗎?
他就要到了我的身邊了,心裡緊張着,我跨過門檻站到了門外,我定定的站着,我只看着他。
他依然繼續着腳下的步履,絲毫沒有因爲我的觀望而止步。
縷縷輕風飄過,就在他與我擦肩而過的瞬間,我下意識的喚道:“黎安。”這一聲我叫得極順口,就好象曾經叫過無數次一般。
乍聽到我的聲音,他突然頓住了身形,他轉身看向我,那審視着我的目光裡多了一份訝異,“你是誰?”
我笑,“午後我們曾經見過的。”不管以前我與他是否有什麼瓜葛,可是今天我確實與他見過的。他這樣問我,那一定是他沒有注意到我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