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了哪裡?
擡手擋着陽光努力的望向遠處,遠遠的,似乎有着馬的蹤跡,那是她嗎?
那馬的方向正是巴魯刺的方向,這讓我不由得心裡暗自竊喜。
一拉繮繩,馬已風馳電掣般的追過去,可是那遠處的馬似乎也是一匹良駒,而我又因着有傷,總也拉不近兩匹馬的距離。
漸漸的,無邊的草向身後退去,而那馬也離我越來越遠了,它變成了小黑點,然後就再也看不見了。
有些落寞,也有些說不出理由的傷感。
放慢了馬的速度,我慢慢的在這草原上而行。
回去了,被額娘看到我的傷她又是要擔心了。也不知要找個什麼理由來搪塞過去,怎麼也不能說是遇到刺客了,不然以後額娘真的連出門都不讓我出了,再或者每一次出門都讓着一羣的侍衛跟着我,那多不爽,我不喜歡,我喜歡一個人自由自在的。
若干年後,我才知道我這個喜歡獨處喜歡不被打擾的習慣真的不是什麼好習慣,他竟是害了我,讓我嚐到了無邊的痛苦。
要到家了,有蒙古包閃現在眼前,一個牧民看到了我,驚訝的望着我再低頭施禮,我知道,他是認出了我是巴魯刺的王子。
我翻身下馬,我走到那人的面前,“可否送我一套外袍?”換下吧,我不想讓家裡的人緊張。
他點點頭,就帶我入了他的蒙古包,有些簡陋,卻也還算整潔,一套普通的蒙古袍遞到我的手中,我接過,換好了,有些肥大,不過卻是終於遮住了我那鮮血四溢的可怖衣袍了。
“遇見我的事,還有我的傷不許說出去,否則……”這後面的話相信我不說他也懂了。
他果然戰戰兢兢的點點頭,“我不說的,王子放心。”
我轉身向門外走去,臨出門時,我朗聲道:“只要你聽了我的話,那衣服我還給你十倍。”
再上了馬,匆匆向我的蒙古包返回。
人還未到,遠遠就看到那在蒙古包外走來走的我的貼身侍衛都冷倉了,瞧着他如熱鍋上的螞蟻的感覺,我不覺失笑了。
似乎是聽到了馬蹄聲,他轉首望向我的方向,一臉的驚喜寫在臉上,“小王爺,你可回來了,可是急死奴才了。”
我淡笑下馬,直接把繮繩塞到了他的手中,一邊向蒙古包內而去一邊問他,“怎麼了?”
“小王爺還不知道嗎?大汗在四處找你呢,說是今晚上有一個篝火晚會,要小王爺去參加呢。”
“不去。”揚一揚手,真煩,我最不喜歡那熱鬧的場面了。
“不行啊,大汗說誰都可以不去,唯獨你不能不去。”
“爲什麼?”進了蒙古包,我一邊脫下身上的那件衣袍一邊準備換上自己的衣物。
都冷倉突然間就驚住了,他甚至忘記了回答我的問題,“小王爺,你的傷?”
“我沒事,一丁點的皮外傷罷了。”
“那麼多的血,你還說是皮外傷,我的祖宗要是被大汗知道了,還不要了我的小
命啊。”
一捂他的嘴,“你想讓多少人知道啊。”他還真是笨啊,我才一出現的時候那一身普通牧民的衣服他都沒有懷疑,看來他的後知後覺還不是普通的嚴重呢。
我這一句終於讓他閉了口,“小王爺,可是今晚的篝火晚會你到底要不要去啊?”
“不去。”我一口回絕,“你去告訴父汗,我說不去就不去的。”
“可是聽說,有人要獻一個美女給你呢,所以大汗才說你是一定要去參加的。”
嚇,竟有這等事嗎?可是再好的美女我也不要,我只要那眉帶梅花的女子。
可是,可以嗎?
夕陽西下,夜已悄來,我運功吐吶,我要將身體裡的那香毒逼出來,否則毒留在身體裡久了,於我的身體都是一種損害。
能活着已是奇蹟,也是萬幸了,這一點傷,這一點毒,我並不在意。
可是凝神之中,有一朵梅花卻是不停的侵入我的心頭,那花兒一樣的女子,人如其名,其其格,你讓人着迷了。
都冷倉早識相的退出去了,不管他要怎麼向父汗交待,反正今晚的篝火晚會我是絕計不想參加的。
靜坐中,是那美麗的倩影不停的在我心頭晃過,那吹葉而響的曲子歡快的從腦海中劃過,她是其其格,那麼,她在哪裡?
十六年的歲月中,第一次我對一個女子有了渴望,我渴望愛,更渴望被愛。
門口,有腳步聲輕輕而來,微眯的眼依稀可以看到燭光搖曳中一道陰影一步一步的向我而來,我知道我已猜着了她是誰。
一定是來勸着我去參加篝火晚會的,我知道額孃的心,我已經十六歲了,可是我甚至連女人的手也不曾碰過,額娘一直欲讓我取了表妹沁娃,可是我真的不喜歡她,我一直記得兀哲叔叔的話,我的正妃除了那額帶梅花的女子,其他的女人我皆不要。
真想睡不去,來躲過額孃的到來,可是她是我娘啊,一個父汗一個額娘,我永遠也躲不過他們的一切,這便是身爲兒女所應盡的義務吧。即使嘮叨,也總要去聽。
緩緩的睜開眼,與其讓額娘先來質問我,那還不如我先發制人的好,額娘,請原諒孩兒的不孝。
“額娘,你來了。”
一聲喚卻把額娘驚了一驚,“丹兒,你怎麼還沒有準備好,不是要去參加篝火晚會嗎?”
繼續騙吧,“娘,孩子身子有些乏,就不去了。”
“怎麼了?”額娘伸手撫上我的臉,“丹兒,你的臉竟真是有些蒼白呢,你坦白告訴娘到底發生了什麼?”
抓住額孃的手,“娘,我沒事的。”
她不相信的繼續又問:“真的沒事?”
我點頭輕笑,“丹兒真的沒事。”
我卻不想我上了額孃的圈套了,額娘一笑,“既然沒什麼事,那就隨額娘去參加篝火晚會吧。”
“不想去,只不過是熱鬧罷了。”
“去呀,你父汗說你不可以不去的,否則就取消了這篝火晚會。”
有些暈然,怎麼可以拿這樣的籍口取消呢,那麼我豈不是剝奪了大家開心的機會了。
“額娘,你去勸勸父汗吧,就說孩兒病了,可好?”
“不可啊,據說今天這個篝火晚會是從前歸降的烏珠穆沁部的巴雅爾親自爲着你父汗還有你來舉行的,你不去,就少了一個主角,才收了人家的土地,此時正是安撫人心之際,丹兒,這些你總要爲你父汗打算吧。”
嘆息了,連着這個篝火晚會也是有人算計着呢。
算了,去吧,總也沒什麼大事,倘若真有什麼女人,我堅決拒絕了便是。
輕笑着,“額娘,是不是父汗來讓你做說客的。”
“不是啊,是額娘擔心你一直悶在你的蒙古包裡悶壞了。”
心裡暗笑,我哪裡有悶啊,一整天都在外面瘋呢,還遇上了刺客,受了傷。可是這些我不能對額娘說,我只怕我一說就會嚇壞了她,我胸前的那道傷口,那樣的深,額娘要是見了,一準會驚心的。
“額娘,孩子兒換了衣服就過去。”
額娘點點頭,“那可要快着點,篝火晚會就要開始了。”
我笑一笑,算是迴應了額孃的話。
額娘走了,我磨蹭着只盼越晚過去越好,倒是那小鬼都冷倉急了,爲我係着腰帶,提着布靴子,再牽了馬,他急的啊恨不得馬上就到了那篝火晚會上去呢。
慢慢的騎着馬,讓胸口的傷不至於拉扯開,遠遠的,一片片的篝火,好多的人啊,看來那個巴雅爾還是挺有號召力的,一應的人都被他給請來了。
下了馬,將繮繩交到都冷倉的手中,我大步直奔父汗而去,我的傷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也不想讓任何看出來。
“丹兒,怎麼纔來?”父汗大笑着舉杯,“來,陪父汗乾一杯。”
我伸手接過侍女端過來的酒,一仰而盡,“父汗,這酒就算是恕孩兒的來遲了。”
父汗指指他身旁的位置,“來,快坐吧。”
輕輕坐定,我四處輕掃,真怕父汗真要給我安排了一個妃子出來,可是掃過之後,我安心了,除了額娘身旁的沁娃以外,這再也沒有怎麼出衆的女子了,而她曾是我斷然拒絕過的,爲這額娘也沒少跟我嘔氣,可是我不同意,她也只能依了,畢竟我纔是她的親生骨肉啊。
篝火晚會開始了,成羣的少男少女們突然間涌向那一座座的火堆,他們拉着手歡快的跳起了舞,一張張的笑臉寫滿了幸福與快樂,我看着,真是溫馨啊。
這一番開場之後,是安代舞。姑娘們揮舞着手中的頭巾,小夥子們脫去了馬靴光着腳丫跳,孩子們做着鬼臉跳,時而踏步,時而拍手叉腰,時而向前衝跑,時而翻轉跳躍,時而凌空踢腿,時而左右旋轉,時而甩綢蹲踩,時而雙臂掄綢,這些優美瀟灑的動作,漸漸的把白日裡我被人刺殺的陰霾一一的消解而去。
輕輕的拍着手,隨着那歡快的曲調附和着,真想讓這一刻永遠的停佇,其實只要我的百姓開心了,那麼便是我的開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