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是在夢裡嗎?他爲我做畫,就畫了這梅花。
手指輕觸,指尖的輕點卻沒有點花那一朵梅花,難道竟不是色彩?
眨眨眼,我使勁的揉搓着,那梅花卻越紅越豔,沒有一點花殘的影子。
這印跡讓我惶恐,我不要。
“若清,是誰?”如果不是圖爾丹的手筆,我要想辦法把它洗掉,那樣的一朵梅花畫在額頭上,我看了,總是感覺萬分的不舒坦。
好象,那不是我。
“大汗走了,我一進來時,那梅花就畫好在你的額頭上了。”若清的話已經告訴了我事實。
我嘆口氣,也是,圖爾丹在這裡,我也在這裡,那些無關的人又怎敢隨意的進來呢。
“若清,取些滾熱的水,再拿條手巾來。”我要試着把它塗掉,我不習慣額頭上的這朵血一樣紅的梅花。
若清驚詫的看着我,“小姐,要做什麼?這花很漂亮啊,爲小姐又增添了七分的俊俏呢。”
“我不喜歡。”我的直覺就是我很不喜歡這朵花。
“哦。”象是奇怪我的反應。“那我去準備了。”
水,滾熱的水,我忍着燙親手用手巾在梅花上敷了又敷,擦了又擦,可是,我額頭上的花依舊鮮豔,沒有任何的退色痕跡。
我終於無奈了,將那手巾拋到水盆裡,有些氣,氣他的霸道無禮,這樣畫了,居然也沒有跟我商量。
可是如今已經洗不去了,或許將來我要尋些藥水來把它擦掉。
“上妝吧。”再氣恨也不在這個時候,母后就要來了,我有再多的不高興,也只能忍了。
許多事,來日方長。
方與圓,都要兼顧。
日久見人心,總有一天,他們會知道我是一個怎樣的人。
紅的脣彩,淡粉的胭脂,眉輕掃,輕挽發髫,配上一身青紫的外袍,紫色的圓頂帽,總不相信,鏡子裡的那個嬌俏的小女人就是我啊。
扶着塔娜仁的手,我站起來,向門外走去,快到了吧,以德報怨,我想以後母后終不會再找我的麻煩了吧。
站在陽光下,遠遠的見母后華麗的馬車駛來,我躬身謙恭而迎接着她。
一下了馬車,她便笑着向我走來,面上的慈祥讓我想起娘,可是我與她終究是隔了一個圖爾丹,於是,那份親情也比娘淡了幾分。
“雲齊兒,看到你笑額娘開心啊,昨兒讓你受委屈了。”依稀可見母后眼角的菊花笑,可是隻要是真心的笑,無論是美的還是不美的人,那笑都是燦爛的。
我擡首直看向她,“母后也是爲雲齊兒洗去冤屈了,雲齊兒謝謝母后還來不及呢。”事情已過,我再追究也無用,又何必自尋煩惱呢。
人啊,勿鑽牛角尖,只要學會雲淡風清就好了。就象我昨天一樣,如果不是圖爾丹救我救的及時,那麼此時我已與那馬同葬在沼澤之中了。
命已休矣,爭什麼鬥什麼又有什麼意義,我不屑了,我只保護我自己就好。
她迎視着我,卻在看到我面上的那一瞬間,臉色極不自然的愣怔了一下,隨即又恢復如初的笑意。
“雲齊兒,你額上的梅花是你
自己畫上去的。”
“不是。”除了圖爾丹再無他人了,可是我怎好告訴額娘,一夜的侍寢之後就是圖爾丹爲我畫了這梅花呢。
“哦。”
她臉色裡明顯的詫異沒有逃過我的眼睛,這梅花有什麼來歷嗎,有時間我倒要去打聽一下。
“母后,進屋坐吧。”這一次她獨自一人前來,身後並沒有跟着沁娃,倒是讓我欣喜。沁娃,我始終不喜歡她。
“你畫的畫丹兒送給我了,真是一個好,我裱得漂漂亮亮的掛在堂前呢。”話峰一轉,她已不再我的梅花印跡上做文章了。
我舒了一口氣,這梅花的印跡漂亮歸漂亮,可見母后不喜歡,我亦不喜歡。
一盞茶畢,母后就走了,風一般來風一般去,是來看我好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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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很好。
心很淡定。
寵辱也不驚了。
衣衫與妝容依舊,我要回了我的蒙古包,那裡纔是我的家,才讓我愜意安生。
“王妃,你的藥來了。”還沒有起身,侍女已端了一碗藥汁給我。
我看了看她,有些不解,“這是什麼藥啊?”
侍女低着頭,小聲的稟道:“是大汗交待爲王妃熬得進補的藥。”
心裡有些暖,“放着吧,我一會兒就喝。”
那藥一定苦,婁府裡的藥我又喝過多少呢,甚至連若清也不知道我的滑頭,三分喝,七分倒。
良藥雖苦口,可是,是藥又是三分毒,又沒什麼病,那藥實在沒有喝下的必要。
侍女似乎有些惶恐了,“王妃,大汗交待務必要看着王妃親口喝下去。”
對我好也用強的嗎?
有種被逼迫的意味,我不喜歡。
“放着吧。”我冷言,一個侍女能耐我何。
“雲齊兒。”纔想着這侍女逼迫不了我,可是轉眼間那個可以給我天給我地的男人就進了來。
“呃。”臉緋紅,經歷了昨夜,青天白日的我有些羞見到他。
“荔枝,要不要吃。”一串荔枝在他的手口,紅紅的色彩鮮豔極了。
我看着,有些流口水。
荔枝是南方纔有的東西,這樣的新鮮,顆粒又大,在這草原上怕是千金也難買吧。
“要啊。”傻瓜纔不要呢。
“那,先把藥喝了。”這傢伙也學會哄我了呢。
“好苦。”
“喝了就吃荔枝,就一點也不苦了。”他拿那荔枝誘惑着我。
我纔不要上他的當,“我又不想吃了,也沒什麼好吃。”
“那這個呢?”他的另一隻手刷的在我面前一閃,一串淡紅的人蔘果亮在我的眼前。
從前在相府裡見過,卻沒有吃過,那東西極珍貴的樣子,爹只會分給他喜歡的兒子女兒吃的,我呢,從來都不在此之列。
有些好奇,想要知道那東西的味道。
有時候,越是不能吃越是吃不到的東西,那東西的誘惑就是最大。
“先吃荔枝,再喝藥,喝了藥後,再吃人蔘果,可好?”他看着我,眼裡都是溫柔。
“什麼藥啊,這麼珍貴,一定要
我喝呢。”對藥,我真的沒興趣,從小就喝得如水一樣。
“當歸,枸杞,紅棗之類的,喝了對你的身子有好處的,你身子太虛寒了些,以後要每天吃些進補的東西纔好。”
“倘若是這些東西,也不會很苦了,好吧,我喝。可是,我額上的梅花你要爲我除去。”我賊賊的笑,那梅花雖漂亮,卻還是礙眼。
他一把把我抱起來,我踢蹬着想要掙開,才幾下我就妥協了,這麼多次的交鋒,都是我輸吧。
眼角是侍女們悄悄退下的身影。
把我輕輕的放在梳妝檯前的鏡子前,我的眉眼真真的再現在鏡子裡,好看的梅花也在張揚。
“雲齊兒,你看,多美。”那魅惑的嗓音氤氳了我的視聽。
我看,可是那美比起從前的我只是多了一份妖嬈,少了一絲清麗。
“不適合我。”我幽幽道。
“很美。”鏡子裡的容顏之後,是他狂野奔放的一張臉。
兩張臉,一個我,一個他,在那鏡子裡,彷彿一個完美的故事。
緩緩的他俯身,脣附上我的額頭,“真的很美。”
點點溼意混和着他的呢喃讓我不能自已,這人,總有辦法讓我妥協。
闔上眼眸,感受着他的脣一路從額頭滑落……
離開。
那藥汁的味道就在鼻間,好濃好濃。
“涼了不好喝。”
一枚剝好的荔枝送進了我的口中,吞嚥着,感受着它的甜。
如約,是藥。
我喝盡,算是回報。
而後,人蔘果的味道是淡淡的甜,淡去藥的微苦。
我笑,他孩子一樣的霸道。
我想起了那畫了一點點的畫,有些東西,強求不來,我留着,每天再繼續他的畫,只一點點的消磨時光。
“大汗,各地的番王都到齊了,在大帳裡等您呢。”門外,是隨從的稟報。
“去吧。”我淡淡的,不再留他。
圖爾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那畫,記得爲我畫完。”
說完,轉身大步走了出去,只留了一室的草香與藥香。
那藥的味道,注入了關懷,就少了一分苦,多了一分甜。
“以後,要天天給王妃進補,千萬不可大意了。”他的話又在門外響起,隨後是馬脖子上的風鈴聲。
我記得,那是他的馬。
“若清,我們回去吧。”這裡終不是我的天地,一夜的侍寢而已,我的心依舊如昨。
愛了,再失去,那份痛,我不願去品嚐。所以就從根從源頭拔起,不讓愛助長,不讓恨滋生,淡定做我的雲齊兒。
想着娘,我的禪心纔會越來越濃。
再回到自己的天地,隔了一夜而已,所有的一切都陌生了一樣,看着我,冷冷的沒有欣喜。
“塔娜仁,這房間裡的東西一併換了,換成大紅的顏色。”我吩咐道,那些淡淡的橙黃色好似無色一樣,這一刻,我不喜歡。
經歷了昨夜,我已然大婚的事實才算完整,我要喜慶的感覺,雖然依舊形單影隻,可是那感覺可以營造一份溫馨的氛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