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愣子不敢大意,也拿了條凳子自己坐了下來,而後回道,“沒有想法,只要是你東子決定的事,我二愣子除了服從,絕沒二話。”
趙敬東卻依舊沒有坐下,手裡拿着凳子轉起了圈子,嘴裡說道,“高暢哥,你跟我說句實話,你跟陳延泗的仇到底是怎麼結下的。”
“幹嘛問起這個?難道你已決定好了?”二愣子想起了立幫會的事情。
趙敬東未置可否,只是專注的等待着二愣子的回答。
看着趙敬東一臉專注的表情,二愣子沒敢多問,想了想,便回憶起來:
“在我十五六歲那年,我爸因爲肺癌就不在了,我媽受不了家裡的貧窮和我的醜陋,就改嫁去了外地,家裡面只剩下了已經高齡的奶奶和我們兄妹兩個,高歡那時還小,也就十二三歲吧!正是剛進初中的時候,她在班上的成績很好,每次考試總能考到第一名,而我卻天生愚笨,於是我就輟了學回到家裡,照顧着妹妹和奶奶。我家是城市戶口,家中沒有田地可種,因爲年紀太小工廠不願接收我,僅靠着奶奶那微薄的一點養老工資和救濟根本就管不了家裡的開支,於是我就只好四處拾撿破爛補貼家用,同時供着高歡上學……”
自從認了羅尤軒做師父,趙敬東就跟二愣子成了師兄弟,在監獄裡面,兩人差不多都相處了近一年,關係一直都很好,可趙敬東卻從來都沒聽過二愣子說過家中的遭遇,趙敬東不免有些慚愧,心裡面也多了些心酸,沒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有着比自己的童少年時光更加悲慘的人。
直到這時,趙敬東纔有心默默審視了一番屋裡的擺設。
其實,這屋裡根本就沒有什麼擺設,一裡一外兩個房間,除了幾件笨重的粗木桌椅和牀鋪,幾乎沒有大的傢俱,甚至連個黑白電視機都沒有。
看到這種境況,再聯想二愣子的一些話語,趙敬東已經隱隱約約的猜到了一些過程,便問道,“因爲艱難,於是你就混上了社會?”
二愣子點了點頭,“因爲長相不好,家中又沒有撐腰的大人和有本事的親戚,我和妹妹就成了一些人的出氣筒,常常被人無端欺負,一急之下,我就跟一些混子們走到了一起,然後就再也不拾破爛了,因爲打架夠兇夠狠,有時也能掙來一些小錢,但我的智商卻有限,玩不過別人,常常會被那些小人們利用,雖然事後我也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了,但因爲高歡上學的緣故,我也就認了。只要高歡不受累,只要能給家裡掙來錢,就是受了再多的痛苦我也難夠忍受,也會覺的值得,可是……”
二愣子說着說着就停了下來,似是有些不願再回憶。
趙敬東已經感覺到了什麼,雖然不忍心再問,但爲了弄清原委,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因爲忍不下去,所以最終還是跟人翻了臉?是因爲高歡嗎?”
二愣子點點頭,“社會上混了兩三年,我卻沒能混到錢,直到高歡初中畢業的那年,我依然還是混在最底層的混子。高歡的成績很優異,卻因爲家境貧寒,我又沒能混到錢,高歡就放棄了去讀重點高中的打算,選擇了本市的一所普通中專。雖然我不同意,可最終還是沒能拗過她。那時候,我跟着一個叫做李刀疤的人在混……”
“李刀疤?”趙敬東在裡面從沒聽過這個名字,不由問了一句,“他混的咋樣?怎麼沒聽過?”
二愣子露出一副鄙夷的表情,“這個鳥人,屁的本事沒有,就他媽的剩下了陰險和狡詐,連兄弟都坑,我就是老被他算計着,掙來的錢,大多都下了他的口袋。這狗日的,他不僅剝削了老子辛苦打拼來的錢,不知道從哪裡還打聽到了高歡是我妹妹,居然對高歡動起了歪腦筋……”
趙敬東沒來由的有了心急,“他把高歡怎樣了?”
二愣子直愣愣的看了趙敬東一眼,臉上閃現出了一絲愧疚,“也是怪我自己不好,明明知道李刀疤這個人不夠意思,卻因爲貪酒被他帶到了溝裡。那一次他分外客氣,故意找了一家酒莊還特意花了大錢請我吃飯喝酒,我酒後大意,糊里糊塗的帶着他找到了高歡。他長得太磕磣,人又不夠磊落,高歡一到見他就非常討厭,不願搭理他,於是,高歡就處處躲避他。他找不到高歡,最終也沒能把高歡怎麼樣,於是就拼命纏上我,還時時威脅我,說我如果不把高歡送給他,他就會讓我好看。”
聽到這裡,趙敬東心中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卻又對二愣子的未來有了擔心,也更加的憎惡起李刀疤來。
忍了忍心裡的怒火,趙敬東平靜的說道,“高暢哥,你接着說,說說後來怎麼樣了。”
趙敬東的語氣平靜,二愣子卻是瞪圓了眼睛,雙眼都能噴出火來,“我自己是無奈才混起了社會,而高歡卻是花兒一般的人,而且還有着無量的前途,別說那時她還小,就是到了年紀,若是她不同意,寧願我死,我也不會讓李刀疤子的齷蹉伎倆得逞……”
“於是你倆就翻了臉,一愣之下,你就把李刀疤給做了一頓?”趙敬東已然想到了結局。
“我原本也沒想過要廢他。”二愣子解釋道,“這個社會,人情猶如紙薄,特別是我這樣的人,除了被人利用,很難交到像你這樣能真心對我的人。我腦袋不夠使,沒李刀疤的心眼多,更也沒他卑鄙,加上沒有自己的勢力,我自然鬥他不過,想到了高歡的未來和幸福,一發狠,我就找了個機會挑了他的手筋和腳筋,然後,我就被送進了裡面,也就是在那一年,奶奶一着急,也就閉上了眼睛永久過去了,臨去之前,我也沒能看上一眼……”
一副兇惡的面相二愣子,眼角居然也隱隱泛起了淚珠……
在趙敬東跟二愣子敘談往事的時候,高歡卻手裡端着菜盤適時走了進來,眼角已然有些溼潤,“兩位哥哥,該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