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曉曉這會兒是真的氣急,縱使是學表演的也沒法抑制渾身的怒意。
校門口外面仍舊有一排排林木,上面又纏着一些荊棘條,夏天雖過去了,卻仍舊枝葉繁茂,尖刺鋒利。
剛纔顧言爲了遮陽一直順着邊上走,這給了宋曉曉很大的可乘之機。
心中的恨意彷彿浸入水中的墨汁不斷在心底蔓延,最終的直接後果便是她的雙手都在不受控制的輕顫。
“哼,就憑你還想去演戲,我毀了你的臉看你還怎麼去演!”宋曉曉說着,然後就跟發瘋了似的猛的將顧言往荊棘叢裡推了一把。
“啊……”顧言一直以爲宋曉曉只會耍些嘴皮子上的功夫,卻不想她竟然真的會動手。
人憤怒到了一定程度,是根本沒有理智的。
不過顧言畢竟沒宋曉曉想象那麼弱,被宋曉曉這麼忙不迭的一推很快便反應過來,順勢拽着宋曉曉的衣服將她的拖了下水。
兩個人在距離荊棘叢還有一小段距離的地方跌在了地上,顧言的手碰到地上一些長出來的小枝條,那些刺都是新長出來的,比較軟,但仍舊比較疼。
“顧言,我恨死你了!你簡直把我的一切都毀了你知不知道!”
這時,宋曉曉又一次猛的將她往邊上一推,然後似乎發現了什麼似的迅速站起身。
顧言伸手去撐住了即將倒向荊棘的身子,手被狠狠的紮了好幾根刺。
她忍着手上的傷口也迅速站起,這時宋曉曉已經摺回,手裡端着像是炸麻辣燙的油鍋走了過來。
顧言被她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她這簡直就是要和自己同歸於盡的節奏啊!
宋曉曉這一舉動紛紛引來了周圍那些人的注意,連保安也聞訊趕來,但是面對這樣的場景,所有人都不敢去惹宋曉曉,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炮灰掉了,唯一能做的便是叫顧言趕緊跑。
顧言的手掌心緩緩的有幾滴鮮紅的血液流下來,手已經疼得麻木了,雙腳沒事,卻沒有一丁點兒力氣可以走動。
她像是中了定身咒語一般定定的站在原地,瞪大了雙眼看着即將降臨到她身上的滅頂之災。
身旁有人在小聲的議論紛紛。
“天,這不是顧小姐嗎?”
“那女的是誰,竟敢惹她。”
“樹大招風,現在她在學校這麼高調誰會看得順眼!”
“可是她也許會死的。”
路旁有一輛低調的汽車停下,從上面走下來幾個人,大家的目光都圍繞着顧言和宋曉曉這邊,並未注意到他們。
“冷皓然的女人是傻子嗎,人家要殺她也不知道躲一躲。”恍惚中,顧言彷彿聽到某個熟悉的聲音,語氣仍舊是那樣不屑。
接着一個清脆悅耳的年輕女聲,“你快想想辦法呀,那個女生好像誰也勸不住她了!”
一個很輕鬆的笑聲,“放心,她不敢潑。”
“你怎麼知道。”
“潑了她會付出很慘重的代價,冷皓然不會放過她。”
話音剛落,以那個清脆的女聲爲首,周圍響起一大片尖銳的叫聲,“啊……”
還有不少倒吸涼氣的聲音。
“還真潑!”
顧言當時只是看見宋曉曉並沒有絲毫畏懼就要把油往她身上潑,緊接着開始聽見周圍許多人的尖叫聲,她以爲這次毫無疑問死定了。
卻在這時手被人從後面猛的拽住,一個大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拽開。
空氣當中飄蕩着油的氣味,一聲倒抽涼氣的聲音傳入耳內。
顧言渾身上下的器官都緊張得彷彿停止了運作,思緒就停在宋曉曉站在距離她不遠的
地方面容猙獰的樣子,緊接着閉上了雙眼,暈了過去。
顧言再次醒來的時候,腦海裡仍舊在回放着當時的場景,心有餘悸的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純白,被子牀單全都是統一的白。
不用想也知道這裡肯定是醫院,難道她真的被油潑到了?
顧言小心翼翼的動了動身體,發現並沒有哪裡疼,然後猛地伸手摸了摸臉頰,還使勁按了幾下,並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一扭頭,便發現牀邊還站了一個年輕的女子,這個女子顧言記得,是在哥倫比亞那個大叔的家裡,她好像是大叔的助理。
林嘉走過來,“你醒了?身體有沒有哪裡不適?”
“……”顧言定定的看着林嘉走過來,並不答話。
一是她還沒從宋曉曉潑油的場景中緩過神來,二是她仍舊對嚴峻有防備。
“是嚴哥及時出手救了你,不然你現在恐怕就真的已經被毀容了。”
“……”
“嚴哥救了你之後你便暈倒了,是我們把你送到醫院。”
顧言緊緊抿着雙脣,說話有些遲鈍,“謝謝。”
“不客氣。”
“可是,你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和冷皓然回來沒兩天,他們便出現,這不可能是巧合。
林嘉的雙眸緊緊鎖着顧言的臉頰,“顧小姐,嚴哥這次是特地來找你的。”
“他上次也是特地找我。”
“冷先生上次搶走了嚴哥的鑽石,這顆鑽石對他來說很重要,但是冷先生一直不肯交出,嚴哥迫於無奈,纔會那樣做的。”
“……”
“但是他讓你拍的那個廣告,卻是有另一個目的。”
顧言眼底閃過一抹不解,“不是爲了吸引冷皓然?”
她以爲她已經越過表面看到了本質。
“只是爲了讓他知道你在嚴哥手中,你覺得有必要這麼大費周章嗎?”
“……”的確,可變態大叔不是土豪麼?土豪的不就喜歡幹這麼一些個耀眼花哨卻意義不大的事麼?
林嘉的視線幾乎從未移開過顧言的臉,“你不知道,你很像一個人。”
“……”顧言微怔,萬分不解。
“嚴哥當年喜歡的女子,和你很像。”
“……”原來變態大叔還是個癡情種?
“他讓你戴上他所設計的東西,其實是爲了找到一種感覺,或許你戴上並不是最好看最完美的,但他的確在你身上找到了。”
縱使嚴峻表面沒有表露,可林嘉知道,他希望那些畫面永遠被記憶下來。
顧言歪着腦袋,“請問你想說明什麼?”
林嘉淺淺的笑了笑,看上去柔和動人,“其實,我想問一下,關於顧小姐你的身世。”
“……”顧言凝視着林嘉,微微有些不解。
這時,病房門被猛的一下子踹開,嚴峻臉上的表情盛氣凌人,對着林嘉火爆的大吼,“你還在那廢什麼話,還不趕緊通知冷皓然叫他拿着鑽石來領人!”
他剛纔在門口便聽見林嘉將他的老底泄露出來,這纔會惱羞成怒。
林嘉雖說早已對嚴峻的忽然怒吼見怪不怪,但還是被嚇了一跳,“嚴哥,我……”
嚴峻絲毫不給林嘉說話的機會,“告訴冷皓然,我這次不會再陪他玩!要是我見不到鑽石,就叫他來替這丫頭收屍!”
“……”顧言後背一涼,被嚴峻這句話給嚇了一大跳。
林嘉走到嚴峻身旁,低眉瞧着他腳上,“嚴哥,你腳上的傷……”
嚴峻凌厲的眼神狠狠的掃過林嘉的臉,“我說到做到,還
不快去!”
林嘉抿着雙脣看着他,重重的“哼”了一聲,“不識好人心!”
明明心裡比誰都想知道結果,偏偏不敢去問出口。
顧言戰戰兢兢的盯着嚴峻站在病房門口,一手扶着門沿,腳似乎真的受傷了。
“你看什麼!”嚴峻瞪着一雙眼,兇巴巴的對着病牀上的顧言道。
“……”顧言悻悻的想,大叔,你是患了狂躁症嗎?
但見他腳上包紮着紗布,再回想先前的場景,結合着林嘉的話,顧言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的腳……”
嚴峻身上的狂躁氣息不斷在小小的室內揮散,“我的腳哪裡輪得到你這小丫頭來管!”
“……”顧言深吸了一口氣,“我見過自作多情的美男子,可還沒見過自作多情的大叔!”
“……”
顧言輕揚着下巴高傲的笑了笑,“既然是你救了我,我當然只是出於禮貌才問你,不接受就算了,不識好人心!”
嚴峻但覺心裡有股煩悶,不耐煩的衝着顧言吼道,“你再說話我就把你的嘴撕了!”
“……”顧言渾身一怔,一下子就不敢囂張了,雙眸驚恐的望着面前高大的男人,下意識捂緊了嘴巴。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大叔臉上露出這般神情,有糾結,有憤怒,彷彿百感交集全部彙集於此時。
剛纔林嘉說她像變態大叔以前喜歡的女子,像他喜歡的人都能這麼吼,若是不喜歡的人……
嚴峻一瘸一拐的從病房門口走進來,腳上的傷口不大,但被油燙着可不是什麼小事。
即便嚴峻腳上有傷口,可顧言仍舊不敢去惹他,現在他就像一頭隨時會發狂的獅子,就像一顆隨時可能爆炸的定時炸彈。
顧言雙手緊握成拳,迅速從旁邊桌上把杯子端過來緊緊捏在手裡,或許可以起到防身的作用。
嚴峻只是淡漠的瞥了顧言一眼,將她整個動作收入眼底,並未說什麼,徑直走到一旁的軟凳上坐着。
顧言見他並沒有要來撕她嘴巴的想法,於是鬆了一口氣,順道捧着水杯喝了一口水,壓壓驚。
“你和冷皓然究竟是怎麼認識的?”嚴峻不大不小的聲音忽然響起在這間小小的病房裡。
“……”顧言不解的擡眸望去,發現嚴峻正閉目養神,不知道內心在想些什麼。
見顧言遲遲未作回答,那雙富有英氣的雙眉微蹙,緩緩睜眼,“說話,怎麼又裝啞巴了?”
顧言扁扁嘴,“你不是說,我要是再說話就把我嘴撕了?”
嚴峻輕“哼”一聲,“伶牙俐齒!”
緊接着二人便不再說話,室內靜得彷彿一個人也沒有。
林嘉是帶着顧言的頭髮去請冷皓然的,冷皓然一看到那天然純黑的髮絲便一下子認出。
休息室門是被一腳踢開的,冷皓然一進來便找到坐在窗前閉目養神的嚴峻。
秋日裡的陽光很醉人,微風和煦,帶着一絲涼颼颼的爽朗。
嚴峻閉着眼遐想了一陣便不知不覺睡着了,時間一點一滴走過都不知。
領口猛地被一隻大手拽緊,嚴峻一下子驚醒,一股極冷的氣息在周身極度清晰。
“這麼快就來了……”嚴峻的聲音懶懶的,絲毫沒有因被揪起而驚訝,也沒有先前的狂躁,似乎剛睡醒般疏懶。
冷皓然見果然又是嚴峻,禁不住輕嗤,“嚴峻,你可真是陰魂不散吶!”
嚴峻擡手掀開拽着他領口的那隻手,淡淡道,“冷皓然,你的脾氣是越來越不淡定了。”
他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笑意,顯然是在肆意的嘲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