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宥軒說話的時候,還特地加重了“表哥”二字的音調,聽起來諷刺至極。
一些事情,他直到現在才逐漸明白過來。
顧言渾身一怔,一雙眼睜得大大的望着他。
莫宥軒緩緩埋下頭,額頭上的劉海遮住了他的臉上的表情,聲音嗡嗡的,語氣有些沉重,“言言,我還是希望這不是真的,你和他怎麼會在一起?爲什麼?”
他仍是沒辦法相信這是事實。
顧言嚥了咽口水,反正他已經知道了,而且這也不是什麼非得保守的秘密,沒必要隱瞞。
“這需要理由嗎?”顧言聲音細小平靜,輕描淡寫的反問了一句。
莫宥軒擡起眼眸,緊緊盯着那雙漆黑閃亮的眼眸。
那雙眼神異常鎮定,他甚至看不出任何的畏懼神色。
心,像是被一隻手狠狠的給捏住。
他怒極反笑,有些莫名其妙,不僅顧言看不懂,連他自個兒也不懂這個時候他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良久,莫宥軒的語氣才趨於平淡,清淺的勾脣,語氣低沉,“你喜歡他?”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顧言眼神微微有些閃爍,她緩緩的垂下眼簾,語氣疏離的說道,“與你無關。”
莫宥軒收斂起臉上的苦笑,沉痛的閉上雙眼。
原來她的生命裡,他不過是個過客,她的一切,其實都與他無關。
良久過後,莫宥軒才緩緩睜開眼,他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平淡,擡手輕輕撫上那嬌俏的臉頰,強扯出一抹笑意,“言言,剛纔對不起……”
莫宥軒此話一出,顧言忽然覺得心裡有些酸澀,眼神當中微微有些溼潤,但她努力剋制住了。
低着頭,顧言不敢去看莫宥軒此時的表情。
明明,應該說對不起的該是她……
最終,顧言只垂着眼眸的看着地面,緊咬着雙脣,“那……沒別的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說完,顧言便轉身,拉開了教室門,從剛纔追過來的兩個人中間穿過,直接走向了圖書館大門。
二人的視線從顧言離去的背影收回,看向了教室裡面。
莫宥軒定定的站在原地,好似靈魂已脫離了身體。
傍晚,冷皓然今天回來得比較早,鑑於昨日顧言的一反常態,他總覺她的反應有些不正常。
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冷皓然便坐上牀,摟着正盯着書本發呆的顧言,將臉窩在她的脖頸處,深深的吸了兩口。
倏地,那愜意的表情微微變了變,那雙銳利的眼眸緊緊攫着顧言的臉頰。
顧言對冷皓然的視線一向敏感,她回過神望着稍顯不悅的臉,“你怎麼了?”
冷皓然又在她耳邊聞了聞,“你身上有其他人的味道。”
很淡,可他還是聞出來了,只存在於在她的臉和脖子處。
顧言一言不發的盯着他。
冷皓然長臂一撈,便將她攬在懷中,“學校裡,又有了新的朋友?”
顧言眼中掠過一絲心虛,只輕輕點了一下頭,“恩……”
冷皓然吻了吻她的頭髮,“不要讓別人靠你太近,無論是誰都不可以。”
“我知道了。”顧言現在聽着他的聲音心裡就莫名的有些難受,隨意的回答了一句,便閉上雙眼準備睡覺。
“我們下週去登記怎麼樣?”冷皓然忽然貼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他的語氣少了些許之前的強勢,單純的像是兩個人在商議。
而此時,顧言倏地睜開雙眼,輕輕眨了眨,扭過頭看着他,聲音有些遲緩,
“下……周嗎?”
冷皓然靠着她的臉,挽脣一笑,“你也覺得有些晚?要不就這兩天?”
顧言略微震驚的看着他,“可不可以……”
“而且婚禮就定在下個月,我已經在開始在佈置,時間雖倉促,但是效果絕對不是差。”冷皓然滔滔不絕的講出了他最近的計劃。
顧言的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思緒有些停滯,“是嗎……”
冷皓然淡笑着,在她側臉落下輕輕一吻,“時間如果拖得越久,我擔心你的身體會吃不消。”
顧言擡眸凝視着他的雙眼,他真的是爲了她才這麼着急的籌備婚禮的?
他可以對她照顧到無微不至,可是這次關於嚴峻的事情,他爲什麼又會見死不救,他分明一早就知道所有的事情。
顧言稍稍把臉別開不去看他,“可是我還是覺得太早了,我不想這麼快跟你結婚。”
冷皓然眼神倏地變得冷冽,眼底浮現出一抹厲色,她看着顧言莫名失落的表情,雙眼微眯起。
他吸了一口氣,語氣尚且還算平靜,“別忘了,言言,你已經答應我的求婚了。”
隨即,冷皓然伸手摸到顧言的右手,卻沒在她手上找到戒指,禁不住蹙眉道,“你怎麼把戒指摘了?”
顧言心虛的垂下眼,“我……”
“也是,懷孕了應該少戴戒指。”冷皓然忽然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
他發覺,面對顧言最近兩天不正常的舉動,他的心裡微微有些擔憂起來。
顧言也有些不解的擡眸盯着他,他居然沒有生氣?
冷皓然輕柔的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只要你留在我身邊,無論你做什麼都行。”
顧言想了半天,腦子裡裝着事情就怎麼也睡不着,最終她還是忍不住拽了拽冷皓然的手臂,“我希望能夠找到我爸爸之後,再舉行我們的婚禮,到時候讓他也出席好不好?”她還是無法忍着這個事情睡覺。
“你說什麼!”冷皓然聽到這話禁不住僵直了後背,一雙眼直直的盯着顧言的臉。
果然,她知道了些什麼?所以這兩天才總是愁眉不展而且對他也明顯的疏離起來。
他雖表面當做沒在意,可心裡早就注意到了。
顧言深吸了一口氣,被子裡的雙手緊握着,語氣倒也還算平靜,“你剛纔才說了,只要我留在你身邊,無論我做什麼都行,現在,我希望你可以幫我找到我爸爸,讓他也參加我們的婚禮。”
她已經明顯感覺到冷皓然身體緊繃,再看他眼底的那一抹震驚的神色,她的心裡一下子像是跌入了谷底一般。
冷皓然,你這個騙子……
冷皓然下意識的摟緊了她,“言言,以後就算我一個人,一樣會疼你,爲什麼還要找你父親?”
驀地,他便感覺到,這丫頭真的知道了什麼。
“你難道不覺得你這句話很矛盾嗎?我爸爸和你難道就不能一同存在?”顧言仍由冷皓然抱得緊緊的,只是冷冷的笑了一聲,“他是我父親,我怎麼能見死不救?”
冷皓然心裡有股不詳的感覺,卻仍舊佯裝鎮定的說道,“恩,我知道了。”
顧言聽到冷皓然的回答之後,終於忍無可忍,死命將他推開,“你知道了?你知道什麼了,現在你就算答應了我,接下來一樣會坐視不理對不對?你爲什麼要騙我?爲什麼!”
冷皓然的眼中掠過一絲驚慌,“你都已經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了嚴峻就是我爸爸對不對,爲什麼不告訴我?”
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選擇相信你
一次,最終卻是這樣的結果。
如果她昨天不是去他那裡,親眼看見親耳聽見,還真不知會被他矇騙多久。
冷皓然冷冽的皺起眉頭,抓起她的手,問,“你是怎麼知道的?林嘉告訴你的?”
顧言有些冷淡的看着他,狠狠的甩開他的手,“你是不是想等他死了才肯告訴我?”
她真後悔當時怎麼沒相信林嘉的話。
冷皓然語氣淡漠,“他就算死了我也不打算告訴你。”
在他眼中,嚴峻根本不配和她相認。
“你!”顧言咬牙,氣得說不出話。
冷皓然見顧言情緒有些激動,生怕會氣着了他,因此只得努力使自己保持着冷靜,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柔聲道,“言言,不要爲了這件事這麼激動。”
顧言眼中逐漸升騰起怒意,狠命想要推開他的手臂。
“他沒有盡過一天做父親的責任,跟你沒有任何感情,你又何必這麼執着?”冷皓然沉聲問道。
顧言咬着牙,“可是我身上流着的是他的血,他是我親爸爸!”
冷皓然抿着一雙薄脣不說話,表情陰鷙。
顧言捏緊了拳頭拿他做沙包,一邊砸一邊道,“你簡直沒人性!”
大廈頂層辦公室內,冷皓然雙手負在背後,高挺的身姿站在窗前,周圍是一股強烈的冷冽氣勢。
助手站在他身後,一一向他報告着最近嚴峻和莫向東的情況。
“他們現在又去了B島?”冷皓然轉過身,驀然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的表情。
助手點點頭,“恩,而且這次,莫老爺沒有帶任何人,只有他們倆一起上島。”
“哦?”冷皓然倒是完全沒有料到,依照他從冷凡秋那裡得知的莫向東這個人的特點,他應該是絕不會輕易放過嚴峻的,必定會像當年那樣來一番更爲壯闊的圍剿。
可是,竟然只有他們倆?
“這次莫老爺在海邊只安排了一架直升機,看樣子,他應該是想要和嚴先生兩個人一決高下,最後勝的那個人纔可以離開。”助手按照他得來的這些消息,經過一番推測,想來事情應是如此。
冷皓然一雙幽深的眼神散發着神秘莫測的光澤,臉上的表情越顯複雜,“莫家老爺子正是不希望別人插手。”
“是的,現在看來,他們兩個人一對一應該是很公平公正的在對決。”
冷皓然走到椅子前坐下,忽然抿着雙脣沉默着不說話,攏起了一雙眉。
助手察言觀色,小心的問道,“少爺,這樣難道不正好?”
冷皓然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在面前的辦公桌上,淡淡的問,“哪裡好?”
助手思考了片刻,還是鼓起勇氣道,“雖然不明白您爲什麼要瞞着林小姐和顧小姐您一直在關注此事,但莫先生之前生病住院,還未痊癒便離開醫院,因此現在嚴先生已經不再處於弱勢,二人是想公平的來一場較量,不論最終誰能走出那個島,對於他們自己來說,應該都是不會留下什麼遺憾的,而且嚴先生獲勝的可能性還比較大,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們,豈不正好讓您省心?”
當天顧言來這裡找冷皓然的時候,正是由他帶領着上來的,卻不想,正好讓她聽去了關於這件事的談話。
林嘉是嚴峻的誓死追隨者,對冷皓然的話完全有恃無恐。
而顧言是嚴峻的親生女兒,得知冷皓然竟然對嚴峻的事情這麼不在意自然又會跟他鬧着。
助手完全不明白,現在既然嚴峻有百分之五十甚至更多的可能性可以活下去,那他們少爺爲何還愁眉苦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