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林柔便又起牀繼續翻看之前的那些日記,雖然她對日記裡的內容沒有半點記憶,可畢竟全都是她親自所寫,很多時候她都可以感受到當時她寫日記時的心情。
從第一篇日記到她第一次發病,那一個多月的日記全都寫得畢竟歡樂,因爲她當時仍舊不相信這種特殊失憶症的存在。
8月21之後的,篇幅逐漸在拉長,她自己明白自己當時的心情,這種病的確存在,而且已經在她身上得到印證。
她所做的,唯有把每一件事都寫得詳細清楚。
8月22日的日記裡這樣寫着,醫生說,上次我便知道以後還會經常看見你,所以我已經把你的所以資料文件全部整理起來,你每來一次,我便給你看一次。
每來一次,我便給你看一次……
林柔極力拽緊了拳心,遇到事情的時候她有時會瘋癲得不像話,可有時也能平靜得像個沒事人。
因爲她知道,現如今不論她怎麼傷心欲絕事情都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就像她曾聽到過的一句很殘忍卻也很真實的話便是:奇蹟之所以被稱之爲奇蹟,就是因爲它不會輕易發生。
林柔看得有些開,那些被奇蹟眷顧的人縱然幸運,但與她一樣不幸的人才佔多數,她也不算孤獨。
林柔又把日記看到九月初,這才合上日記,捏着那張病例證明又一次來到了醫院。
縱使她已經來過好幾次,可仍舊得通過問詢才能找到醫生的辦公室,她看着醫生覺得很陌生,不過醫生對她已經很熟悉。
醫生是個年輕的男性,哈佛碩士生提前畢業,出來工作不到兩年。
以前,他在學校裡就專門針對一些罕見稀有的病症做研究,天賦造詣極高,林柔的病症也異常奇特,所以最後他纔會接手。
“林小姐,你來了。”醫生說話的語氣彷彿在和老朋友打招呼。
“你好,林醫生。”林柔由手中的病例證明右下角得知她的主治醫生也姓林。
林醫生衝着她笑了笑,“真巧,我們都姓林。”
林柔只是淡淡的露出一個微小,輕輕點頭,“嗯。”
林醫生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伸手示意,“請坐。”
林柔剛坐下林醫生便從對面遞過來一個文件袋,林柔知道這些應該全部都是她的病症情況了。
她遲疑着接過,翻看了一些。
都是一些書面文字證明,和一些體檢報告,但是沒有一份是能夠說明她的病情到底是如何形成的。
林柔將文件全部放回桌上,盯着林醫生道,“林醫生,我只想知道我這個病的病因到底是什麼?”
林醫生溫和的一笑,“或許你已經忘了,之前你也問過我多次同樣的問題。”
這個她縱使忘了,但是卻也知道,日記有寫到,每一次她失去前段時間的記憶時都會來這裡找這個林醫生,可是每一次他的回答都千篇一律,那便是,沒病因。
上一次她來的時候情緒比較激動,硬是要逼着他一定得說出個病因的時候,他只回答,就算有,現在也還沒找到。
林柔心裡有些着急
,皺了皺眉,“可是這難道不奇怪嗎,莫名其妙我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我又沒有受到任何刺激,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你在欺騙我,一定有導致這個病的病因對不對?”
林醫生只是淡然的搖了搖頭,解釋說,“我沒有欺騙你,人的身體構造奇特,尤其是大腦,世界上所有的科學家直到現在也還不能徹底弄清楚人大腦的奧秘,一些病的確很叫人不可思議,也很難治,但是林小姐,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們會盡快找到治癒的辦法。”
“我相信!我沒有懷疑。”林柔的情緒又一次慢慢開始失控,“我只不過是想知道究竟爲什麼會是我?爲什麼偏偏就是我!”
一想起這些天她和莫宥文之間的種種甜蜜,她的心便像是有刀在剜。
明明一直在心裡告誡自己要堅強,可仍舊是忍不住。
林柔雙手拽着桌上的那一挪文件,文件幾乎都被她弄得皺巴巴的。
林醫生見她情緒不穩,安慰她道,“林小姐,你最近兩次來的時候情緒都很不穩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能出什麼事情,她心裡明白,她的發病時間一次比一次短了,之後日記會越來越多,可是她每一次失去記憶之後卻不再有那麼多時間再去看完那些日記。
也許下一次還沒明白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這段時間的記憶又一下子沒了,連記下的時間也沒有。
多可怕,之後她就會像一個外星人一般存活着。
林醫生繼續述說着安慰的話語,“林小姐,不論出了什麼事,都請你一定要堅強面對,之前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倔強不肯與病魔低頭屈服的女孩子,希望你能夠多笑一笑。”
林柔極力扯出一抹諷刺的笑,冷冷道,“如果讓你三天兩頭就要把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忘得一乾二淨,你還能保證隨時隨地笑得出來嗎?”
她說的是實話,每天都一個人壓抑着,到了一定程度爆發總是會在所難免。
林醫生微低着頭,片刻後才擡起臉對着林柔道,“其實昨天我纔剛研究出了一種可能性,但是還未得到證實,所以沒有向你透露。”
林柔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問,“什麼可能性?”
林醫生看上去有些遲疑,對上林柔的眼眸,啓脣說了兩個字,“遺傳。”
“遺傳?”林柔想了想,又不確定的搖搖頭,“可是我家裡並沒有人生過這種病。”
林醫生解釋,“這種是隔代隱性遺傳,你父母親正常,但也許你的爺爺奶奶那一輩或者你爺爺奶奶的爺爺奶奶那一輩出現過,這種病出現的機率很小,你家裡之前沒有人出現,到了你這一代纔開始出現第一例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得知這個結論,林柔有些無力的靠在椅背上,“真……的嗎?”
“尚未得到證實,不過你自己也已經說了,你沒有受到過任何刺激,所以外界因素的可能性很小,而遺傳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林柔腦子裡亂亂的,對着林醫生說了句謝謝,然後就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醫院。
冷皓然是早上八點的飛機,七點的時候他去到下面那一層樓裡,對着那幾個還在忙碌
着寫檢討的人交代一定要儘快找出那個黑客的地址。
當幾人紛紛還在頭疼檢討只寫了不到一半,接下來會不會被炒魷魚的時候,冷皓然卻無視掉他們臉上憋屈的神情,竟然權當不知道還要檢查檢討書這件事。
冷皓然又上樓叫醒了顧言,稍微整理了一番過後,二人便一同離開了大廈。
冷皓然前腳剛踏出大廈大門,樓上那幾人便都同時鬆了一口氣,扔掉了手中的筆跑到窗口目送着二人離去。
再無心思去想其他,鬆懈的神經一下子睏倦,都橫七豎八的躺在辦公室地板上便呼呼大睡。
早知道boss根本就不檢查,他們還寫個毛線啊!
由於昨晚半夜醒來過,顧言這會兒坐在冷皓然車上還時不時的打哈欠,腦袋靠着車窗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只偶爾已很不雅觀的表情驚醒一下。
但她臉上千變萬化的表情卻反倒成了冷皓然眼中無比溫馨的一幕,甚至在她驚醒的那一刻還特地扭頭去欣賞她的尊容。
顧言這次醒來的時候總覺有些不對勁,微微扭過腦袋一看,本該認真開車的冷皓然卻一臉笑意的盯着她看。
顧言懶懶的揉着眼坐正,奇怪的看着他,“你怎麼這樣看着我?”
冷皓然仍舊凝視着她的臉,隨即不顧危險的騰出一隻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在顧言反應過來之前輕輕在她額頭上落下溫柔的一個吻。
“我要把接下來的幾天看夠。”冷皓然霸道的在她耳邊低聲道。
顧言雙眼睜得老大,眨了眨眼這才意識到他們還在車上,於是趕緊推開了他。
擡手指着前方,她輕咳了兩聲,然後用冷皓然一貫喜愛的訓人口吻說,“看路好不好,你是不是嫌活的太長了?”
冷皓然沒再和她爭論什麼,只是一笑置之,然後認真的開車。
顧言扭頭盯着車窗外飛快駛過的風景,禁不住伸手觸碰了一下剛纔被他吻到的額頭,脣角不自覺的揚起一抹淺淡的弧度。
其實冰山一溫暖起來,還蠻叫人舒心的……
車子已經停在了A大門口的時候,顧言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竟然不是去機場而是先送她來了學校!
顧言心裡有些不滿,“你怎麼不先去機場?”
冷皓然答非所問,擡手看了看錶,“今天沒有遲到,快進去吧。”
顧言一雙眼瞪得圓溜溜的,氣鼓鼓的望着他,“你爲什麼不讓我去機場送你!”
冷皓然不解她爲何會因此而這樣激動,輕挑着眉毛問,“你想送我?”
當然二字已到嘴邊,顧言這才意識到了什麼。
怎麼會,她一點也不想送他,只是想親自看到他走了,纔好放下心嘛。
冷皓然溫情滿滿的在她脣上印上他的專屬味道,充滿磁性的嗓音伏在她耳邊說,“我一定會提前回來。”
誰管你提不提前回來呀!
顧言默不作聲,瀟灑的打開車門,頭也不回的朝着校園大門口走去。
直到聽見背後車子離開的聲音才轉過身來,盯着空氣中飛揚起的塵土,心裡頭有股說不出的滋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