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咖啡館安靜的坐落在城市的一隅,格調高雅的牆壁上掛着一些大師的藝術之作,顧言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盯着杯中的心形咖啡沫子眼珠一動不動。
她穿着一件白色西式連衣長裙,領子高雅的豎起,繫着漂亮的蝴蝶結,本應折起來的袖口卻被她拉下來,差點蓋住了手背。
雖說身上的紅印全都被很好的遮蓋住,卻仍舊遮不住她的忐忑不安。
林柔在她中午休息夠的時候打來電話,神神秘秘的邀她出來,卻一直不見人影。
打電話,卻是一直沒人接,打莫宥文的電話,兩人相同彩鈴唱完之後又提示沒人接聽。
顧言扭頭盯着窗外漸晚的天色,終於放下手中的咖啡,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頭,心想着要不要再給林柔打一個電話。
她還沒有要回去的意識,想在外面多逗留一會兒。
夏天的氣象總是變化無常,剛剛還晴空萬里巴不得曬翻幾個人才肯罷休的日光忽然隱藏,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的砸了下來。
顧言出來的時候根本沒想到會下雨,一個人匆匆忙忙的奔跑在雨中。
冷皓然雖表面上不肯同意撤走那些人,但她今天下午出門的時候卻並未有人再跟着,因爲他們絕不敢眼睜睜的看着她被雨淋。
顧言忽然有些懊惱,怎麼真到需要那些人的時候一個個又人間蒸發了!
司機送她來的時間便請了假,她當時並未在意,隨便打個車便能回去。
不過她沒想到,林柔約的這個地方車流量很少,加上下雨更少有車會來。
她躲到了一家化妝品店裡,裝作挑選東西,但光看不買不是她的風格,刷了幾樣護膚品,提着手提袋走到門口,雨仍舊很大。
她的腳伸出去又縮回來,反覆幾次,她終於下定決心去對面不遠處的那家店買一把雨傘。
A市是一線城市,縱然不是交通要塞道路同樣很寬,等她奔過去的時候身上單薄的裙子已經快溼透。
忽然一輛拉風的紅色跑車停在她面前,她透過半透明的玻璃看見莫宥軒墨鏡下的那張臉。
他彷彿踏着一陣風朝着顧言走來,然後將她硬塞進車裡。
“你怎麼會在這的?”車內,顧言理了理溼漉的裙子,扭過頭好奇的盯着他。
“你首先難道不該說聲謝謝?”他並未取下墨鏡,看不清表情,但從他不和善的語氣當中可以聽出,他現在好像並不怎麼高興。
“如果我說了謝謝,你的態度就會好一點嗎?”顧言一雙烏黑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剛纔被他硬拽上來的時候,他的臉色就臭臭的,她上來後他也一直一言不發。
可她那樣說了之後,他的表情好像還更臭了……
到了一個轉完路口,他猛地打着方向盤,顧言一時沒注意,慣性之下整個人朝着一邊偏,腦袋撞在了車窗玻璃上。
“你開車的時候能不能不要耍帥!”顧言捂着被撞疼的腦袋,埋怨似的看着他。
“……”他彷彿沒有聽到,面無表情的開車。
“你吃了炸藥嗎?”平白無故的就生氣了,好莫名其妙,如果不是因爲現在外面下着雨,而她一時找不到車回家,纔不會理他。
莫宥軒摘下墨鏡,一副真吃了炸藥般的樣子,嘴脣微微動了一下,但最後還是一個字也沒擠出來。
“……”顧言只覺她說的話好像全都被倒進了無底洞,皺了皺眉看了他一眼,索性扭頭看着窗外,懶得再理他。
這時,莫宥軒的手機響起,他拿起手機直接將電話掛斷,不一會兒,再次響起,他又掛斷,再響起,他終於肯接,但語氣卻超級不悅。
“現在別煩我!”
顧言收回視線,被他接電話的語氣給驚到。
莫宥軒感受到一旁傳來的目光,語氣這才稍稍有些好轉,“什麼重要的事?”
對方好像明顯鬆了一口氣,緊接着嘰裡呱啦說了一大串。
誰知他聽後只是冷冰冰的回道,“我現在去不了。”
對方急了,又噼裡啪啦說了一連串。
莫宥軒一臉嚴肅的直視着前方,“我警告你現在不要煩我,不然我立馬解約!”
說完,立馬掛了電話。
車內緊接着又陷入一片安靜。
“你昨天生日?”他悠悠的開口問道。
顧言還沒從他剛纔生氣的畫面中走出,只是淡淡的回了一聲
,“嗯。”
他忽然又保持着沉默不再說話。
到了一家最近的酒店,莫宥軒從後座拿出一把雨傘替顧言撐好,等待着她下車。
顧言着實搞不懂他到底在唱哪一齣,生氣的人哪還會有心思幫人家撐傘?
她一手提着長裙,擡腳下車,走進傘下。
酒店走廊上。
她歪着腦袋看着他,“你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
“……”莫宥軒沉默的撐着傘不作回答,若說不開心,從得知她昨天過生日起便開心不起來。
她明明有他的號碼,卻不告訴他一聲。
原本只是一個生日罷了,可昨晚愣是莫名的睡不着,手機拿起又放下。
終於捱過了十二點,他本以爲是解脫,誰知越來越懊惱,後悔怎麼在她生日當天都沒給她發條短信。
他認爲,自己一定是瘋了!竟會爲了這屁大點的事而心煩得睡不着。
他淡漠的斜睨了她一眼,“你先去把身上弄乾再說。”
“不說拉倒。”顧言扁扁嘴,若不是因爲剛纔有他幫忙,她才懶得理他怎麼了。
去到浴室把溼透的裙子換下來,她盯着衣勾上面幾件浴袍猶豫了一番,最後選擇了一件冬天穿的。
莫宥軒若有所思的坐在沙發上,一手撐着輪廓分明的下巴,似在思考事情。
他的側臉很精緻,看上去比女孩子還要漂亮。
看見顧言從浴室裡走出來的時候差點傻眼,要知道,現在可是七月份。
“你被淋傻了?”他一臉奇怪的表情,從上到下把顧言打量了一遍,“害怕面對着我會身不由己情不自禁也不需要這樣。”
話雖如此,他卻不動聲色的拿起一旁的遙控器,將室內溫度稍微調低了一些。
“……”顧言白了他一眼,他真的一刻不自戀會死?
而且,這個笑話很不好笑!
“你不熱?”他還是不敢相信。
顧言不想再和他繼續這個話題,因爲她會自然而然的想到身上的那些印記,腦海裡再隨之浮現出和某人昨晚火熱的畫面。
“你剛纔問我生日做什麼?你怎麼知道昨天是我生日?”她將衣服放在空調下面吹。
他答非所問,“你把我的號碼刪了?”
顧言想了想,拿出手機翻了半天,才擡起頭對着他道,“我沒存過你的號碼。”
莫宥軒這會的表情就跟想打噴嚏卻打不出來一般,過了好久才道,“上次我不是給你打過電話,你不知道翻出來!”
“我爲什麼要把你的號碼翻出來?”這人好莫名其妙,她有事需要和他聯繫?
“……”他不語。
顧言似乎想到了什麼,一雙眼眸看這他道,“你還沒告訴我,上次你是怎麼知道我號碼的?”
他不屑的勾脣,“一個號碼罷了,我會沒有辦法?”
這……好吧,反正她也沒太大興趣知道。
“今天你怎麼會在那裡出現?不會又是路過吧?”她可不信每次都這麼湊巧。
“嗯,路過。”他淡漠的回答了一聲。
“……”顧言發覺,真沒發再和他愉快的交談下去了。
一陣沉默之後,他忽然輕咳了一聲,語氣淡淡的道,“你昨天怎麼沒聯繫我?”
“……”爲毛昨天要聯繫他啊!
他張嘴正要說什麼,電話又一次不適時的響起,他皺眉,直接掛掉,又響起,他終於扣掉了電池。
“你生日怎麼都不告訴我一聲。”他扔掉手機,語氣似乎帶着些許的失落。
“……”顧言怔了一怔,不知該如何作答。
冷家的人都很挑剔,她沒敢叫太多外人去家裡,然而也不知是不是由於昨天白天冷皓然不在家的原因,以往都會來給她過生日的親戚竟一個也沒來。
就連從小疼她的冷父都只是打了個電話回來,說有事無法幫她慶祝生日。
這會兒,顧言手裡的電話忽然響起來,她回過神趕緊拿出手機一看。
莫宥軒皺了皺眉,一下子把臉湊過去瞅了一眼她的手機屏幕,“是誰?”
當看見備註是“哥哥”時,他臉上的表情明顯輕鬆起來。
顧言有些驚訝的擡眸看了他一眼,走到一邊接起了電話。
“在購物?”冷皓然的聲音清冷悠遠,有一絲柔和。
“嗯。”顧言淡淡的應了一聲,這才
想起先前買護膚品是刷的他的卡。
“下雨了。”他這會應該站在窗前,顧言聽見從那邊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
“嗯。”她捂着電話,微微垂眸,濃密的睫毛彷彿搭在她的眼瞼上。
“來接你?”他問。
剛剛親自打電話給司機,本想問問她去了哪兒,誰知司機卻吱吱唔唔的說請假了。
應了她的心思不叫人跟着,但他必須得知道她的行蹤,誰知司機竟然撞在這會偷懶。
他本有些生氣,電話很快接通後他的心又迅速趨於平靜。
顧言的眼眸微閃,快速的看了一眼莫宥軒,對着電話道,“隨便吧。”
相比之下,還是麻煩他比較安心一點,眼前這莫大帥哥就只知道秀車技,她的小命可經不起折騰。
冷皓然下意識的發聲,“嗯?”
他並不喜歡“隨便”這個詞。
顧言轉身面對着窗戶玻璃,發現雨好像已經小了,想了想又道,“還是算了,你不用來,我待會還想再逛一會兒。”
他微微有些惱,“需要什麼,我叫人給你買就是。”
“……”顧言無語的對着電話道,“逛街不只爲購物的好不好!這可以是一種興趣。”
他輕哼,“好無趣的興趣。”
“沒什麼事的話,那我就先掛了啊。”顧言說完,便掛掉了電話。
一看通訊記錄,先前竟然還有幾個未接電話,全都是他打來的。
冷皓然站在窗前打完電話,又頓了片刻之後,才返回到桌前,翹着腿高高在上的坐着,對面立着一個戰戰兢兢的人。
柔和的眼神只在瞬間,便宛如冰窖一般冷下來。
凜冽陰寒的氣勢襲來,那個身影周身彷彿籠罩着一股陰雲,昨晚的那個蛋糕店老闆牙齒不禁發着抖。
他知道,這次恐怕是得罪大人物了。
……
莫宥軒見顧言掛斷了電話,忽然湊臉過來,俊逸的眉眼含着一股如沐春風的淺笑,“你爲了我向你哥撒謊?”
他打聽到她根本不怎麼喜歡逛街。
“……”顧言皺了皺眉,擡眸看着莫宥軒興致勃勃的臉。
還是那句話,他一刻不自戀會死?
顧言自知,她只不想麻煩冷皓然罷了,那樣會真搞的好像真得什麼事都得依賴他一般。
而且說不定林柔過會就會良心發現,能記起有人還在等着她。
她忽然有些小心思想和她聊。
莫宥軒彷彿沒有先前那麼生氣了,緊接着又繼續道,“我把今天下午的通告全都推了,現在正好沒事,你陪我。”
“……”原來先前人家給他打電話說的就是這事?這人也太沒職業操守了吧。
顧言不作回答,按了服務鈴叫工作人員過來,然後把她久久未乾的衣服遞給工作人員,人家很快便把衣服烘乾還給她。
她換了衣服出來,“知道你弟弟把我朋友拐哪去了嗎?”
“不知道。”莫宥軒語氣淡然。
她怎麼也不知道問問他爲什麼把公事全推了。
顧言看這他愛理不理的樣子,便道,“沒事我先走了。”
一直悠然的他忽然站起身,“我有事情想跟你說。”
顧言停下步子,晶亮的眼眸望着他,過了良久他也沒開口的打算。
忽然她發覺莫宥軒的表情有些奇怪,再仔細一看,他的耳根部分,好像有些微紅,這樣的狀況,和莫宥文每次臉紅的時候很相似……
“什麼事情?”顧言無法想象一個臉皮一向比城牆還厚的人會臉紅,但礙於人家纔好心幫助了她,所以問他話的時候臉上還是帶着淺淡的微笑。
莫宥軒看着顧言那宛如天上星辰般璀璨迷人的笑顏,眼神忽然變得飄渺虛無,喉嚨動了動,片刻之後才輕啓脣瓣,“沒……什麼。”
“……”顧言扁了扁嘴,轉身朝着門口走去。
剛扶上門把,手腕忽然被一個大力給拉住,背後一個沉重的壓力忽然襲來。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身體被他按在門上了,她的正臉面對着門,看不清身後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你幹什麼!”她微側着臉,不悅的對着後面的人說道。
腰際箍着一雙手臂,後背一個身體緊貼着她。
“就是你朋友,叫我來的。”莫宥軒的聲音忽然從她耳後響起,低沉而充滿磁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