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來今天跟何小姐只能是不歡而散了?”喬致遠微微皺着眉頭,對何時的印象越發的差了。
在喬致遠看來,長輩親自來找你,請你不要再插足別人的婚姻,但凡有點自知之明的孩子,恐怕早就羞憤不已,含着淚答應了。
但是何時不一樣,插足別人的婚姻,還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這讓喬致遠更加的厭惡何時這個人。
“喬總。”何時突然站了起來,衝着喬致遠深深的鞠了一躬,“我所做的一切,將來都會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在那之前,請你再耐心等待一段時間。”
何時知道喬致遠現在對自己印象不好,她也不希望這樣,但是言盡於此。
“你……”喬致遠剛想說話,手機突然響起,看到屏幕上張姨的電話,喬致遠的瞳孔微微縮了縮,等到接起的時候,電話裡傳來張姨激動的聲音,“老爺,夫人剛剛醒過來了。”
“真的?”喬致遠騰地一下從位置上彈了起來,“好好好,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過來。”
喬致遠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是直接出門還是拿衣服,何時站在旁邊,看他那個樣子,猜想肯定是跟範雲錦有關,喬致遠纔會這樣方寸大亂。
“喬總,伯母醒了嗎?”何時終究還是沒能忍住,面帶憂慮的衝着喬致遠問道,她心裡不知道有多希望這個答案是肯定的。
喬致遠拿起搭在一旁的西裝外套掛在手腕上,站住了腳步,衝着何時說道,“何小姐,你說得沒錯,我確實不能阻止你做任何事情。”
喬致遠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不過也正如你所說,你做的一切在你看來都有自己的理由,那麼我所做的一切也有我的理由,可能你有你的目的,我也有我想要保護的人。”
“所以何小姐,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任何關於我家人的消息,那都是不可能的。”喬致遠衝着何時說完,“不好意思,我現在有事,我得先走了,賬單我已經結過了。”
喬致遠走後,何時頹然的坐在沙發上。
她心裡說不出的感受,明明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就算是形同陌路也好,偏偏喬致遠現在對她的感覺是恨之入骨,這纔是真正讓何時心如刀絞的原因。
“小時,你在哪裡?”正發呆的時候,裴逸庭打來了電話,“剛剛我問過醫院裡面的熟人,說是你媽媽已經醒過來了,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這……”何時想起剛剛喬致遠在自己面前說得那個絕情的話,頓時有些沒底氣,“要不,我還是等我爸爸走了再說吧。”
“怕什麼。”裴逸庭說道,“我陪你一起過去。”
“你別忘了,你說過範雲錦在暈倒之前一直說你是喬一諾,現在喬初楠和喬致遠都在,範雲錦要是一不小心說漏了什麼,對你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裴逸庭提醒着何時,何時這纔想起這件事情,忙收拾了東西,跑出了茶樓,“你等着,我現在就過去。”
掛下電話的那一瞬間,裴逸庭也從公司出發,往醫院裡面趕去。
何時到醫院的時候,喬初楠和喬致遠等人都圍在範雲錦的牀邊,何時站在病房門外,根本看不到裡面的範雲錦。
喬初楠坐在範雲錦的牀邊,假惺惺的抹着眼淚,“媽,你知不知道你暈過去之後我跟爸有多擔心你,你要是再醒不過來,我跟爸都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喬初楠拉着範雲錦的手,“媽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範雲錦淡淡的搖了搖頭,將自己的手從喬初楠的手裡抽了出來,她可沒有忘記之前暈過去之前何時意有所指的話,這件事情,只怕和喬初楠脫不了關係。
蕭逸然伸手拉開了喬初楠,一副溫柔丈夫的樣子,“行了,媽媽纔剛醒,你這樣問東問西的,耽誤她休息。”
喬初楠陰陽怪氣的說道,“我媽暈過去這麼久了,我這個做女兒的當然擔心,倒是你,也不知道把心思放到了誰的身上去了。”
喬初楠對於蕭逸然昨天徹夜未歸的事情耿耿於懷,當着剛醒的範雲錦就想對蕭逸然興師問罪。
“你夠了沒有,你媽纔剛醒,現在說這些幹什麼?”蕭逸然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衝着喬初楠說道,“能不能讓你媽好好休息了?”
“行了,你們兩個都別吵了。”喬致遠不耐煩的說道,“再吵就都給我出去。”
“我……”喬初楠頓時不敢再開口,一想到何時,頓時覺得氣不打一處來,“爸,好在媽已經醒了,要不然的話,我肯定是要找她算賬的,把媽媽害成這個樣子,這個女人真的是心腸歹毒。”
何時一邊說,一邊看着旁邊的蕭逸然,“逸然,你說是不是啊?”
當着喬致遠和範雲錦的面,蕭逸然也不敢說什麼,只能默不作聲。
“媽,現在你醒了,你告訴我,你想怎麼收拾那個何時,我現在就給你出氣去。”喬初楠衝着範雲錦說道。
喬致遠一聽到何時的名字,就想起之前跟何時的不愉快,不耐單的皺起了眉頭,“行了,現在你媽媽也已經醒了,醫生也說只要醒了就沒什麼大事了,就別再去追究什麼人的責任了,再說了,你不是說她把你和蕭逸然之間鬧得雞犬不寧嗎?依我看,你還是離她遠一點,省得惹得一身騷。”
“可是爸……”喬初楠皺着眉頭,“她把媽媽害成了這個樣子,要是什麼都不做,就這樣息事寧人的話,一來人家覺得我們喬家好欺負,二來我也是替媽媽不值,難道她受的傷就這樣算了?”
“行了,爸都說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別興風作浪了。”蕭逸然也在一旁幫腔,他昨天晚上在何時的家門口呆了一晚上,無論他怎麼敲門,裡面就是沒動靜,他猜想,何時肯定是生自己的氣了。
“我看你是不想讓她受傷吧。”喬初楠冷哼了一聲說道。
喬初楠的話剛剛說完,一直躺在病牀上一言不發的範雲錦一臉疑惑的看着在自己面前爭吵不休的幾人,“你們在說什麼?我暈倒的事情,跟何時有什麼關係?”
喬致遠和蕭逸然都是一愣,一旁的喬初楠倒是反應迅速,衝着範雲錦開口說道,“媽,我知道你心善,你就別替何時藏着掖着了,我們大家都知道,那個何時死不要臉的,竟然在你生日這天,跑到咱們家裡私會情郎,被您發現了之後,她竟然指使自己的情郎對您動手,依我看,像這樣的女人,咱們是絕對不能放過她的。”
範雲錦冷冷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喬初楠,頓時覺得這張看似熟悉的面龐,實際上卻是一點都不熟悉,範雲錦頭一次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她。
“你又不在現場,你怎麼知道事情的經過到底是什麼樣子的?”範雲錦冷聲說道,喬初楠的臉色一僵,然後訕訕的開了口。
“媽,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我們趕到的時候,你已經暈倒了,那個何時和情郎還抱在一起呢。”喬初楠不滿的嘟囔了一句,“媽你是不是被打了一下,老糊塗了。”
“我看你纔是老糊塗了。”範雲錦冷笑了一聲,“喬初楠,你不在現場,根本不知道現場到底發生了什麼,隨便捏造了這樣一個謊言,你知不知道這對一個還未出嫁的姑娘來說,是致命的?”
“媽你這是怎麼了。”喬初楠頭一次看到範雲錦這麼一本正經的樣子,“我不過就是在說實話而已,您怎麼生這麼大的氣?”
“雲錦,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喬致遠沒想到事情在範雲錦醒過來之後,竟然會發生這麼大的轉折,頓時有些不明所以。
從看到範雲錦暈過去,喬致遠就擔心着範雲錦,根本沒顧得上去看現場到底是什麼樣的狀況,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從喬初楠的嘴裡聽說的。
但是現在看來,事實,似乎並不像自己看到的那樣。
“楠楠說的事情難道不是真的嗎?”喬致遠略帶疑惑的問道。
範雲錦情緒激動,“當然不是。”
微微溼了眼眶,“那麼單純的孩子,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大概是察覺到範雲錦的情緒有些不對勁,喬初楠頓時起了疑心,“媽,你跟她不過是見了幾次面,你怎麼會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你可千萬別被她矇蔽了。”
“閉嘴。”範雲錦情緒激動的吼道,“我有眼睛,我自己會看。”
“雲錦,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喬致遠頭一次對喬初楠所說的話產生了懷疑,“事實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那天晚上是蕭以寒把何時叫了出去,那時候你跟喬總在說話,我就沒叫你,本來是想問問何時關於鋼琴方面的知識,所以我纔跟了出去,沒想到那個蕭以寒把她扔到了院子裡之後就一個人走開了。”
範雲錦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喬初楠,事實的真相一步步暴露在衆人的面前,喬初楠的臉色頓時有些變了變。
“後來呢,爲什麼你會暈倒。”喬致遠也是凝起了臉色,誰也沒想到事實的真相竟然會是這個樣子。
“後來……”範雲錦的臉上恢復了平靜,平淡無奇的敘述着這件事情,“後來我看到何時在院子裡轉悠,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了這麼一個小混混,想要輕薄何小姐,我當然是看不下去,所以撿了一塊石頭就去砸那個小混混。”
“沒想到那小混混恢復過來之後就撿了一根粗壯的樹枝,何小姐衝到我面前替我擋了一下,再然後那個小混混手裡的棍子就砸到了我的頭上,之後我就暈過去了。”範雲錦說完這話的時候,臉上已經有了淚水。
明明那就是喬一諾,可是她就是不承認,這裡面肯定有什麼不能讓某些人知道的,所以範雲錦特意省去了兩人的話。
這是一種來自母親的本能,本能的想要保護自己的孩子。
“媽,你說的不是真的吧?”喬初楠狐疑的看着面前的範雲錦,“真要是這樣的話,你哭什麼?”
範雲錦的哭,來得莫名其妙的,縱然喬初楠覺得心裡不安。
“我哭,那是爲了她不值。”範雲錦衝着喬初楠說道,“何小姐爲了保護我,自己也捱了一棍,只是我年紀大了,身體素質沒有她好,所以纔會暈過去。”
“我怎麼也沒想到,我暈過去的這段時間裡,你們就是這樣冤枉她的。”
範雲錦擦了臉上的眼淚,“往她身上潑髒水,說是她把我害成了這個樣子,再就是破壞她的名聲,說是她跟小混混私通,你知不知道這對於她來說是怎麼樣的打擊?”
“我們也不知道啊。”喬初楠不耐煩的嘟囔着,“再說了,她也沒開口解釋過啊,她要是解釋的話,我們也不會這樣想了。”
一旁的蕭逸然冷笑了一聲,“我可是記着何時從來沒有承認過,偏偏是你,一直在那嚷嚷着要找她算賬,所有的賓客也只能信了你的話。”
“你……”喬初楠氣急,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麼說來倒是我們錯怪了她。”喬致遠微微皺起了眉頭,想起之前色厲內荏的責問何時,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這哪裡能怪得着我們,還不是她自己沒有說清楚。”喬初楠皺着眉頭說道,“既然是個誤會,那這件事情就算是過去了。”
“你說過去就過去了?難道不是應該找何小姐過來談談嗎?”範雲錦越看喬初楠越覺得陌生,這話剛說完,就聽到病房門口傳來張姨的聲音,“何小姐,來了怎麼不進去?”
何時轉過身,正好看見端着雞湯準備進門的張姨,其實張姨已經在門口待了一會,但因爲何時只顧着看裡面的情景,所以沒有注意到張姨。
張姨也是因爲聽到了裡面的談話聲,所以知道事情的誤會已經解開了,才故意提高了音量,好讓裡面的人注意到何時。
“張姨,你輕點……”何時擔心喬致遠知道自己在會大發雷霆,喬致遠對自己的意見,不僅僅是來自於範雲錦受傷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因爲認爲自己“介入”了喬初楠和蕭逸然之間的感情,所以何時本能的想要躲。
何時繞過了張姨,“張姨,你先進去吧,我先走了。”
“何小姐,來都來了,幹嘛不進去。”張姨一把拉住了何時,故意提高了音量。
門口的動靜終究是吸引了裡面幾人的注意力,範雲錦從牀上坐起來,朝着門口的方向張望了一下,問道,“是何小姐來了嗎?”
何時聞言,急忙衝着張姨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希望張姨別把自己的行蹤暴露,沒想到張姨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隨口答道,“是啊夫人,何小姐來了有一會了,怕打擾你的休息,一直到現在都不肯進去。”
“快讓她進來。”範雲錦興高采烈,她有太多的話想要問何時,比如她爲什麼變了什麼多,比如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比如何時爲什麼不認她,在所有的問題得到何時的答案之前,範雲錦打定了主意不讓任何人知道。
哪怕是喬致遠。
“不了伯母。”何時淡淡的答了句,“我就是擔心你的身體,所以過來看看,知道你沒什麼事情我就放心了,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何小姐……”範雲錦急了,一旁的喬初楠見狀,忍不住吐槽了兩句,“來都來了,還說什麼不想打擾我媽媽的休息,做給誰看呢。”
“你少說兩句行不行。”蕭逸然聽到何時的聲音,整個人的毛孔都舒展了開來,還不容易碰到何時,他打定了主意要跟何時把所有的事情解釋清楚。
已經讓何時傷過一次心了,這一次絕對不能再讓她傷心了,哪怕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也想要維護何時。
“怎麼,我難道說的不對嗎?”喬初楠漲紅了臉,“來都來了,還假惺惺的說什麼不想打擾媽媽的休息,再說了,我媽都讓她進來了,你還裝什麼?”
“夠了沒有。”喬致遠不耐煩的皺起了眉頭,“吵吵吵,你們兩個每天除了吵架還會什麼?”
喬致遠的話一說完,兩個人誰也不敢再多說一句,“雲錦,我們就在外面,你要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就叫我們,可以嗎?”
喬致遠低下頭,柔聲衝範雲錦說道,見範雲錦微微點頭,這才擡起了頭衝着喬初楠和蕭逸然說道,“行了,既然你媽媽想要跟何小姐聊聊,你們兩個都出去吧。”
“爲什麼?”喬初楠本能的反駁道,“爸,誰知道這個女人對媽媽到底有什麼目的,我絕對不放心讓她們兩個人獨處的,我要留在這裡。”
“我讓你出去你聽不到嗎?”喬致遠板起了臉,“我們都守在外面,能出什麼事情?再說了,你沒聽你媽說嗎?何小姐是她的救命恩人?”
“我……”喬初楠語塞,瞪了何時一眼,這纔不依不饒的走了出去,經過何時身邊的時候,喬初楠冷笑了一聲,“何小姐,別人不知道你,但是我卻是太瞭解你了,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警告你,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你最好管住你的嘴,要是讓我知道你在我媽媽面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我絕對饒不了你。”
“是嗎?”何時冷笑了一聲,“正好,對於喬小姐是什麼樣的人,我也是瞭解的一清二楚,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我想我比喬小姐更加有分寸。”
喬初楠冷哼了一聲,坐在了病房外面的椅子上。
喬致遠最後一個出來,經過何時身邊的時候,停住了腳步,面無表情的說道,“何小姐,我很感激你爲我夫人捱了那一棍,但這並不代表我就會輕易改變我自己的想法,你跟我夫人談完話,我希望我們之間,不,是你跟我的家人之間,再也不要有任何的瓜葛。”
何時低着頭,不說話。
等到喬致遠離開病房,張姨把手裡的雞湯塞給了何時,“何小姐,我就不進去了,你一會記得把這雞湯給夫人喝了,她剛醒,身子還很虛。”
“我知道了。”何時端着熱氣騰騰的雞湯,紅了眼眶。
何時進了病房,把手裡的雞湯寄給了範雲錦,“伯母,你從暈倒到現在也沒吃過東西,喝完雞湯墊墊肚子吧。”
“好。”範雲錦接過了雞湯,眼神卻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何時,“何小姐,能麻煩你去把病房門關上嗎?我有些事情要問你。”
“好。”何時淡淡的點了點頭,關門的時候外面的喬致遠微微皺起了眉頭,喬初楠則是虎視眈眈的盯着何時,臉上露出威脅的目光,何時淡淡的垂下了眼簾,鎮定自若的關上了病房門。
何時挑了個遠遠的角落坐下,病房裡只有範雲錦喝湯的聲音,良久,範雲錦拍了拍身邊的牀位,“孩子,坐這裡來。”
“不用了伯母。”何時低着頭,不敢去看範雲錦的眼神,“有什麼話就這樣說吧,挺好的。”
何時的心裡很複雜,當初爲了讓範雲錦醒過來,曾在她的面前詛咒發誓,說只要範雲錦醒過來,自己就會將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可是範雲錦醒了,何時卻又猶豫了。
看着自己的女兒不敢認自己,範雲錦的心頭就像是刀絞一般,“一諾,你連媽媽都不認了嗎?”
“伯母,你認錯人了,我是何時,不是喬一諾。”何時緊張的垂下了眼簾,雙手不安分的擰在了一起。
“不,你就是一諾。”範雲錦斬釘截鐵的說道,“家裡的鋼琴,鞦韆,都是一諾最喜歡的,我昨天一直悄悄的跟在你的身後,我看得出你對這個家很熟悉。”
“還有,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身上因爲撒謊做出的小動作,跟一諾都一模一樣,一諾,你到底怎麼了,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你爲什麼不告訴我。”範雲錦儘管痛徹心扉,卻還是壓低了聲音,生怕自己的話讓病房門外的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