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媽媽沒有保護好我的心兒,媽媽是壞人,心兒不要離開媽媽好嗎?媽媽好喜歡心兒,媽媽要心兒當媽媽的寶貝,求求心兒不要離開媽媽的身邊好不好?”不停地奔跑,向着漸行漸遠的身影,不斷往前跑着。
“媽媽,天堂的路好遠,心兒要走很久很久才能到,媽媽,天堂的路,很黑,心兒好害怕,沒有人牽着心兒的手往前走,媽媽,天堂的路好冷,沒有溫暖的陽光,沒有笑容,沒有飯菜香味,媽媽,心兒好怕,心兒好怕!”聲音漸漸遠去,孩童稚嫩清晰的聲音一點點將意識吞併。
夏天晴彷彿聽到一陣的聲音在呼喚她,簡單的音節,着急的語氣,眼裡已經滿是淚水。
“醫生,醫生,你們快去看看她,她在哭,她在哭啊?”冷烈望着玻璃窗裡的夏天晴,他嘶聲力竭地呼喊着,他失去了所謂的風度,夜色如勾,他能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守着她,直到她醒過來。
張醫師被呼喊聲驚到,馬上進去檢查,對夏天晴的身體進行了一系列的觀察與檢查:“病人,高燒已退,流眼淚是她正常的意識行爲,如果她明天能順利醒過來,就能轉到普通病房了,你們家屬放心吧,沒有生命危險了!”張醫師掛着聽筒離開了加護病房。
“現在,張醫師說,你們可以進去看看她二十分鐘,二十分鐘之後就出來,病人需要良好的休息!”護士小姐出來交代着。
冷烈,貝雨甯,穆巖,夏天俊也送好老人回來了,穿着消毒服進了加護病房。冷烈第一個走到夏天晴的面前握住她冰涼的手指。
“天晴,天晴,你快點醒來,大家都在等你,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讓你受到這麼大的罪過,都是我不好,求求你,快一點醒過來!”冷烈將她的手抵在自己的下巴上,淚水瀰漫過眼眶,染溼了夏天晴的手指。
是有人在叫她嗎?爲什麼她一點都聽不到他究竟在說什麼,她想睜開眼睛,卻非常使勁都僅僅是徒勞。
“晴天,你要醒來啊,我們都在等你,有什麼事情,我幫你挺着,要殺要剮,你也要醒來啊,我可不喜歡晴天她躺在牀上哦!”貝雨甯溫柔地呼喚着夏天晴。
目睹這一切的護士醫生,都爲此感動,這個男人是多麼愛這個女人,但是卻保不住彼此的孩子,或許女人醒來會更加悲痛欲絕,上帝總是這樣不公平,讓該幸福的人不幸福。
我無法擁有太陽的光芒。
因爲太陽是很多人的。
但是不是我的。
那種溫暖,從此遙不可及。
二十分鐘後,冷烈一行人就被趕到了門外,而他們只能默默地看着病房裡發生的一切,穆巖爲大家買來了吃的東西,讓大家吃一點東西,而冷烈卻滴水未進,他不想吃東西,他吃不下。
“心兒……心兒……我的心兒……”被氧氣罩憋得非常悶,吐不出來一個字節,胸口好像定着一塊大石頭,絲毫不能動搖。
護士看到夏天晴有意識的反應,馬上找來了醫生,張醫師將氧氣罩拿掉之後,能清晰卻斷斷續續地聽到夏天晴微弱的聲音:“心……兒……心兒!”夏天晴低低的聲音呢喃着。張醫師看到一切都要恢復正常,眼裡露出了寬慰的表情。
“病人一切都恢復正常了,明天一早就轉到普通病房,點滴我會照着單子開,明天就不需要用氧氣罩了,現在還是太虛弱了,明天一早就應該能醒過來!”張醫師吩咐護士小姐。
當張醫師走出門口的時候,冷烈將她截住了:“張醫師,我太太,怎麼樣了?”
“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了,明天一早就轉到普通病房就該醒過來了,她夢裡也喊着一個叫做心兒的名字,我想對她來說心兒這個人很重要吧?”張醫師臆測着,然後轉身離開。
“謝謝醫生!”心兒,是他們的心兒,夏天晴的心裡,心兒是那麼的重要,明天一早她醒過來知道沒有了心兒,她會怎麼樣?
“心兒是誰啊?”貝雨甯奇怪地問道,和夏天晴交情這麼好,都沒有聽過這號人。
“心兒是她爲孩子取得名字,她說以後我們的女兒叫做冷心心,小名心兒,我想她喊着心兒,是因爲我喜歡女兒,我想要心兒!”冷烈解釋道,自己的嘴脣上下附和着,默唸着心兒。
“明天晴天就要醒過來了,我真怕她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貝雨甯哀嘆着,冷烈又何嘗不是在想這個問題,不面對就會不改變事實了嗎?終究逃不過自己的那個關卡。
初陽,明亮動人,夏日的陽光格外的晴朗與燦爛,而早晨也來得特別的早,冷烈靠着玻璃,眼皮下垂,然而他意識清醒着,注意着裡面的一舉一動,一夜未眠,絡腮鬍子都爬滿了下巴上,滄桑難以覆蓋,而貝雨甯躺在穆巖的懷裡在一旁的椅子上有些睡着了。
夏天俊本就是早起的人,昨晚這麼折騰,也就稍微睡了一下,一早就去買點早飯,夏天俊帶着早飯回來的時候,看到冷烈還是同一個動作望着窗裡,貝雨甯和穆巖也醒過來。
“大家先喝點牛奶,吃點東西吧!今天天晴會醒過來,不要一個個都倒下了見她!”夏天俊說道,將熱牛奶拿出來,同時也遞了一杯給冷烈!
“喝吧,你也累了!”夏天俊雖然很氣憤自己的表妹被眼前這個男人欺負地已經躺在了醫院,但是這個男人又這麼執着地守候在這裡,真是一個矛盾體。接過熱牛奶,冷烈潛意識中出現了熱牛奶的影子,是,就是熱牛奶扼殺了他自己的孩子,他怎麼喝得下去,手一滑,玻璃的牛奶瓶瞬間碎在了醫院白色的瓷磚上,乳白色濃稠的牛奶從破碎的瓶子裡流出來,滿地都是。
“喂,你怎麼回事啊?不喝,也不要浪費天俊哥的好意,不要像只刺蝟到處扎人,這裡沒有人欠你!”貝雨甯實在是看不下去冷烈的表現。
“對不起,我只是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如果沒有那杯牛奶,那麼天晴就不會躺在裡面,我……”冷烈哽咽住了話語,他們都不明白他雲裡霧裡,輕微的嘀咕聲,就讓他自己在那裡喃喃自語。
清晨時分,護士就將夏天晴轉移到了普通病房,當然冷烈已經安排了高級病房,他不想夏天晴不能安安靜靜地休息,雖然,張醫師說無大礙了,但是畢竟是流產,也是做了手術,大家都說流產就相當於做月子,要是修養不好,就會很麻煩。
他們都在等待着夏天晴的醒來,張醫師的推斷沒錯的話,她就快要醒過來了。病牀上的夏天晴眼皮在動,就像是要從睡夢中醒來了一樣。冷烈一直握着她的手。
“天晴,天晴……”
“晴天……晴天……”
“嫂子,嫂子,天晴……”一種種聲音的交疊,在腦海裡形成一種共振,手輕輕發顫,然後就睜開朦朧的眼睛,白色的牆壁,白色的被子,白色的一切,朦朧中看不清人影,這裡是哪裡,這裡是天堂嗎?那麼爲什麼沒有心兒呢?
“天晴,你醒來了啊?”聲音中帶着欣喜由遠而近地靠近着她,她看不清楚他的臉頰,那張白皙俊秀的臉上鬍渣斑駁,深沉的表情浮在臉上,那一抹明媚的眸光,像是沉睡了很久才被喚醒一樣。
然後又閉上了眼睛,那種溫柔的身影漸行漸遠,是夢嗎?但是她覺得聲音並不夠近,她只能死死抓住自己的手,像是拉住海面上的一根浮木,那纔是她的安全被。保護色。
“天晴,天晴,你快醒醒!”有人輕拍她的臉頰,然後又是這樣溫柔與細膩低沉的嗓音,溫柔中帶着着急而微微發顫,帶給她所無法承受的壓力,催促着她從睡夢中醒來,他是王子嗎?在喚醒沉睡的公主,但是天使已經離開了,該怎麼辦,手足無措,夢境與現實的交疊,讓人影不斷重複與疊加。
於是,長長的睫毛在微微顫抖中,緩慢地,極力地睜開,睜眼看到的就是那張刀削斧刻的臉,然而那雙鷹一般的眸子,流轉着的是溫柔與擔心,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的眼睛。
不願意清醒是因爲寧願永遠沉溺在這樣的眸光中,也不要接受事實,但是即使再多的不願意,她也知道自己已經從沉睡中醒過來,然後轉過頭掃視了一圈陌生的房間,看到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龐,不停地低低啜泣起來,他的手指拂過她的眼眸,輕拭去她的淚水,她別過頭不想看到那雙眼睛。
“孩子,我的心兒,是不是已經沒有了……”夏天晴扯過右手覆上自己的小腹,本來微微融起的小腹,現在一如平坦,孩子,這是她第一個孩子就這樣沒有見到世界就消失了,是她沒有保護好這個孩子。
“只要你沒有事情就好!”開口的是一旁等待着的冷烈,終於看到她沒事了,她能自己開口說話了。
她的哭聲越來越響亮:“心兒,問我,爲什麼不要她,爲什麼她還沒有來,就不要她,爲什麼沒有好好保護她!”她自言自語地說着,像是被困在夢裡,還沒有醒過來一樣。
“不是你的錯,是我,一直都是我的錯!天晴,你罵我吧!”冷烈也是痛苦難耐地說着,聽到夏天晴說着心兒的時候,他心如刀割,刀刀見血。
“你,你走,我不想看見你,我再也不想見到你,是你害死了心兒,心兒是我們的骨肉,她還那麼小,她剛剛成形,你忍心下手,你夠狠心,我不想看見這樣殘忍的人,你給我出去!”用盡全身的力氣來讓冷烈離開,她別過頭去,手已經從他的手中掙脫,她不斷地落淚,滴滴淚水都落到了冷烈的心裡,是他扼殺了本該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