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葉姿真心驚訝了。
起初她還覺得卓嶽是單相思，不過能爲了一個女人不遠萬里來到國內，他肯定是很認真的。可是現在，卓嶽卻說是自己拒絕了那個女人，這一點葉姿真的想不明白了。
他不是喜歡人家嗎，喜歡到人家回國還要追過來，可是爲什麼又要拒絕人家了呢？
她再一次覺得，卓嶽還真不是一般的特立獨行。
對於卓嶽的話，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彷彿猜到了她的心思，卓嶽替她解開了心中的疑惑。
“就像你剛纔說的，喜歡一個人就是想靠近她，照顧她，保護她，想爲她無條件的付出，可是我在她的身上卻找不到這種感覺。現在我才知道，我只是很欣賞她而已，而現在，連欣賞也沒有了——”
似乎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了，他的話戛然而止。
葉姿還在等着他的下文，可是卓嶽顯然已經沒有了說下去的意思。
可是他剛纔說的話，卻足以讓葉姿想到了什麼。
“你是說，你發現自己喜歡上了別人？”
如果不是這樣，他就不會發覺自己對那個女人不是真正的喜歡，更不會拒絕那個女人。
小小的房間裡完全黑了下來，外面的路燈還沒有開，葉姿擡起頭，卻只能看到卓嶽在陰影裡的輪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卻能感覺到，他正在看着自己。
這是一種奇異的感覺，她分明看不到他的眼睛，卻能敏銳地感覺到他的目光，很深邃，很複雜，在她的身上來回地打量。
沒來由地，她覺得身子一陣發冷，冷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就在這個時候，玻璃門那邊忽然傳來咔噠一聲，隨即一個陌生的聲音響了起來。
“門開了，你們可以出來了。”
頭頂陡然亮起了燈光，葉姿猝不及防，下意識地擡手擋住了眼睛。
等她適應了光線，把手拿開的時候，卓嶽已經離開了，連句再見也沒說。
葉姿用手撐着牆，小心地站起身子。
維修人員不住地道着歉，她卻似乎沒有聽到，目光只望着身邊的地面。
那裡，孤零零地放着一件灰黑色的男式外套。
這件價值五位數的衣服，就這麼無情地被丟棄了。
……
自從那次被一起關在自助銀行裡以後，卓嶽又恢復了冷漠的樣子，跟葉姿只是工作上的普通接觸，以及在局裡見面淡淡地打個招呼，其他的就什麼都沒有了。
有時候葉姿甚至懷疑，那天的事情是不是自己的幻覺，甚至覺得卓嶽那天可能是被什麼東西附體了，纔會跟她說那麼多奇奇怪怪的話。
隨着時間的推移，葉姿漸漸把這件事情拋在了腦後，因爲生活裡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轉移着她的注意力。
比如現在，她生命裡的重中之重就是肚子裡的寶寶。
按照雙方老人家的意見，孕中期這時候是進補的最佳階段，沒有懷孕初期的反胃噁心，也沒有孕後期寶寶漸漸長大擠得胃裡沒地方，什麼也吃不下，這個時候應該是整個懷孕階段最舒服的一段日子了。
所以親人們都在到處蒐集營養物品，用盡各種手段和努力，要把葉姿催成一個橫闊豎圓的胖墩。
這天葉姿下班回家，剛走到單元門口，就被一個響亮的聲音叫住了。
“二嫂！”
不用回頭，葉姿也知道這個大嗓門是元菲。
她回過頭，果然看見元菲小跑着過來了。
“二嫂，你怎麼纔回來啊！”元菲手裡提着一個大包，不滿地翻了翻白眼，“給你打電話也接不通，我都在這兒等你好半天了！”
葉姿掏出懷裡的手機，卻沒看見任何未接來電，想了想才明白過來。
“嗨，我把手機放在防輻射服裡了，沒信號。”
爲了避免電磁波的傷害，葉姿早早就穿上了防輻射服，別說，這衣服還真有點兒效果，手機放在口袋裡一點兒信號也沒有。
眼看着被解放了的手機信號在慢慢恢復滿格，葉姿趕緊把手機重新塞回口袋裡，擡頭看向元菲。
“你怎麼來了？”
本來只是一句隨口的問候，卻惹得元菲不高興了。
“看你這話問的！”故意板起了臉，她左右打量着葉姿的肚子，“我這不是惦記我的小侄女嘛，特意來看看你們娘倆！”
活力四射的元菲總是很容易把快樂的情緒傳染給身邊的人，葉姿被她逗得微微一笑，拉開了單元門。
“走，上樓再說。”
兩人上了樓進了屋，葉姿就張羅着給元菲泡茶拿飲料，卻被元菲攔住了。
“二嫂，你就別忙活了，我又不是客人，想吃什麼自己會拿！”
現在葉姿還懷着寶寶呢，元菲就算再沒心沒肺也不敢讓葉姿伺候自己。
硬拉着葉姿坐下，她打開了帶來的大包。
“看看，我給你帶什麼好吃的了？”
自從葉姿懷孕，元菲就主動承擔起了傳送食物的重任，隔三差五就會把一大堆營養美味的食物送到她這兒來，當然了，這都是顧以秋準備的。
知道這是顧以秋的一番心意，葉姿索性也就不客氣了，坐等着元菲拆包。
儘管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看着元菲一件又一件地往外拿，葉姿還是越來越吃驚。
海蔘，燕窩，阿膠，各種印滿外文的營養品的瓶瓶罐罐，保溫飯盒，各種水果零食……
葉姿覺得元菲就像是動畫片的哆啦A夢，小小的口袋裡變化出無數的東西，簡直是應有盡有。
元菲一邊拿，一邊挨個解說着。
“我媽說了，孕婦不能吃剩菜剩飯，所以這個猴頭菇蟲草湯你今天晚上必須喝光。這些是我媽和保姆做的拌菜，酸甜鹹辣的都有，我媽說你要是沒胃口就吃點拌菜，但是不能貪嘴，吃太鹹的東西寶寶會不長頭髮的！”
“這套營養品是我媽讓人從美國帶回來的，複合維生素，DHA海藻油，蛋白質，鈣片什麼的都有，怎麼吃給你寫在這張紙上了，記得按時按量吃。”
“這時候沒有什麼應季水果，我媽說反季水果對身體不好，特意去西邊山上摘了這一小筐桑葚，這可是今年春天最早下來的，甜着呢。我想嘗一顆還被我媽甩了一巴掌，說是給你留着……”
很快，瓶瓶罐罐各種盒子就擺滿了茶几，葉姿看着堪比百貨櫃臺般琳琅滿目的東西，一時間目瞪口呆。
“這……這都是給我的？”
她簡直太受寵若驚了，看來顧以秋是準備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給她補充營養的民生大計上了。
“不是給你的，難道是給我二哥的？”看她那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元菲鄙視地切了一聲，然後從自己的書包裡翻出一個盒子，放在已經搖搖欲墜的禮品山上，“呶，這是我給你買的，孕婦專用化妝品！”
“化妝品？”眼看着那些盒子已經不堪重負地要倒下來，葉姿趕緊伸手扶了一把，“這個就不用了吧——”
還化妝品呢，自從懷孕以後，她連洗面奶都不敢用了，怕裡面的化學物質或者酒精之類的東西影響寶寶。
元菲瞅着扶不起的二嫂，臉上再次露出了招牌式的恨鐵不成鋼。
“你是把我說過的話都當耳旁風是不是？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女人一定要捨得在自己的身上投資！你以爲懷孕了就不用化妝了嗎？難道你還真想當個黃臉婆啊？像我二哥那麼優秀的男人，難道是生個孩子就能拴住的嗎？你照照鏡子，現在臉色都難看成什麼樣了？等孩子一出生，更有得你累的！要是將來我二哥被比你年輕漂亮的女人搶走了，看你上哪兒哭去！”
葉姿被元菲訓得擡不起頭來，只能俯首做乖順狀。
每次都是這樣，葉姿一說到自己不愛打扮，就會遭到元菲的迎頭痛擊。
可是……
葉姿看着一身嘻哈猴打扮的元菲，心裡腹誹着，元菲那麼緊跟時代潮流，也沒看出來一點兒女人味。
當然這話她也就是在肚子裡叨咕，要是說出來，說不準就要遭受元菲的暴力攻擊。
想起元菲剛剛說過的話，葉姿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真的變成黃臉婆了麼？”
都說懷孕以後會變醜，難道她真的變難看了？
元菲在小山般的禮品裡翻動着，從底下拽出來一個盒子：“這個是從馬來西亞帶回來的燕窩，你按照說明記得每天吃，燉冰糖啊放粥裡都行，這個對孕婦特別好，滋陰潤燥補氣血，有助於寶寶成長髮育，聽說常吃燕窩的孕婦，以後奶水也會特別足——”
聽她循循善誘地說到這裡，葉姿差點兒沒嗆出一口老血。
“菲菲，你纔多大啊，怎麼比我都有經驗似的。”
元菲還在上大學好不好，一個戀愛才談過一次的人，居然給她這個準媽媽上課，是不是有點兒太不和諧了。
揉了揉發熱的臉，不用照鏡子，葉姿也知道自己此刻的氣色肯定好得要命。
元菲把燕窩塞回茶几上的那堆盒子裡，理直氣壯地說道：“這有什麼奇怪的，都是我上度娘查的啊，二嫂你沒事也可以看看那些母嬰論壇，裡面的育兒經驗什麼的可多了。”
葉姿靠在沙發背上，無奈地嘆了口氣。
“連手機都差點兒被你二哥沒收，還上什麼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