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成卓爲了重新營造慈父形象,也爲了緩和內宅拔劍張弩的氣氛,下令中餐若在外面趕不回來也就算了,但早餐和晚餐全家人必須一起吃,席間可以暢所欲言。
真正講究餐桌禮儀的世家大族,吃飯是絕對不允許講話的。但,冷成卓是半路白手起家,一貫膨脹的信奉全家以他爲核心就好,其他倒並不講究,他將此稱之爲大氣。
蘇漠推着冷辰風來到主餐廳。
冷辰風起來有點晚,是最後一個到的。
關鍵是冷父沒動筷子,執意要等小兒子過來一起用膳,於是,一桌人都在等他。
陳太太精心保養過的臉,有些難看,斥道:“這架子可真大。”
冷父橫過來一眼:“你少說兩句。辰風,來來,快過來,你現在有傷在身,要按時吃早餐纔好。”
冷辰風沒接話,只是漫不經心地過去坐下。蘇漠態度不卑不亢,自覺地安靜站在他身後,這樣的家宴自然沒有下人的入座資格。
陳太太皮笑肉不笑地問道:“喲,老爺,這就是您親自給他挑選的貼—身保鏢呢?嘖嘖,這臉蛋確實夠美的,只是這髮型……呵,不男不女的……”
坐在陳太太身邊的冷墨寒打斷自己母親的話,插言道:“媽,我去給您盛碗燕窩湯。”
陳太太立刻不悅道:“有這麼多下人在,要你這個冷家大少爺動什麼手……”
話還沒說完,又看到了長得異常清麗甜美的“夜未央”,想要戳戳冷辰風的銳氣,冷着一張臉指着夜未央道:“你!你去廚房給我端一碗燕窩湯過來。”
“夜未央”看了冷辰風一眼,後者默默在喝粥,沒說話,也沒制止的意思,她於是順從陳太太的吩咐,轉身,朝廚房走去。但冷墨寒比她先一步,也起了身。
“墨寒,你給我站住!”
冷墨寒頭也不回繼續往廚房走:“媽,爲表孝道,我親自給您去廚房裡端。”
沒人叫夜未央站住,“夜未央”也就繼續隨着冷墨寒往廚房裡面走。
*
廚房。
先進去的冷墨寒已經盛好了一碗燕窩湯擱置在托盤裡,但他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等着夜未央進來。
“夜未央”進來之後看到盛好的燕窩湯,沒伸手去拿,而是又重新拿了一個青瓷碗去盛,這時,
冷墨寒說話了:“抱歉,我母親態度不好。”
夜未央沒看他,繼續手上盛湯的動作,也沒回話。大概是先入爲主的想法,她對冷墨寒並沒有任何好感。
冷辰風先前遇到那麼多次危險,眼前這位所謂的大哥應該就是使壞的人之一,真沒想到竟會裝得如此道貌岸然。
冷墨寒看着一臉沉靜不願搭理他的夜未央,並未生氣,反而善意道:
“這湯很燙,別盛太滿,小心燙手。要不你把手上這碗一起放到這邊的托盤上,我一塊端出去吧。”由他端過去,他母親再惱怒,也不會說什麼。
眼前的女孩子除了相貌無可挑剔之外,她盛湯的一雙手也是冷墨寒見過的最美的一雙手。
天生藝術家的手,乾淨,修長,靈巧。無論是跟他一樣拿手術刀,或者彈琴畫畫,他覺得都很適合。可是偏偏……
夜未央對於冷墨寒的好意依然沒理,她小心地端起自己盛好的湯,與他擦肩而過。
空氣裡瀰漫着燕窩的香氣和……一絲清甜乾淨的少女香。
冷墨寒看着夜未央離開的方向,女孩子就不該來做她現在這樣的工作,他有些惋惜。
其實,前幾天他就看到她了。在冷宅門口,那時的她還是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
等他從書房下來,她已離開。
他以爲這個美麗的姑娘只是偶然路過,哪知她會以這樣一種方式出現在他的生活裡。
她目前的身份雖低微,雖落魄,雖隨時能讓人頤指氣使、隨意使喚來使喚去,但整個人的氣質卻與一般女傭截然不同。
*
“夜未央”端着湯還沒走近,陳太太就故意找茬:
“這什麼人吶,一碗湯要我等這麼久!不會是看自己長得有幾分姿色,想在廚房裡勾—引我們墨寒吧,哼,不是什麼好貨色!”
冷父一拍桌子,怒道:“夠了!你有完沒完,瞧瞧你現在哪有一點當家女主人的樣子!”冷父對陳曉月是當真有些失望的,這些年越發尖酸刻薄,不分場合不懂顧及顏面。唉,以前在外面小情小意一番那是情調和消遣,要真論氣質,這女人還真沒法跟辰風的生母羅玉秀比。
“若論姿色,我這保鏢可是父親幫忙千挑萬選的,自然勝陳阿姨好幾分,若論勾—引人的本事,自然是陳阿姨手段出奇,無人能敵。”冷辰風還是那般漫不經心的樣子,慢悠悠攪動着眼前這碗粥,胃口欠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