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宓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每一分每一秒都過的那麼的舒服,她似乎忘卻了愁苦,也不願意再去提及過去。只是這懷有身孕的事情怎麼可能瞞得了魏老夫人呢。幾日下來,這狀況對於一個老人家來說還是很明顯的。這日午後,童宓一個人在房間裡悶坐着,老夫人進了來,一臉的愁容。“姑娘。”
童宓回過神來,見是魏老夫人就站起身來,“老夫人好,以後就叫我宓兒吧。”
魏老夫人點了點頭,“我帶你出去走走吧。”說完欲言又止的樣子,然後轉身出了門。
童宓有些不解,但還是跟了出去。
出了門,他們一直沿着往西的小道到了一處林子,這似乎是一片果林,如今的時節,花多敗落枝繁葉茂,看着鬱鬱蔥蔥的叫人心裡安寧。穿過這邊林子前方是特意建的一處石亭,而與石亭想通的地方則是臨架在水上的一處石臺,看樣子像是個釣魚臺。這裡有些隱蔽,一條河從山的那邊綿延過來到另外一片荒蕪到看不到的天地裡去。不知道爲什麼,童宓總覺得這個地方充滿了憂傷,充滿了無限的哀怨。
老夫人在臺邊立定,面對着這深不見底一眼望不到頭的河流,拉過童宓的手,無不哀怨,“看得出來你如今已是有了身孕的女子,告訴我,這孩子是……?”
看着魏老夫人擔憂的神色,她才恍然明白,急忙解釋道:“老夫人,您別誤會,這孩子與魏將軍毫無關係。”
“哦?”魏老夫人還是充滿猶疑,她輕嘆了一聲,“其實我也相信我們家翔兒不會做這種事。只是宓兒,能告訴老身你這是爲什麼嗎?真的是如
你所說得了絕症?”
童宓提及此事無不難過,離天的音容笑貌瞬間在腦海裡不停的翻轉,她的眼淚順着臉頰無聲無息的滑落,“童宓今生不得上天眷顧……”,童宓想着愛她的人給了她太多的愛同樣也給了她這一生的噩夢,她愛的人給了她太多的美好回憶卻也同樣給了她最終的報復。似乎她的生命永遠都在愛和被愛的悲哀裡浮浮沉沉。“愛我的人讓我死,我愛的人想讓我死。這個孩子本就不該來,只不過算是老天對我的眷顧讓我黃泉路上好有個伴兒罷了。”童宓強忍着身體的顫抖,將自己這一兩年來的遭遇全部都講給了老夫人聽,直到自己再也沒有勇氣講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氣,拭去眼淚,轉過身來對老夫人誠懇的跪了下去,“宓兒很感謝老夫人這幾日的照顧,讓宓兒在這人生最後的時刻還能有片刻的安寧。若是再讓老夫人爲了宓兒傷心難過,宓兒會覺得很不安心的。”
老夫人扶起童宓,看着她憂傷至極,“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不是得了什麼絕症而是身中劇毒。唉!這個世間是有很多的不公平,但是能夠這麼活上一回,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一回,有人愛有愛人,也就夠了。”
童宓忽然覺得眼前的這位老夫人似乎是個年輕的姑娘,不禁有些詫異。她一直對這一家人感到好奇,書香之家怎麼會出了一位將軍,而這位老夫人給人不一樣的感覺。
魏老夫人似乎也看出了這一點,“你一定奇怪我爲什麼可以看出來是嗎?你也一定奇怪爲什麼翔兒不像我們?”她看了看不說話的童宓,眉頭擰在了一起,“也沒有什麼不可以說的。我本不是離歌人
士,只因爲年少時爲了愛,來到了離歌。我的家族中每一個人都擅用奇毒,對各色各樣的毒藥有着來自血液的熟悉。原本魏家是書香門第,我們靠着藥材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在離歌的邊城垂城日子過的風生水起。可是後來翔兒居然迷戀上了武學,老爺也有了棄市隱居的想法,爲了讓翔兒今生無憾能夠好好的活出自己,便帶着我跟翔兒離開了魏家,來到這裡的村子,靠着帶來的積蓄買下了這裡的良田土地,分給了村子裡的人,然後從他們的收穫中拿取部分維持生活。翔兒一直醉心武學,從來沒有帶回過任何女子,所以對你比較留意,我自幼讀毒自然就很輕易就看出來了,只是老身我沒有想到,你會有這麼不堪的遭遇。”
看着已經淚眼模糊的童宓,她輕輕的拍了拍童宓的手,安慰她要堅強的面對這一切,讓她好好的過好剩下的日子。童宓漸漸的在撫慰裡平靜。老夫人告訴她,這裡是昔日裡翔兒最喜歡的地方,他每天都會在這裡練功,很快日落西山,宓兒看着這裡的一切,是那樣的寧靜祥和,心中多了份淡然。她讓老夫人先回去了,自己一個人想好好的靜一靜。
可是面對着這悠悠曲水,竟什麼都想不起來。也不知爲何,她只想脫下這鞋子,把自己浸泡在這冷冰冰的水裡。她繞出臺子,在附近的一片石灘之上,按照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了,脫掉那雙繡有蝴蝶圖案的靴子之後,一切又回到了那一晚,只爲這一點柔情便留下,如今想來覺得自己好廉價。她就這樣一直將自己浸在冷水裡,過了好一會兒,忽覺心頭猛然一陣抽痛,便再也提不起力氣,一陣暈眩便倒在了石灘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