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懷平面色鐵青:“現在這個不是最重要的,找到人才是最重要的!”
霍雲連忙附和:“老爺說的是,不過……”說到這,她故意遲疑了許久。
慕懷平察覺她話中有話,皺起眉頭,道:“不過什麼,有話就直說。”
霍雲聞言放下粥碗,屏退了四周伺候的下人,然後神秘兮兮的俯身到他耳邊,眼中冒出鋼針般的暗芒,道:“不過芸萱失蹤了這一整夜,誰也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萬一她已經失貞,那……”
慕懷平怒拍桌案:“萬一什麼萬一,不會有這樣的萬一,芸萱那性子你還不知道嗎?她就算是拼死,也不會容許自己被那些宵小之徒侮辱的。”
慕懷平的疾言厲色嚇到了霍雲,她微微一愣,隨即直起身子,道:“是,我也相信,芸萱肯定不會允許那些歹徒玷污她的清白之軀。但老爺您要想啊,這外面的人未必會這麼認爲,如果芸萱回來了,肯定會有不少人在背後對她指指點點,到時候流言四起,壞的也是咱們丞相府的名聲和麪子啊。”
聽到這,慕懷平產生了些許猶疑。
霍雲的話不是沒有道理,誰會相信一個失蹤一夜的貴族千金還是清清白白的黃花姑娘?
可想而知,將來整個丞相府要因爲此事,蒙受多大的羞辱。
他的同僚們會怎麼看他,下面的百姓會怎麼看他。
將來要爲慕芸萱許配一門有助於他們的婚事,就更是難上加難。
而且,百里珩如此喜愛慕芸萱,簡直視若親女,如果她出了意外,他們這一府的人,又會不會因此而受到牽累。
這一切的一切,他作爲一家之主,不得不考慮。
“你什麼意思?”慕懷平忽然冷靜了下來,斜睨着霍雲,眯起了雙眸。
這句話,觸動了霍雲的神經。
如果是平時,她一定會扮演好一個慈善的後母,找個一般的人家,做主把慕芸萱嫁了出去,然後便了結此事。
這樣,既不會讓慕懷平懷疑到她頭上,又能在衆人面前保持一貫的形象。
但是這一回,她不能再忍了。
她必須抓
住這次機會,把慕芸萱置諸死地,讓她即便能活着回來,也要從此在自己眼前消失!
“老爺,妾身這麼說,也沒什麼其他的意思,只是真的擔心芸萱,她一個好好的女孩兒家,這事一傳出去,那個好人家還會要她呢?將來嫁不出去,難道要孤老一生嗎?”說着,霍雲還煞有其事的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讓人一看便不禁感嘆,好一個用心良苦的慈母啊。
慕懷平卻不吃她這套。
霍雲的爲人他很清楚,這種貓哭耗子的戲碼,她也不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演了。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她說的都是對的。
“那你有什麼辦法?”慕懷平神情中閃過一絲冷凝之色,劈頭便來了一句。
霍雲卻佯裝爲難道:“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先把芸萱找回來吧,其他的事,咱們之後再商量。只是,老爺心中一定要有個準備纔是。”
說了半天,還是在說廢話!
慕懷平冷冷一哼,正準備喝口茶壓火,卻聽門房有人來報。
大小姐回來了……
滿園春色中,慕芸萱邁着清淺的步子,行過蔥蘢草木,踏過一地煦陽,盈盈走進。
在這裡不得不誇的是雲痕。
別看他平日刻板呆鈍的令人無語,但審美能力還是不錯。
他給慕芸萱挑的這件長裙由銀綢織成,裙裾處用細密的針腳,將淺紫輕紗結成的鳶尾花嵌上。配着腰間氣味幽淡的香囊。行走間,流光暗香飄然浮動,在這樣天朗氣清的日子裡穿出來,宛如落入塵世的月之仙子,美得驚心動魄,令人移不開雙目。
再加上回來之前,慕芸萱特地梳洗了一番。長髮仔細打理過,水光輕泛似上好的綢緞,鬢間簪上開得正好的桃花,整個人仿若從花間走下,靚麗雅緻。
細眉用青黛描了描,顏色極淡,淡得彷彿河畔堤旁新長出來的柳葉。兩頰施上薄薄的脂粉,雙脣點上些許殷紅,極好的掩飾了昨夜的憔悴,又提出不少血色。
慕懷平望着她,有片刻失神。
這孩子,不論是容貌還是神韻都越發像當年的野雲了,他還記得,那年他們剛剛成親,一
起相約去郊外賞花,翩然花海間,野雲手提長劍,舞了一支“鳳嘯九天”,和着他的笛曲,猶如精靈。
那時,他便隨手摺下了一朵嬌花,替她簪於發間。
到現在,他都無法忘記,她脣邊那明媚耀眼的笑。
慕懷平兀自沉浸於回憶中時,霍雲卻對這一切渾然未覺。
她只知道,慕芸萱回來了,而且看上去完好無損!
儘管她並不相信有人能夠以一己之力,從她們驚心設置的局中全身而退。
但自慕芸萱回來,她便覺得,這個小賤人身上,處處透着股邪氣。連她也無法確定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所以,她抱着半信半疑的態度,佯裝焦急的迎上去,拉住慕芸萱,上下打量道:“哎呀孩子,你可算回來了,我和你父親都要急死了。怎麼樣?你沒有什麼事吧?”
慕芸萱稍稍用力掙開了她的手,綻開的眉眼儼然一副天真模樣,但脣邊牽出的笑意卻沒有落入眼底:“母親希望芸萱有什麼事?”
這句話把霍雲問住。
她不自然地一笑,生硬地敷衍了過去:“母親怎麼會希望你有事呢?母親當然最盼你安然無恙了。”
“是嗎?”慕芸萱笑意更深,但眸底結出的堅冰,卻令人一望便脊背發寒:“那芸萱,真的要多謝母親了。”
霍雲尷尬扯脣,避開慕芸萱的注視,心虛的嚥了一口唾沫。
其實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怕,她就是感覺,慕芸萱的目光像極了從地獄爬出的惡鬼。彷彿只要被她盯上,便會墜入無邊煉獄,永世不得超生。
慕懷平聽着她們的對話,心裡已有了猜測。
他並不傻,相反,在波譎雲詭的朝堂上浸潤了這麼多年,他比旁人更瞭解那些勾心鬥角的機謀權略。
這些年,外間都道他碌碌無爲,不配坐在丞相位子上。哪知,學會在紛亂的朝局中保全自己,纔是最難,也是最需要頭腦的。
這點,他懂,百里珩也懂。
因此,這麼久以來,與他同朝爲官的人是換了一波又一波,卻只有他這個丞相的位子堅如磐石,無法撼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