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夜雲淡淡地笑笑,並不曾急着開口,目光卻往四周轉了一圈。本能地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楚寒箏才越發驚異地發現,周圍居然一片火紅,一眼看去的確是如假包換的洞房,簡直比當日藍夜雲在寧王府內準備的那個洞房還要奢華尊貴,絕對是按照鳳王與凰後大婚的規格來準備的!
可、可這裡是薩羅白塔,怎麼會突然跑出了個洞房?
好不容易纔將目光重新轉回到藍夜雲的臉上,楚寒箏的眼中已經浮現出濃烈的警惕:“你、你要搞什麼鬼?我跟你洞的什麼房?告訴你,我要嫁的人只能是俊……”
“錯,你要嫁的人只能是我。”藍夜雲柔聲打斷了她,笑的雖然一如既往的溫柔,但卻仔細一瞧就會發現他眼底的絕望和悲傷是那麼濃烈,幾乎就要掩飾不住了,“阿箏,今晚就是我們的洞房花燭之夜,過了今夜,你就會明白一切的。”
說着他雙掌一擊,隨着啪的一聲傳出,房門已經被人推開,玉凝眸面色凝重地走了進來,手上端着一個托盤:“凝眸伺候凰後沐浴更衣。”
藍夜雲點了點頭:“我先出去。”
看着房門被關好,楚寒箏眼中的戾氣越發濃烈。目光一閃,她立刻壓低了聲音:“你放我走,我饒你一命!”
玉凝眸面無表情,扶着她往隔壁的浴室走去:“凰後太看得起凝眸了,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爲鳳凰神的,凰後的靈力是被王爺封住的,我怎麼可能解得開?”
知道他說的是實情,楚寒箏不由咬牙:“可惡!到底想幹什麼?他說真的敢碰我,我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儘管知道她是身不由己,但一想到過了今夜藍夜雲就會一命嗚呼,玉凝眸心中依然充滿了怨恨,語氣也不自覺地冷了幾分:“希望明天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否則我保證你會比我們所有人加起來都要痛苦千萬倍!”
雖然楚寒箏因爲靈力被封而動彈不得,但玉凝眸畢竟也是高手,並非弱不禁風的小女孩兒,很快便把楚寒箏帶進了浴室,並且三下五除二地脫去了她身上的衣衫,將她放進了浴桶。
眼見得脫身不得,楚寒箏自是又急又怒,但無論她如何努力,被封的靈力就是無法衝開,越發令她惱恨萬分,也令她更加怨恨自己方纔的疏忽,都怪藍夜雲幻化真身的那一幕令她太過震撼,否則豈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不多時,玉凝眸已經替她沐浴完畢,換好乾淨的內衣,又將她帶回洞房之中,仔細梳理好了她的長髮,然後扶她到牀前落座,這才後退幾步行了一禮:“請凰後稍候。”
她離開房間之後不久,又是一聲門響,藍夜雲已推門而入,看上去神清氣爽,顯然也剛剛沐浴更衣完畢,越發顯得英氣逼人,王者氣勢顯露無疑。
然而看到他,楚寒箏不但不曾感到半分喜悅和期待,反而立刻緊張得連頭髮都根根直立,雖依舊動彈不得,卻早已一聲尖叫:“站住!不許過來!”
藍夜雲當然不可能聽從,很快便走到了牀前,含笑望着她因爲剛剛沐浴過而越發水潤清透的臉:“現在無論你對我說什麼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你的,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阿箏,我很抱歉,我們的洞房花燭只能這樣湊合一下了,事出非常,相信你是不會怪我的。”
“閉嘴閉嘴!我不聽!誰要跟你洞房!”眼見得恐怕真的逃脫不得,楚寒箏越發尖利地大叫起來,“我警告你立刻放我走,否則俊是不會放過你的!”
藍夜雲搖搖頭嘆了口氣,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沒關係的,阿箏,只要過了今夜,你就會明白一切……”
說着,他的手已經擡起,立刻就要爲楚寒箏寬衣解帶。到了這樣的時刻,楚寒箏反而突然冷靜下來,只是聲音越發冰冷:“等一下,瀟攬月是不是龍神?”
藍夜雲動作一頓,跟着點了點頭:“沒錯,他是。”
楚寒箏不由咬牙:“這麼說,是他幫你幻化出了真身?”
藍夜雲搖頭:“不,是尊者,尊者也是龍神。”
楚寒箏越發咬牙切齒:“難怪,我就說你怎麼會突然變成了鳳凰神。我只是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跟我洞房?你不覺得太無聊了嗎?”
藍夜雲抿脣,片刻後輕輕搖頭:“明天一早,你就會知道我爲什麼要這樣做。阿箏,這段時間以來,我不怪你忘了我,只不過明天早上,當你重新記起我之後,希望你不要怪我……”
說着,他終於不再耽擱,很快便擁着楚寒箏躺到了牀上,大紅的紗帳跟着落下,遮住了這一對歷經坎坷的戀人……
因爲動彈不得,楚寒箏只能被動地承受着他給予的一切,這種感覺給她的已經不僅僅是憤怒,更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屈辱,令她很快便漲紅了臉,怒罵聲再度衝口而出:“你敢碰我!你這個混蛋……唔……”
後面的話便被藍夜雲用溫熱柔軟的雙脣堵了回去,儘管心理上依然無法接受,身體的反應卻是誠實的,在藍夜雲溫柔的攻勢之下,楚寒箏的身體很快便達到了最佳狀態,於是下一刻,一個滿懷憤怒,一個滿懷絕望,這對最奇怪的夫妻終於徹底融爲了一體……
對楚寒箏而言,當蛻變成蝶那一刻……時,她突然感到心底深處掠過了一種極爲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令她滿腔的憤怒迅速消失無蹤,除了泛起了一股本能的疑惑,更有一抹酸楚的柔情,令她在這一瞬間徹底忘記了端木俊究竟是什麼東西,反倒是藍夜雲那張俊美無雙的臉突然無比清晰地浮現在了腦海中……
其實此時兩人雖然在薩羅白塔之中的某一層,但爲了讓他們的洞房花燭不受到任何影響,尊者早已利用空間法術將他們送到了另一個空間之內,以保證絕對的安靜。
所以,如今他們兩人的世界雖然一片寧靜,其實真正的薩羅白塔外早已變成了戰場。
眼看着藍夜雲根本就是故意把楚寒箏引走,端木俊當然不放心,立刻率衆追了上去。用他的話說,現在正是倚仗楚寒箏的神力的時候,絕對不能讓她出絲毫差錯。
這一路追來,很快便來到了薩羅白塔前,雖然前面已經失去了兩人的蹤跡,端木俊卻毫不猶豫地確定,他們肯定進了塔中!
雖然對薩羅白塔並沒有多少了解,端木俊卻隱約猜到瀟攬月和尊者必定都是龍神家族的人,他並沒有取勝的把握。但若要他就此放棄楚寒箏,放棄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永霸天下的機會,他又着實不甘心!
更何況這一天早晚是要到來的,如果戰勝不了龍神家族,被第二次封印根本就是早晚事,不如拼一把試試!
想到此,他立刻擡手一揮:“上!”
“上什麼上,不自量力!”
一個字剛剛出口,只聽嗖嗖幾聲輕響,沈醉歡等六人已經出現在他們面前,個個神情冷厲。尤其是想到藍夜雲和楚寒箏如今的一切都是這個老妖怪造成的,衆人更是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地咬下來喂狗!
端木俊先是吃了一驚,不過當他看清面前的六人,立刻輕蔑地一聲冷笑:“就憑你們還想擋住我?不自量力的是你們纔對!什麼六部之王的後裔,在我眼裡根本連廢物都不如,哈哈哈!”
六人冷冷地看着他,誰都不曾開口說話。倒是端木俊獨自狂笑了一會兒,覺得甚是沒有意思,乾脆收斂笑聲,滿面陰沉地追問:“丫頭呢?你們把她藏到哪裡去了?”
“大膽!什麼丫頭不丫頭,竟敢對我們的凰後無禮?”蒼陌一聲厲叱,跟着故意滿面笑容,“不過告訴你也無妨,今天是我們的鳳王與凰後洞房花燭的大好日子。原本有客人上門,應該都請進來喝一杯喜酒纔是,不過我們這裡只歡迎客人,不歡迎你這種不人不妖的怪物,所以識趣的話,你還是立刻滾蛋吧!”
背後有尊者和瀟
攬月撐腰,諒他端木俊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來,當然要趁此機會發泄發泄胸中的惡氣!
比起被人稱作不人不妖的怪物,更令端木俊驚怒的還是前面一句話:“你說什麼?洞房花燭?他們敢……”
“哎喲喲,好怕你呀!”蒼陌一聲冷笑,故意拍着胸口,“告訴你,現在鳳王與凰後已經成爲真正的夫妻,你連我們凰後一根頭髮都休想沾到,還不快滾!”
雖然同樣不明白藍夜云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跟楚寒箏成爲真正的夫妻,但是直覺讓端木俊意識到事情恐怕絕對不妙了,當下又急又怒,不由氣急敗壞地猛一揮手:“上!消滅他們!”
一聲令下,所有妖鳳立刻一擁而上,將六人圍在了中間,雙方瞬間打成一片。對場中的戰局倒不如何關心,端木俊心急如焚地盯着薩羅白塔的入口,心中不停地默唸着:“丫頭,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否則我拿什麼去對付藍夜雲,對付龍神?”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白塔內居住的果然是龍神,藍夜雲和楚寒箏在此處洞房花燭顯然就是經過他們默許的,這是爲什麼?到底其中有什麼樣的用意?
還有,門口已經打得這麼熱鬧,照理來說他們早就應該被驚動了,爲什麼還不曾露面呢?是確信這六個人就完全可以應付,還是等到必要的時候纔會出手?
若論真刀真槍地打鬥,這羣妖鳳當然不是沈醉歡等人的對手,所以眼見無法取勝,不等端木俊吩咐他們便紛紛召喚出了羽翼,想要利用這唯一的優勢迅速解決戰鬥。
然而,就在他們召喚出羽翼想要飛上半空的時候,才猛然發現他們的頭頂不知何時彷彿出現了一層透明的屏障,令他們只能在一人高的地方盤旋,根本無法飛得更高!而且不管他們如何努力,就是衝不開那層無形的屏障!
“哈哈!有翅膀了不起嗎?你們倒是飛呀!”見此情形便知道是尊者和瀟攬月的傑作,蒼陌不由滿臉諷刺地大笑起來,“既然飛不起來,那就別怪我們手下無情了!”
剎那間,慘呼聲不斷地響起,根本無法發揮優勢的妖鳳瞬間紛紛跌落在地,很快地上便出現了幾十具屍體。其他的人雖然不敢掉頭逃命,卻也不再爭先恐後地上前,期盼着端木俊立刻發出撤退的指令。
端木俊自是惱恨萬分,眼中已是殺氣凜冽:“小小六部之王后裔,也敢在我面前猖狂!我橫行天下之時,你們還不知在哪裡等着投胎呢!現在就讓你們嚐嚐我的厲害!”
說着,他口中突然發出了一連串迅疾而繁複的咒語,緊跟着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飛速地劃了幾下,然後左掌一揮一聲厲叱:“去!”
不等衆人反應過來,便看到一團黑色的光芒衝着他們兜頭罩了過來,而那團光芒分明就是一個奇怪的符號,顯然這是屬於妖鳳一族的法術!
既然這法術來自連龍神無法將其徹底消滅的妖鳳,沈醉歡等人自是深知厲害,立刻就要閃身躲避。可是不等他們切身體會到這種法術的威力,甚至連絲毫不適的感覺都沒有,便聽啪的一聲脆響,那奇怪的符號便瞬間消失無蹤,只剩下了星星點點黑色的光芒!
也是,不是說了背後有尊者和瀟攬月撐腰嗎?他們怎麼會眼睜睜地看着端木俊在這裡耀武揚威呢?至少他們的人身安全是絕對可以得到保障的。
彷彿示威一般上前兩步,蒼陌笑得越發得意:“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吧,累不死你!”
端木俊自是又驚又怒,卻也猜到了其中的玄機,明白再施展任何法術恐怕都是徒勞,不過就在他想要猛下殺手之時,薩羅白塔內突然傳出了一個空靈清透的聲音:“端木俊,你且去吧,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願大開殺戒!”
這個聲音令端木俊渾身一僵,許久之後才慢慢吐出了一口氣:“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好好!很好!”
說罷,他衣袖一揮轉身而去,其餘人如獲大赦,立刻爭先恐後地跟了上去,臨走還不忘擡走了同伴的屍體,心中不免升起幾分悲哀。
蒼陌撇了撇嘴:“來得威風,去得稀鬆,所謂妖鳳也不過如此。”
沈醉歡看他一眼:“你現在得意了?如果不是尊者和攬月,你以爲我們真的對付得了端木俊?”
蒼陌揚了揚眉:“這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萬事萬物都有它的剋星,就連妖鳳也不例外,只不過他的剋星恰巧不是我們罷了。”
“是啊,妖鳳的剋星其實恰恰是他認爲的救星。”沈醉歡嘆了口氣,不自覺地擡頭望向了塔頂,“等妖鳳的剋星覺醒……”
也就意味着藍夜雲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這句話他雖然沒有說出口,其餘人卻都心知肚明,所以生平第一次,他們發現自己是那麼不希望看到藍夜雲升起。因爲這一次,藍夜雲的升起所代表的不是希望,而是絕望……
當然,藍夜雲不會因爲任何人的期盼就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也不會因爲任何人的恐懼就在應該出現的時候不出現,所以不管沈醉歡等人如何祈禱,它仍然一如既往地從東方緩緩地升起來了。
當楚寒箏慢慢睜開眼睛,有好一會兒都不曾想起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她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的一切是那麼光怪陸離,但是無論她怎麼努力,都想不起來究竟夢到了些什麼。只不過隨着意識的進一步恢復,她突然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藍夜雲體內麒麟血的邪性被魔君激發,必須用繾綣泉水洗滌他的身體和心靈才能讓他恢復正常。
後來她在陌如玉的指點下打開了魍魎空間,拿到了繾綣泉水,可是就在他們回到鎮魔殿的時候,卻碰到了一羣背生雙翼的怪物。然後她就被爲首那個男子射出的兩道黑芒擊中……
記憶到了這裡,便再度出現了斷片,後來究竟發生了些什麼?爲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楚寒箏皺了皺眉,不由擡起雙手揉了揉腦門,便在此時,昨夜的一切突然跳入了腦海……那個溫柔地抱着她的人正是藍夜雲!
雖然不明白兩人爲什麼會突然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結合了,但是接下來她卻已經完全無法思考……一整夜的時間,她已記不清楚藍夜雲到底索要了多少次……但她知道自己終於真真正正地體驗了一次做女人……尤其那個讓她從女孩兒蛻變成女人的還是她這一生最愛的男人……
對了!雲呢?
在終於徹底擁有了彼此之後的第一個早上,雲竟然沒有陪在她的身邊?
想到這裡,楚寒箏不由皺了皺眉,終於翻身坐了起來,卻感到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痠軟無力,這讓她又不期然地記起了昨夜的瘋狂,儘管房中只有她一個人,一張臉卻已忍不住紅了起來。
輕輕揉捏着尤其痠痛不堪的腰,心頭那股迷茫的感覺反而更加強烈了,還是不對呀,從被那個奇怪的男子用黑芒射中到昨夜之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雖然對此毫無印象,但要說什麼都沒有發生,她是絕對不相信的!
“阿箏,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嗎?無論天上地下,我都始終守護着你,你永遠不會是一個人,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這幾句話突然跳入了楚寒箏的腦海之中,她隱約記得這是昨夜他們最後一次登上快樂的巔峰之後,藍夜雲在她耳邊說的幾句話,可惜那個時候她已經疲憊不堪,進入了昏睡狀態,根本不曾考慮過其中究竟蘊含着什麼!
要好好活下去?這是什麼意思?好好的云爲何突然跟她說這樣的話?難道雲出事了?
一念及此,楚寒箏哪裡還坐得住,早已呼啦掀開被子跳下牀,抓過一旁的衣服胡亂穿在身上便打開房門衝了出去:“雲!你在哪裡……”
向前疾奔的腳步突然停住,因爲她的面前已經出現了一個碧藍的水池,清澈的池水輕輕地盪漾
着柔柔的微波,池邊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其中一把椅子上坐着一個年輕的白衣男子,居然正是已經離開了許久的瀟攬月!
這熟悉的一幕令楚寒箏一怔之後忍不住叫了起來:“攬月?原來這裡是薩羅白塔?我怎麼會在這裡?”
正在品茶的瀟攬月回頭看着她,臉上雖然笑容依舊,眼底深處卻閃爍着一抹複雜的光芒:“那是因爲,你忘記了一些事。”
“沒錯,我正要問你這個!”楚寒箏衝上前在椅子上落座,迫不及待地問着,“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雲呢?他怎麼樣了?他體內麒麟血的邪性消除了沒有?他沒有變成殺人狂魔吧?”
相較於她的急切,瀟攬月依然一臉平靜,甚至平靜得有些過分。提起茶壺替楚寒箏倒了杯茶,他淡淡地開口:“這件事說來話長,沉住氣,我從頭到尾說給你聽。”
楚寒箏當然沒有心思品茶,瀟攬月也就不再拐彎抹角,從當日在鎮魔殿她被端木俊徹底黑化了體質說起,一直到藍夜雲在尊者的幫助下幻化出真身,成爲鳳凰神,好以此來淨化她的體質,喚回她的本性,但是如此一來,藍夜雲付出的代價就是自己的性命……
楚寒箏雖然着急,卻一直耐着性子認真地聽着,畢竟這段記憶正是她缺失的那一部分,然而聽到這裡,她卻猛然變了臉色,甚至忽地站了起來,連聲音都有些變形了:“你說什麼?自己的性命?這是什麼意思?”
瀟攬月臉上的神情依然沒有多大的變化:“意思就是說,喚回你的本性之後,寧王便耗盡了精元,怕是活不成了。”
腦中轟然一響,剎那間有了一種天塌地陷的感覺,楚寒箏不由身軀一晃,不自覺地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活……活不成?”
“嗯,活不成。”終歸有些不忍心看到她如此絕望的樣子,瀟攬月終於嘆了口氣,語氣中也透出了一絲同情,“相信你方纔應該正在想,昨夜的洞房花燭怎得如此莫名其妙,其實那不過是寧王淨化你的體質,喚回你的本性的一種手段罷了,而且是唯一的手段,所以現在你終於找回了原本的你,而寧王……”
剩下的話便再度變成了嘆息,楚寒箏怔怔地看着他,意識雖然漸漸迴歸,臉上卻早已滿是濃烈得化不開的絕望:“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既然如此,我寧願不要找回自己,你知道的,我寧願不要,只要雲好好的……”
“是,我知道。”瀟攬月點了點頭,依然微微地嘆息着,“可是如果不喚回你的本性,整個涅槃大陸就會遭遇滅頂之災,所以寧王必須這樣做。犧牲他一個,換回整個涅槃大陸的平安,用他的話說,這筆買賣非做不可。”
儘管已經坐在了椅子上,楚寒箏卻顯然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打擊,整個身體仍然搖搖欲墜,有好幾次瀟攬月都擔心她會直接溜到桌子底下,再也爬不起來。
不過就在他擔心的時候,楚寒箏突然一咬牙扶着桌子站了起來:“我要見雲。”
瀟攬月皺了皺眉:“你確定?雖然寧王現在還有最後一口氣,但已經陷入昏迷,隨時都有可能……你確定你承受得了?”
其實根本不敢想象此刻的藍夜雲已經變成了什麼樣子,楚寒箏不由閉了閉眼,不過片刻後她仍然牙關緊咬:“我確定,我要見雲。”
瀟攬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站了起來:“那好,跟我來吧!”
眼看着他轉身而去,楚寒箏聚集起全身的力量才總算邁開腳步跟了上去。不多時,二人已經一前一後地來到了旁邊的一個房間,瀟攬月停住腳步:“寧王就在裡面,進去吧!”
說完,他推門而入。側耳傾聽片刻,卻沒有聽到任何聲音,楚寒箏的一顆心早就沉到了谷底,但仍然強撐着一步一步地走了進去。
房中並不只有藍夜雲一人,他只是靜靜地躺在牀上,沈醉歡等六人分立兩旁守在牀前,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臉上的表情是無盡的悲痛和哀傷。儘管沒有一個人流下一滴眼淚,卻比嚎啕大哭更令人心膽劇顫,悲傷欲絕。
看到楚寒箏進來,六人慢慢地把目光轉到了她的臉上,目光中的悲哀也更加濃烈,玉凝眸更是張了張嘴,幾乎語不成聲:“王……妃……”
然而楚寒箏恍若未聞,從進門的那一刻起,她的目光便鎖定了躺在牀上的藍夜雲。自從兩人相識以來,她自問從未見過藍夜雲的臉竟然會蒼白到這樣的程度,躺在那裡的他更像是一具已經毫無生命體徵的屍體。不管她如何瞪大了眼睛去看,都不曾看到他的胸口有哪怕是一絲絲輕微的起伏,難道……
從門口到牀前這段路並不算長,原本三兩步就可以到達,但她卻彷彿走了千百年那麼久,才終於停在了牀前。看着毫無聲息的藍夜雲,她慢慢單膝跪地,試探着伸手輕輕撫摸着他的臉頰:“雲,我來了,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你不會有事的,我知道……”
這一下幾肌膚相觸她纔有略有些驚喜地發現,藍夜雲果然還有氣息,只是極度微弱,彷彿說話的聲音稍微大一點,都會令這股氣息徹底消失。
霍然回頭,她緊緊地盯着瀟攬月:“攬月,告訴我,我要怎樣才能救他?告訴我!不管付出任何代價我都在所不惜,哪怕用我的命換他的命也無所謂!”
瀟攬月搖頭:“對不起姐姐,我沒有辦法……”
“不,你有辦法,你一定有辦法的!”楚寒箏瞬間淚流滿面,簡直瀕臨崩潰,“你是龍神,你一定有辦法的,求求你幫我!他不能有事,他不能死!我可以去死,真的!你救救他!”
楚寒箏的眼淚彷彿導火索,瞬間點燃了六人已經壓抑多時的悲痛,令他們幾乎在同一時間淚雨滂沱。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對他們而言,這一刻應該算夠傷心了?
看到幾人的樣子,瀟攬月何嘗不是覺得心酸不已,卻仍然搖頭:“真的對不起,我沒有辦法……”
“攬月!”楚寒箏已經悲痛欲絕,淚水也模糊了視線,以至於早已完全看不清瀟攬月的表情,“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你那麼神通廣大……”
“別逼他,他真的沒有辦法。”尊者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不改以往的空靈清透和悲天憫人。
楚寒箏先是一怔,眼中卻跟着掠過一抹驚喜,突然跳起身撲過去單膝跪地:“那就請尊者救救他!尊者一定可以的!”
尊者脣角輕抿,彎腰將她攙起,眼底深處閃爍着一抹無人能懂的光芒:“我不瞞你,你有一個不算是機會的機會。不過就算我告訴了你,恐怕也於事無補。”
楚寒箏瞬間驚喜萬分,迫不及待地連連點頭:“尊者請講!只要有機會,我都會拼死嘗試!”
原本以爲藍夜雲已經死定了,卻想不到峰迴路轉,居然聽到這樣一句話,其餘六人頓時顧不得哭泣,立刻胡亂地抹了把臉,巴巴地望着尊者,豎起了耳朵仔細地聽着。
然而尊者卻比瀟攬月還要平靜,衣袖輕輕一揮,說不出的優雅尊貴:“我先問你,藍夜雲拼着自己的命不要喚回你的本性,是爲了什麼?”
“爲了讓我不再繼續黑化鳳族人的體質,不再繼續爲禍涅槃大陸。”楚寒箏立刻回答,“當然最重要的是,爲了讓我徹底淨化端木俊等人的體質,並杜絕他們再次黑化的可能,爲涅槃大陸永遠除掉這個後顧之憂!”
“嗯,看來攬月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你說清楚了。”尊者點了點頭,“那麼現在我可以告訴你,要想淨化端木俊等人的體質,並永遠杜絕他們再次黑化的可能,你必須用盡你身爲鳳凰神所有的神力,所以完成這個任務之後,你就會變成與原先一模一樣的普通人,從此以後再也不能召喚羽翼,更不能幻化真身,你的壽命也會跟普通人一樣,最多百餘年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