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得到了許可,他一頭闖進御書房:“父皇!兒臣有重要事情稟報!”
高靈諾看他一眼,神情平靜:“若還是爲了楚寒箏,免開尊口。明天就是靈器大賽的日子,朕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忙得很。”
“不是的!”高元昊暗中咬牙,早已滿臉神秘,“是關於藍夜雲的!”
“他?”高靈諾總算有了幾分興趣,“怎麼了?”
就知道你捨不得放過關於藍夜雲的任何消息。高元昊很是得意,卻不敢在帝王面前賣關子,立刻上前兩步說道:“父皇,昨日兒臣的護衛遊澤安無意中聽到胡太醫與劉太醫悄聲交談了幾句……”
這二人不僅同爲太醫,還是連襟,平日裡自然走得最近。高靈諾目光微閃:“說了什麼?”
高元昊沒耐心重複兩人的對話,直接切入要害:“父皇,原來藍夜雲患有極爲嚴重的心疾,根本已不久於人世了!”
“你說什麼?”高靈諾臉色一變,居然騰地站了起來,“當真?”
“千真萬確!”高元昊毫不猶豫地點頭,“得知這一消息之後,兒臣立刻秘密調查了一番,才知道原來……”
早已過世的太醫孫道一當年是太醫院的第一神醫,也是二人的岳父。當年藍夜雲降生之時,其家人便發現情形有些不對,立刻請孫道一前去診治,才知他居然自孃胎中帶來了嚴重的心疾,雖不至於立即一命嗚呼,卻根本活不過二十五歲!
藍遠夫婦自是悲痛萬分,卻不願這孩子從一出生便被人說閒話,是以請求孫道一務必保守秘密。孫道一身爲醫者,以治病救人爲己任,又何嘗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何況藍遠夫婦還曾有恩於他,兩家正是因此才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他當然不可能不答應。
於是,他們便對外宣稱藍夜雲並無大礙,只是先天有些不足,慢慢調養也就是了。孫道一既是神醫,他的話自然無人懷疑,這件事便這麼隱瞞了下來,即便對自己的家人,他也守口如瓶,從不曾透露過半個字。
十幾年來,孫道一一直在秘密研究醫治藍夜雲心疾的法子,卻苦無良策,慢慢成了他的一塊心病。幾年前,這位神醫終於油盡燈枯,再高明的醫術都無法與死神抗爭了。而在他彌留之際,意識已經極度不清醒,居然喃喃地說出了這個壓在他心上十幾年的秘密,接着帶着這個遺憾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當時其妻子兒女等親人都守在他的身旁,自然聽了個一清二楚,也都吃驚不小,想不到驚才絕豔、天下無雙的寧王居然要隨時聽候死神的召喚!出於憐憫和同情,他們共同決定守着這個秘密,萬萬不可告訴任何人,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幾年來,原本一直相安無事,直到楚寒箏橫空出世,居然連連治好了
被太醫院所有太醫判了死刑的危重病人。得知皇后轉危爲安之後,孫道一的女婿胡太醫和劉太醫見左右無人,便各自發了幾句感慨,說長江後浪推前浪,居然栽在了一個黃毛丫頭的手中。劉太醫更是有感而發,說若是如此,說不定楚寒箏早就將藍夜雲的心疾治好了,否則她豈不是很有可能一過門就守寡?
無巧不巧,最後兩句偏偏落到了遊澤安的耳中。得知此事,高元昊興奮的同時又無比擔心:萬一楚寒箏真的治好了藍夜雲的心疾,豈不就糟天下之大糕了?
隨着他的講述,高靈諾已慢慢坐了回去,直到此時才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如果朕沒有記錯,藍夜雲今年剛好二十五歲。”
“是啊父皇!”高元昊連連跺腳,“如果楚寒箏不插手,他就沒有幾天好活了!可是萬一……”
高靈諾暫時不曾開口,放在桌面上的右手卻早已緊握成拳,因爲用力過大,手背上更是青筋暴起:難道算來算去,竟是人算不如天算,倒把藍夜雲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父皇,您倒是快啊!”見他居然無動於衷,高元昊越發焦急,“再耽擱下去,可就更加來不及了!”
高靈諾看他一眼,目光陰沉:“快什麼?”
“當然是阻止楚寒箏!”高元昊不假思索,“解除他們的婚約,把楚寒箏弄進宮來,不讓她有機會給藍夜雲醫治心疾……”
“你怎麼知道還來得及?”高靈諾居然迅速恢復了平靜,只是目光依然陰沉,“如果楚寒箏真的可以,藍夜雲又怎會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說不定他早就恢復如初了!”
“這……可惡!”高元昊忍不住咬牙跺腳,“父皇這事做得也太欠考慮了,明知藍夜雲留不得,爲何還要將救星送到他的面前?”
高靈諾的手又是一緊,眼底閃過一絲凜冽的殺意:“那是大祭司占卜的結果,並非朕的意思!何況楚寒箏一直是你的王妃,你也經常出入靖遠侯府,爲何竟不曾發覺她醫術過人?”
高元昊一愣:“這……兒臣……兒臣見她總是瘋瘋癲癲、戰戰兢兢,哪裡想到她居然……如今想來,必是她惡意欺瞞,簡直其心可誅!”
高靈諾暫時不曾開口,片刻後卻突然起身,疾步離開了御書房。今日是楚寒箏入宮爲皇后複診的日子,看來有必要跟她好好談一談了!
高靈諾自是不明白他的用意,立刻轉身跟了上去,加緊盤算着如何才能將楚寒箏重新弄到手。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見他到來,衆人均屈膝見禮。高靈諾顧不得多說,徑直進了內室,跟着輕輕吐出一口氣:還好,楚寒箏還在。
“臣女參見皇上、太子殿下。”楚寒箏盈盈一拜,一貫風姿絕世,心下卻有些遺憾:早走一步就好了。
“免禮。”高靈諾面無異常,甚至笑得十分溫和,“楚寒箏,皇后狀況如何?”
楚寒箏點頭:“皇上放心,皇后
娘娘恢復得極好,用不了多久便會康復的。”
“很好!”高靈諾捻鬚微笑,目光微微地閃爍着,“朕倒是想不到,你年紀輕輕便醫術超羣,居然到了起死回生的地步,不知師從何人啊?”
楚寒箏搖頭一聲苦笑:“回皇上,臣女貌醜又不能習武,簡直一無是處,誰肯收臣女爲徒?臣女也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才試着自學醫術,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夠治好臉上的腫塊,倒也不曾想到會有機會爲皇后娘娘效力。”
“哦……自學醫術……”高靈諾慢慢地點了點頭,“靖遠侯竟沒發現你是學醫的天才,他這個做父親的真是太失職了。”
“皇上謬讚,臣女愧不敢當。”楚寒箏忙屈膝行禮,跟着嘆了口氣,“其實臣女所有的兄弟姐妹看到臣女自學醫術,都是嗤之以鼻,完全不屑一顧,認爲臣女只是在浪費時間。臣女當時想着,不蒸饅頭還要爭口氣呢,一定要學出個樣子來給他們瞧瞧。”
“好,有志氣。”高靈諾輕捋鬍鬚,滿臉讚歎,“如今你容貌已復,與寧王真是一對郎才女貌的佳人了!”
“多謝皇上謬讚,臣女不敢當!”
“楚寒箏,你醫術既然如此高明,爲何一直隱瞞於本宮?”眼見高靈諾總是問得這般不疼不癢,高元昊終於沉不住氣了,踏上一步冷聲責問。
“臣女何曾隱瞞過殿下?”楚寒箏眉頭微皺,語聲中滿是疑惑,“臣女獨居後院時,殿下雖只來過幾次,卻早已看到閣樓內滿是藥材醫書。即便殿下寫下休書之前,臣女也曾再三懇求,告訴殿下臣女一直在自學醫術,只爲恢復容貌,不給殿下丟臉,殿下都忘了嗎?”
“你……你……”高元昊大怒,卻偏偏無言以對,“你……哼!”
“好了,此事的確是你不對。”高靈諾一揮手阻止了他,笑得依然溫和,“不過事實證明,那只是因爲你並非楚寒箏的真命天子,解除婚約是早晚的事。”
又閒談幾句,楚寒箏便告辭而出。吩咐侍女小心伺候皇后,父子二人也隨後離開。剛剛走出沒多遠,高靈諾便一聲冷笑:“楚寒箏從未隱瞞過自學醫術之事,只不過你與她的家人一樣,絕未想到她居然學有所成罷了!”
高元昊頗有些惱羞成怒,不由狠狠甩了甩衣袖:“誰能想到白癡也會成天才?不過父皇,你爲何不問她是否治癒了藍夜雲的心疾?”
“冒昧相問,就算她不作它想,藍夜雲也必會起疑。”高靈諾目光陰沉,顯然早有計較,“這件事你不必管了,朕自有定奪!”
高元昊有些着急:“可是……”
“不必多說,回去吧。”高靈諾甩袖而去,“明日靈器大賽,朕交代你的事務必辦好,其他的朕另有安排!”
看着他的背影,高元昊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句:父皇真是莫名其妙,不趕快阻止楚寒箏搶救藍夜雲,還說什麼自有定奪?萬一楚寒箏就在今日給藍夜雲治病,豈不才真的悔之晚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