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無常,人心難測,莫要被一時的誘惑矇蔽了雙眼。”尊者的聲音依然空靈清透,大概唯有神袛方能如此,“高靈諾指你爲太子妃乃是另有所圖,皆因你不該命絕於此,本尊才特意與你夢中相見,略加指點。你若不聽本尊良言相勸,最終只會後悔莫及!”
楚寒笙越發惱怒,聲音也更加冰冷:“多謝尊者提醒,只是我這太子妃乃皇上親自指定,不敢抗旨不尊!”
尊者頓了片刻才重新開口:“既如此,你好自爲之!”
說着,他突然揮了揮手,楚寒笙便感到自己的身體驟然下墜,忍不住啊的一聲尖叫,跟着猛的翻身坐起,急促地喘息着:是夢?原來是夢?太好了……
可是方纔的一切爲何那麼真實,好像就在眼前發生的一樣?不過想想也不奇怪,尊者畢竟是真正的神,他從不在人前現身,只會與人夢中相見,而且跟面對面一樣易如反掌。
當然話又說回來,尊者的話就是神的旨意,那是百分之百可信的!他說自己並非母儀天下的命,難道……是真的?否則爲何只是成爲了太子側妃?
儘管當日得知玄真道長的預言之後,賀蘭柳再三聲稱如果靖遠侯府真有一個人是大富大貴、母儀天下的命,那個人也一定是她,但她們卻都忽略不掉一點:玄真道長指出的那個人,生辰八字與楚寒箏完全吻合,而不是她!
如今尊者竟也說出了同樣的話,難道這真的是天意?
“不!不!不是!你胡說!”狠狠抹一把頭上的冷汗,楚寒笙激動地跳下牀滿地轉圈,瞪着面前的空氣咬牙切齒,“我是太子妃,這一點不會改變!皇上立我爲太子妃當然是因爲只有我有資格,說什麼另有目的?你胡說!”
有些口乾舌燥,她倒杯涼茶喝下去,越想越是妒恨難平:“什麼尊者!什麼玄真道長!全都是一派胡言!你們若真有那麼神通廣大,怎麼不直接把楚寒箏扶上太子妃的寶座?哼!我纔是太子妃,我是!我是!”
砰!
她順手將茶杯摔了出去,咬牙切齒地冷笑着。
不遠處的屋頂上,藍夜雲目光清冷,滿含銳利:爲了阿箏,我已仁至義盡,你既定要自尋死路,那就怪不得任何人了!
雖然假扮尊者示警這個法子不算太高明,但目前爲止,他能做的只有這些。畢竟對涅槃大陸上的人而言,尊者就是不折不扣的神,他的話沒有人敢懷疑,也沒有人會懷疑。至於成不成,只能看楚寒笙的造化。
很顯然,楚寒笙的造化着實不怎麼滴。而對成爲太子妃的執念,已經遠遠超過了對尊者的信任和敬畏。或許,高元昊就是她的生死劫。
經歷了這樣一場波折,楚寒笙哪裡還有半分睡意,這回算是徹底瞪着眼睛到天明,臉色自然好看不到哪裡去。前來伺候的侍女一看便嚇了一跳:“小姐,你不舒服?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沒
有。”楚寒笙冷聲開口,“怎麼了?”
“太子殿下派人來傳說。”侍女小心地稟報,“說是請小姐去遊湖,馬車已經在外面等着了。”
侍女話音未落,楚寒笙便噌的跳了起來,一雙手在臉上用力地揉着:“你怎麼不早說!快看看我的臉色,真的很難看嗎?”
侍女也不敢多說,只是小心地搖頭:“還、還好了,奴婢想只要略施脂粉,應該就沒有什麼問題了。”
“那你還愣着做什麼?”楚寒笙呵斥了一聲,立刻在梳妝檯前坐了下來,“快!快給我梳妝!還有,把我最好看的那條裙子拿出來,就是那件紅色的……不不!我想太子殿下比較喜歡淡雅一些的,還是那件淺藍色的吧!”
楚寒笙在人前一向是矜持而端莊的,像這般失態的時候還真是少見,足以說明她對這門婚事有多麼重視。
經過好一番忙亂,楚寒笙才一切收拾妥當,站在鏡子前左右照着,不放心地連連追問:“怎麼樣怎麼樣?可以了嗎?臉色不難看了吧?這身裙子是不是很適合我?”
平心而論,脂粉遮住了臉上的蒼白,此時的楚寒笙倒也算得上秀美端莊,很有幾分大家閨秀的風範。侍女早已連連點頭,不停地讚歎:“放心吧小姐,你真美,太子殿下一定會滿意的。”
楚寒笙稍稍鬆了口氣,這才忙不迭出門上了馬車。看着馬車緩緩駛離靖遠侯府,恰巧路過並將她送出門的賀蘭柳早已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老爺,您現在可以相信太子殿下的真心了吧?不幾天的功夫,他已經約寒笙出去遊玩好幾次了,八成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呢!”
楚玉祁雖然不像一樣眉頭緊皺,臉上卻依然沒有多少笑容:“真心自然最好,我這幾個女兒之中,也總算能有一個找到好歸宿的。”
這話說的還差不多。賀蘭柳表示滿意,越發飄飄然:“那是,也不看看咱們寒笙,比其他的姐妹強多了,註定是要母儀……是要大富大貴的!”
既然已經註定是側妃,母儀天下什麼的就算了,只不過說順了嘴,一時還真不好改。
楚玉祁也不曾再說什麼,轉身進了府。喜滋滋地翹着腳往前看了看,確定馬車已經去得遠了,賀蘭柳才隨後跟了進去。
不遠處的大樹後,一個侍女打扮的女孩子悄悄探出頭來看了看,跟着轉身飛奔而去。不多時來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立刻屈膝施禮:“小姐!”
“怎麼樣?”迎上前來的居然是杜映菱,她滿臉急切,更兼咬牙切齒,目光更是陰沉得令人發顫。
侍女擦把冷汗,小心地稟報:“奴婢看到楚二小姐上了太子殿下派來的馬車,一路往瀲灩湖的方向去了!”
“可惡!該死的賤人!”杜映菱立刻狠狠地跺了跺腳,滿臉殺氣地咒罵着,“太子更可惡!說什麼公務繁忙,分明就是去跟那賤人幽會!”
容不得她不急不惱
,實在是這幾天着實快要憋屈死了!
雖然在太子妃大選上被立爲正妃,高元昊對她卻處處顯得不屑一顧,反倒將楚寒笙捧在手心裡,當做了什麼稀世珍寶一般,本已令她丟盡了顏面,惱怒不已。
思來想去,她認爲爲今之計就是儘快舉行大婚儀式,等她和楚寒笙都進了東宮,非把那個小賤人折騰死不可!有本事她就不分晝夜地掛在高元昊的褲腰帶上,否則……哼哼!
於是,她幾次三番在高靈諾和蘭皇后面前明示暗示,希望他們儘快選出黃道吉日。這兩人當面答應得很好,就是光說不做,越發令她氣急不已。
無奈之下,她乾脆三天兩頭地往東宮跑,美其名曰聯絡感情。只要儘快將太子殿下的心搶過來,看那賤人還有什麼本事跟自己鬥!
只可惜理想是豐滿的,現實卻總是很骨感。只要聽到她的名字,高元昊便一概避而不見,甚至很少呆在東宮,說是公務繁忙。
杜映菱也不是傻子,暗中派人一打聽,才知道他之所以不在東宮,是因爲三天兩頭陪着楚寒笙到處遊玩!不少人都曾親眼看到二人親親熱熱的身影出現在城中多處景點,一時羨煞旁人!
如此一來,自然將杜映菱氣得七竅生煙,越發恨不得將楚寒笙剁成肉泥,一泄心頭之恨!
當然,光生氣發狠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當務之急是儘快把高元昊搶過來,否則她恐怕就真的只剩下一個“太子正妃”的頭銜了!
趁着今日天氣晴好,杜映菱精心裝扮了一番,立刻親自入宮邀請高元昊前往瀲灩湖賞荷。誰知高元昊半點面子都不給,又說公務繁忙,很快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聽到宮女的回稟,杜映菱險些一把火燒了東宮!稍稍冷靜下來之後,她便派人兵分兩路,一路悄悄跟着高元昊的馬車,一路立刻前往靖遠侯府,查探楚寒笙的動靜。
結果不久之後,兩路人馬都將消息反饋了回來:高元昊的“公務”是趕往瀲灩湖,載着楚寒笙的馬車所去的方向,也是瀲灩湖!
好你個高元昊!我請你去瀲灩湖賞荷你不去,轉過臉就跟那小賤人遊玩去了?你如此不給我左丞相府面子,小心我告訴父親,讓你連太子都做不成!
聽她罵了幾句之後便半天沒有動靜,侍女終於忍不住小心地開口:“小姐,我們……回府嗎?”
“回府?本小姐是那麼容易打發的人嗎?”杜映菱的嘴角露出一絲獰笑,“走,去瀲灩湖賞荷!”
瀲灩湖位於京城東側,風光旖旎,景色秀麗,尤以鋪滿水面的荷花聞名京城。每到此時,但見蓮葉一碧千里,各色荷花迎風怒放,白的像雪,粉的如霞,更有不少名貴品種,再加上微風送來的縷縷清香,越發令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
湖中的一艘遊船上,楚寒笙臨窗而坐,只覺心如蜜糖,就連如織的遊人看在眼中,也覺每一個都那麼漂亮可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