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是八月二十五,顧卿不知道現在皇城裡的景象是什麼,也無暇顧忌,估計烈王府沉浸在喜慶的氛圍中吧!
顧卿看着天上的月亮,皎潔宛若圓盤,清輝的月光飄灑而下,照射在田間墨綠的植物上面。
老人家從裡屋搬出凳子,拿出兩個饅頭,遞給顧卿。“在想心上人?”
顧卿搖搖頭,甜甜一笑:“爺爺,我去看看蕭引,順便看他能不能吃下點東西。”
顧卿歡快的跑回屋,老人家只是笑看了一眼,將她眼裡那一閃而過的悲傷全部看在眼裡。現在這個年紀的小女娃都容易感傷,能做到她這般內斂情緒的,可不多見了。
看似迷糊,實在心思通透,這是幸?還是不幸?
顧卿走到裡屋,看着牀上的蕭引,在顧卿這幾日不知疲憊的照顧下,身上的傷好轉了許多,但是仍然沒有醒轉的跡象。
顧卿小心翼翼的扳着饅頭,小塊的放在他玫瑰色的薄脣裡:“好歹吃一點,肚子裡沒有乾貨怎麼行?這個饅頭很甜的,不信你嚐嚐!”
顧卿故作輕鬆的說道,嘴裡吃着甜甜的饅頭,饅頭是很甜,甜到顧卿的心裡不是個滋味。
“你能不能快點醒?我一個人在這裡好害怕,我感覺有一場巨大的陰謀在等着我們,我……我不知道我該不該回去?”
“蕭引,其實我很沒用,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辦?我真的好害怕!”
她嚶嚶的哭着,顫抖着肩膀,將自己的小臉深深地埋在蕭引的手掌心,那裡還有炙熱的溫度,讓顧卿可以短暫的依靠。
突然,手指微微動了動,指尖冰涼的指甲觸碰顧卿的肌膚,讓顧卿渾身一顫。
“哭什麼哭?還有我……”
蕭引很久沒有開口說話,一張口發現喉嚨難受的要命,聲音都不像是自己的。蕭引艱難的轉過頭,看着顧卿埋在掌心的腦袋,有些不忍。
顧卿沒有擡起頭,有些驚慌的說道:“你醒了?”
“醒了,不打算看看我?”蕭引想要笑,但是渾身上下痠疼的要命,連牽扯嘴角的力氣都沒有了。
顧卿搖搖頭,覺得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太狼狽了,不想讓蕭引看到。
蕭引無奈,勾勾脣角:“嗓子好痛,想喝水……”
話還沒說完,顧卿立刻擡頭,連忙說道:“你在這別動,我去給你倒水。”
身子剛轉,就被蕭引抓住了手。“你還沒告訴我爲什麼哭?”
顧卿渾身一僵,有些猝不及防。
“是在擔心我嗎?還是害怕我要死了?”蕭引半開玩笑的說道。
卻不知,觸到了顧卿心中最可怕的東西。顧卿甩開他的手:“我纔不關心你是不是死了,你死了更好!你死了我就不用在這裡擔驚受怕,害怕忠王的人照過來,擔心連累老爺爺!你如果死了,我現在就應該大大方方的出現在金鑾殿參加選妃殿試,看清楚北唐烈到底想要幹什麼!你如果死了,我就去找胖師父,找青玉,現在我師父是生是死我還不知道!你說……你爲什麼不死?”
顧卿一雙眼睛佈滿淚水,紅紅的惹人憐惜。蕭引沒想到自己半開玩笑的一句話,竟然讓她發了這麼大的火,看來這幾天真的難爲她了。
“你就這麼想我死?”他笑道,脣瓣上揚的弧度一如既往的妖孽如斯,即便臉色慘白,也難以抵擋那不言而喻的魅惑氣質。
顧卿看着看着就紅了鼻子,捂住臉不讓他看到自己的淚水:“你這個王八蛋!鬼才想你死,你如果死了我一輩子不能安寧,你明明可以不用冒險來救我的!你……你竟然……還揶揄我?”
蕭引艱難的強撐身體,坐起了身子,一手艱難的撐着牀沿,將小小的顧卿納入懷中,輕輕拍着她的背:“不要擔心,有我。”
顧卿哭的更加洶涌:“有你有什麼用!我早知道是這個樣子,我打死也不會讓你過來的,這莫忘笛還給你,你已經不欠我的!”
顧卿從他懷抱中
輕而易舉的脫身,從懷中拿出貼身收藏的莫忘笛,上面還帶着顧卿的體溫,溫熱的有些舒心。
蕭引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送給你的就是你的了,不想要了就扔了吧。”
顧卿一下子愣在那,這麼稀世珍寶在他眼裡還有點嫌棄一般,竟然說出了不要就扔了的話?顧卿是這種鋪張浪費暴殄天物的人嗎?
手指僵了僵,又無可奈何的收了回去,嘆了一口氣看着他:“我欠你的似乎越來越多了。”就現在他救她兩次,就已經是還不了的人情了。
蕭引摸了摸下巴,臉上揚起壞笑:“你倒是可以考慮肉償。”
“……”顧卿心中暗罵一聲:償你個大頭鬼!
“好了,你終於醒過來了,我去準備點吃的給你,沒什麼好的,就一些青菜小粥……”顧卿剛想轉身去準備,就被蕭引扣住了手,拉了回來。“就在這陪我說說話。”
顧卿看着他有氣無力的樣子,坐了回來:“你如果現在不想吃,一會吃也是可以的。”
“你瘦了。”他淡笑的說道,溫熱的手指劃上顧卿的臉頰,將她額前的碎髮挑開,露出光潔的額頭:“相比那張傾國傾城的人皮面具,我更喜歡現在的樣子。顧卿就是顧卿,替代不了任何人,也不是別人所能替代的。”
顧卿渾身一震,難道看到蕭引清淺的眼眸,竟然有些無法自拔。他眼眸少了妖嬈之色,更顯得美好了幾分。顧卿順着他的手想着他剛纔說的話,腦海轟然間彷彿是突然打開了一道閘門,這句話好熟悉,似乎也有人對自己說過。
顧卿就是顧卿,替代不了任何人,也不是別人所能替代的。
你安心做好自己就好!
是誰說的?
顧卿覺得腦子有些痛,越往深處想,越覺得自己腦海深處有無數只螞蟻咬過,疼的她青筋直跳。
“啊……疼!”顧卿痛呼了一聲,緊緊抱着腦袋,臉色剎那間慘白慘白,額頭上的冷汗,豆大的留下,看着有些嚇人。
蕭引看着她這幅樣子,也顧不得自己身上有傷,竟然直接從牀上起來,卻雙腿無力,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但是任然不死心的往顧卿那爬去。
背後撞上了什麼,她已經看不清了,冷汗糊住了眼睛,顧卿覺得渾身都像針紮了一般。“滾開,你們都滾開!”
她似乎看到了無數鐵騎,金戈鐵馬,錚錚利器。她看不清領頭的人是誰,只是覺得膽寒無比。
她想要遠離,但是步子似乎是釘在了地上,怎麼也挪不動分毫。她腦袋在疼,渾身像是火燒,她發瘋了一樣想要逃離這樣的處境,但是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突然,那個領頭的黑衣軍人上前了,顧卿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害怕,這個人是惡魔,死神!
“傅匡……”
顧卿剛喊出一個名字,就被聞聲趕來的老人家一記手刀敲暈了過去。
蕭引眉頭微皺,好不容易纔爬了起來,伏在牀邊冷冷的看着老人家將顧卿放在牀上。
老漢淡然的回望了蕭引一眼:“沒事,她太過疲累,睡一覺就好了。”
蕭引雖然滿臉是汗,但是神色依舊閒適,看不出半點痛處,只是臉色白的有些嚇人。優雅妖嬈的拂去臉上的冷汗,強撐着身體坐在牀邊,一臉似笑非笑的看着老漢:“先生救我一命,晚輩還真不知道如何感激呢!”
“她能強撐着身體,竟然誤闖了我的陣法,且走了生門,證明我們有緣,也許是上天註定,我是要在這遇到你們兩個小娃娃的!”
老漢笑的一臉和藹,但是蕭引可不敢放下半點的戒心。且不說北唐烈和北唐忠的人馬到現在都沒有找到這裡,就連蔣叔的人也沒找到,他太瞭解蔣叔,將他逼到這步田地,是不可能看着他因爲一個女人,毀了江山社稷。
可是到現在,一點風吹草都都沒有,這纔是安靜的可怕!
而且自己身上的傷,單憑顧卿的解藥根本不足以好的這麼快,他能活下來可不相信僅
僅是因爲這個不起眼的大夫。
此人精通八卦陣法,醫術了得,竟然蝸居在這個小小的村落,與世隔絕,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老漢頗爲讚賞的看着蕭引,即便受傷這樣重,依然臨危不亂,談笑風生,此等風範竟然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子,看來江山代有才人出,他真的老了!
他捻了捻鬍子,笑道:“小娃娃倒是激靈。”
“既然顧卿叫你一聲爺爺,我也尊稱你一聲爺爺吧!雖然這幾日小子是在昏迷,但是對外面的事情還能感知一二,謝謝老人家給我施針療傷,小子感激不盡!”
老漢只是發笑,意味不明的問道:“我對你的恩情,也只是‘感激不盡’四個字?”
蕭引淡然擺擺手,隨性的動作做起來如行雲流水般順暢,讓人看着生不出半點厭惡。“小子的命雖然是老爺爺救下的,但是我這條命早已由不得我自己,也不是我說了算,我還是不承諾什麼了!”
老漢突然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牀上昏迷不醒的顧卿:“你冒死救她的時候,我可沒看出你的性命由不得你啊!”
聞言,蕭引臉上的淡笑瞬間斂去,雖然面色蒼白,但是抵擋不住他眼底駭人的光輝。“不好意思,她不一樣。”
“不一樣?”老人家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眸色突然凌厲了起來。
蕭引暗道一聲不好,拖着殘敗的身子瞬間就飛了出去,但是仍然比不過老漢的速度,已經眨眼靠近顧卿,手搭上了顧卿的咽喉:“小娃娃,這似乎不是你說了算的!”
蕭引面色變得嚴峻,對於這個世外高人,蕭引心中毫無頭緒,他身份不明,情緒難猜,就在剛纔一瞬間爆發的氣勢來看,是真的打算殺了顧卿的,一時間蕭引也不知道他到底存了什麼樣的心思。
“我這麼多年不出世,已經不知道小一輩的已經狂傲到這樣的地步,小小年紀就在老人家面前大放厥詞,也不怕閃了舌頭?”
蕭引費力的站穩身子,感覺胸前和後背的傷口又震裂,正疼的撕心裂肺。但是他臉上掛着不深不淺的笑容,眉眼一挑:“小子說的可真不是胡話!她可是我廢了大力氣救下來的,已經視爲我蕭引的所有物,可不是老人家說殺就殺的!”
看着蕭引小小年紀,倔強狠辣的眸色已經老成到這個地步,隨即咧嘴一笑:“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能力組織!”
“哎?既然這樣,我蕭引只好拿命奉陪了!如果死了,也算是我操控自己命運一回,也算老人家成全了!”
說罷,腳尖一蹬,身子勢如破竹的飛了出去,老漢心驚於蕭引已經重傷成這樣,拼命一搏的爆發力竟然這樣可怕,只怕假以時日,定非池中之物啊!
老漢身子詭異的變化着,蕭引根本都沒看出他是怎麼動的,竟然已經消失不見,眨眼已經出現在身後,一手抓住蕭引的手臂,簡單的一拉一收之間,竟然巧妙地卸掉了蕭引的力道,還阻止了他前進的衝勢,讓蕭引頓時頭大如鬥。
此人身手了得,竟然一招都過不了。
老漢點住蕭引的穴道,他發現自己全身僵硬,內力都停滯在丹田。這個點穴手法十分熟悉,竟然和顧卿的點穴手法有些相似。
不對,準確來說顧卿是像這位老人家,只不過顧卿學的不純熟,還不能隨心所欲。顧卿師承來歷不明的胖和尚,難道這其中有什麼淵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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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已經不准許蕭引想那麼多了,蕭引還沒開口說話,就被他一記手刃不客氣的敲暈了過去。嘴裡罵道:“真當老人家沒有脾氣啊?幾十年不出山外面的世界都怎麼了?難道他們都不知道尊老愛幼了嗎?一個個腦袋上插花了,笑的那麼得瑟?”
如果蕭引此刻還醒着,估計也要被這老人家口出驚世之語給嚇到。
老漢在蕭引背後奇妙的點了幾處穴道,然後緩緩地給他運功療傷,九個周天過後,老漢收斂內息,轉身下牀。
沒想到耳朵一動,滿是凝重之色,有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