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唐烈偉岸的身姿融化在清冷的月色之中,臉上的表情模糊不清,唯有一雙暗沉的眼眸在夜色下猶如狼深邃如光。
他雙手負於身後,身上籠罩着駭人的氣勢。他微微沉眸,冷聲道:“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顧卿嚇得大氣也不敢出,這要是被北唐烈發現,那麼她就真的完了,不禁擅闖密室,還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
她正緊張着,沒想到蕭引突然欺身上來,壓下他們之間僅有的空隙,要不是北唐烈在外面,顧卿怕是早已暴跳如雷。
還不等顧卿有所反應,蕭引的脣畔貼着她的耳朵,沒有挑釁的舉動,只是淡淡的說道:“我和他打起來,你就趁亂逃走,密道的機關記住了嗎?”
顧卿條件反射的點點頭,那些機關早已來的路上用心記下。
蕭引嘴角一勾,露出一抹邪笑:“照顧好自己,你的命是我的。”
她心中有着不好的感覺,還想問下去,沒想到蕭引卻起身從屏風後面站了出來,顧卿想要拉他,已經來不及了。
“蕭樂師終於肯現身見我了?”北唐烈似乎早就知道來人是誰,臉上沒有任何波瀾。
蕭引面色微微詫異,帶着笑,打趣道:“沒想到王爺也有此興致,竟然來着深宮禁地遊走啊?”
“你是自己動手還是本王動手?”夜色下黑暗的北唐烈就像是地獄來的魔鬼,全身上下散發着冰冷決絕的死亡氣息,就算是躲在暗處的顧卿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懼人的冷意,這蕭引身臨其境,竟然還能談笑風生,淡定自若,看來也不是什麼善茬。
蕭引眼波流轉,戲謔道:“王爺說什麼?草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草民還疑惑王爺爲什麼深更半夜再此呢!”
“那蕭樂師告訴本王你爲何在此?”
“我?”蕭引指指自己的鼻子:“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所以一個人瞎溜達,便走到了這裡,沒想到偶遇王爺,何不坐下來煮酒賞月,正是人生一番幸事啊!”說罷,撩袍坐下,動作如行雲流水,瀟灑非凡。
北唐烈一雙寒眸緊緊的鎖定蕭引,他嘴脣單薄的勾起:“看來本王是多說無益了,既然蕭樂師不願意自裁,那麼本王只能動手了!”
北唐烈率先出手,身子像是一隻雄鷹掠過,直接殺向蕭引的面目,動手之間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動輒就是性命相博。
蕭引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漸漸收斂,略一嘆氣:“沒想到王爺竟然打破這樣的好雅興!草民早就想和王爺較量較量,今日終於得空了!”
蕭引肩頭下沉,堪堪躲過北唐烈勢如破竹的一擊。
北唐烈動作毫不懈怠,轉身就劈了過來,聲音彷彿是在冰窖裡侵泡過一般,冷的讓人發怵:“前不久差點死在本王的箭下這麼快就忘記了?”
“沒想到王爺好記性,那日你婚宴,貪杯喝多了,不做數!”蕭引臉上的笑容更甚,手上卻從容不迫的提防着北唐烈來勢洶洶的一擊。
不論北唐烈多麼兇猛的攻勢,蕭引都巧妙的避開,但是顧卿看的出來,蕭引根本就打不過北唐烈,唯一出色的,估計就是那拍手叫絕的輕功了,他若想逃,就連北唐烈也攔不住,可是他卻爲了讓她離開,主動說道:“王爺想必是非常重視無憂宮的,我們這兩個粗人在這裡打架,損壞了東西可就不好了,你說是不是?”
北唐烈剛纔還如一隻狼一般的兇殘攻擊,眨眼就定下身子,彷彿在那從未動
過。他漆黑的眼神流轉一番,看了眼屋中的陳設,聲音暗啞:“和本王出去一較高下。”
二人的身形眨眼來到了宮門外,顧卿知道這就是她該逃跑的時候了。她現在就算出去幫助蕭引,估計兩人呀逃脫不掉,更何況蕭引的輕功就連她都難以抵擋,她相信蕭引是有自保的方法的!
打定主意,便閃身從屏風後面出來,眨眼便沒入牀後面的暗道裡面。
一路上有驚無險的回到了昭陽殿,此時昭陽殿已經熄了燈,除了門口幾位守夜的宮女,一如衆多夜晚,平平無奇,可是顧卿卻知道在遠處的皇宮深院,正有着一場廝殺!
從窗戶裡爬進去,張媽媽本來就沒有睡,立刻掌燈,看見顧卿逃荒似的跳進來,就知道此行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急忙關切的問道:“小姐,怎麼了?怎麼跑的滿頭大汗?”
顧卿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說起,張媽媽不知道蕭引,自然不能明白北唐烈和蕭引之間的過節。可是爲什麼北唐烈明明知道刺客就是蕭引,爲什麼都沒有作爲呢?
如果有個人天天惦記着殺自己,那自己肯定會選擇先殺了那個人的,可是北唐烈似乎沒有要殺蕭引的意思,所以即便自己那日救下了蕭引,北唐烈也視而不見。直到在無憂宮,才真真切切的動起了殺心,難不成和無憂宮有關?
蕭引知道了他的醜聞,所以他纔想着殺人滅口?
看顧卿一臉深思,還有些驚魂未定的樣子,張媽媽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詢問:“小姐,你可急死老奴了!小姐到底有沒有找到天山雪蓮?”
張媽媽這麼一說,顧卿纔想起來今夜是要去找天山雪蓮的,沒想到誤打誤撞知道了北唐烈的醜聞,真是倒黴。
她搖搖頭:“天山雪蓮還沒有找到,不過我倒是發現了北唐烈的秘密。”她一向將張媽媽視作再生父母,當下也沒有要瞞着她的意思。
“張媽媽還記得那一日的刺客嗎?他就是皇宮的蕭樂師,大週四公子之一的玉面公子蕭引。沒想到他也夜探王府,發現了暗道,竟然是通往無憂宮的!”
“無憂宮?”張媽媽手上端着的茶杯突然滑落,滾燙的熱水燙着她的手也不自知。
顧卿連忙擦着她的手,張媽媽的反應實在是有些激烈,就算知道蕭引是刺客,擔心她的安危,也不應該是這樣的表情啊!
“媽媽,你怎麼了?”
看着顧卿明亮的眼睛,張媽媽一下子慌張無措的說道:“老身只是擔心,沒什麼沒什麼,那後來呢?”
顧卿自然不相信張媽媽說的,但是張媽媽既然不願意說,就算再勉強也是沒用的。她嘆了口氣:“後來北唐烈就來了唄,我趁他們打架的時候,才得空逃出來的,也算是有驚無險了。”
“有驚無險就好,人平平安安的就好了,小姐忙了大半夜,也累吧,趕緊睡吧。”張媽媽扶着顧卿上牀,顧卿一把抓住張媽媽的手:“媽媽,你是不是知道什麼?”看張媽媽的神情十分的不自然,似乎欲言又止,心中藏着掖着。
張媽媽嘆了口氣,有些悲慼的說道:“小姐,其實我也聽過你師父胖和尚說過,這北唐烈與前朝公主關係非同一般啊,現在看來是真的了!小姐知道王爺這麼大的秘密,萬一蕭引說漏了嘴……”後果不堪設想啊!
原來張媽媽是擔心自己知道北唐烈的秘密,被北唐烈發現啊!顧卿淡然一笑:“放心吧,雖然蕭引這人不怎麼樣,但是他有心救我,現在也不
會告訴北唐烈的!也許北唐烈對這個前朝公主心生愧疚,這才修建了通往無憂宮的密道吧!”
張媽媽猶豫片刻,躊躇了一會,才說道:“要是王爺當年是真心喜歡無憂公主的呢?”
顧卿一愣,她沒想到張媽媽會這樣問,隨即淺淺笑道:“就算以前有諸多心思,現在也是人死如燈滅。更何況這是北唐烈的私事,他愛上誰跟我有什麼關係?”腦海中那牆上的畫像一閃而過,那翩若驚鴻的眉眼,是看着誰?
張媽媽小心問道:“那如果小姐愛上了王爺……”
話還沒說完,顧卿連連擺手:“張媽媽,怎麼可能,我怎麼會愛上這個冷血的人?我在這王府唯一的理由就是找到天山雪蓮,然後逃之夭夭,和你和師父一起過神仙一般的日子,這就是我現在最大的夢想!”
張媽媽老含欣慰的看着她,十分心疼的看着她:“只是小姐終究是要嫁人的啊!”
顧卿打趣道:“媽媽,今日還真是傷感,我都不急媽媽急什麼?夜深了,我有些困了,還是睡吧。”
張媽媽點點頭,熄了燈,掩上門扉,屋子內便安靜的掉根針都聽得見。
今晚發生的種種縈繞心頭,蕭引到底是忠王的黨羽還是前朝的餘孽?說是忠王黨羽可是看他對忠王的態度似乎十分怠慢,這次宮宴,還出言羞辱顧瀟瀟,應該不是忠王的人。難不成真的是前朝餘孽,如果真是如此,爲什麼這麼多機會殺了北辰帝,卻毫無所動。也許是隻是枉死在北唐烈手中的敵人,前來報仇的,反正北唐烈殺人如麻,他的敵人排隊整個皇城都不誇張呢!
想着頭疼,顧卿便不再想,折騰了一晚上,也確實累了。她倒不是沒心沒肺,不擔心蕭引的安危,而是知道狡猾如斯的蕭引,他一定會逃走的,所以她倒不是很擔心。
不一會便沉沉睡去,只是這一覺似乎沒想象中的那麼安穩。
夢中,那一樹緋紅,顧卿這才發現是桃花,漫山遍地緋紅的一片,彷彿是盛世的景象。沒想到一山頭的桃樹竟然有着這樣大氣的景色,比之皇宮的桃林有過之而無不及。
越往深處走,桃花的顏色越深,顧卿心中的不安也就越重,連桃花的芬芳都變樣了,似乎夾雜着些許血腥味……
遠處出現一個白衣如雪的身影,背對着自己,漫步在桃樹之間。
這就是畫中驚爲天人的女子?
顧卿想上前去追隨,但是她再怎樣快,那女子的身影就在前方不遠,揮之不去……
“你慢點,等等我……”不知道爲什麼,顧卿一心想要追上去一看究竟。
可是那女子彷彿未聞,一直未停下腳步。
越往裡走,桃花的顏色也就越深,直到最後如火如荼……
突然,一滴冰涼的液體悠的落在,打溼了她的睫毛,滾落在臉上,顧卿還以爲是清晨的露珠,不在意的擦了擦,沒想到頭頂不斷有冰涼的水珠落下,顧卿一抹,竟然是滿手的血!
再擡頭去看那桃樹,竟然每一片花瓣都彷彿是在鮮血中侵泡過的一般,美的十分妖異。鼻尖竄着濃郁的血腥味,顧卿心中的不安害怕更甚。再定睛一看,前面的白衣女子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眼前除了滴着血的桃林,哪裡還有什麼白衣女子?
這個地方待不得!顧卿心中害怕,轉身就要往回走,一回頭是一張佈滿鮮血的臉。
“我恨你……是你們……是北唐烈逼死了我!”
“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