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派人盯着巡撫衙門那邊?你確保李二柱認不出你?”繆氏幾乎面色發青,沒想到這麼難解的局都能被綰翎順利解了,還差點就牽連到她自己。
紅紋很用力地點頭道:“姨娘您放心,我去找李二柱的那幾次,都是戴着面紗的,打扮得也跟現在完全不同,他肯定認不出我。衙門那邊也有人在盯着,如果有情況,隨時都能來通知咱們。”
繆氏稍稍鬆了口氣,但仍是十分不甘,最近她是連連敗退,該想個殺手鐗了!
這時,有個婆子提着一包東西經過,神色厭惡,帶着幾分小心翼翼。看到繆氏和葉綰筠在這裡,便遠遠地行了個禮,口中道:“姨娘,三小姐,洗衣房有個婢子回家探親時感染了瘟疫,現在康復了,不過這是她先前穿過的衣物,老婆子要去幫着處理一下。”
繆氏厭惡地揮了揮手:“趕緊去!”
“慢着!”葉綰筠卻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圈,阻止了那個婆子,附到繆氏耳邊,輕聲低語了一番。
“現在她都研製出解藥了,這還有什麼用?”繆氏不以爲意。
葉綰筠不懷好意地笑着道:“我們可以再處理一下啊,放點其他毒物什麼的,等她躺倒在了牀上,看她還有沒有能耐給自己配解藥!至於大夫那邊,還不是娘說了算?”
繆氏一驚,看向葉綰筠的目光中不禁流露出幾分讚賞,什麼時候自己的女兒開竅了,居然也能想到這麼好的主意!
見她如此,葉綰筠露出得意的笑容,示意碧荷去接過那婆子手裡的包袱。
剪燭閣裡,綰翎剛剛從葉景城那兒回來,正想坐着喝杯茶歇一歇,就聽通報說,繆氏母女來了。
“二姐姐,你喝的這是什麼茶呀?”葉綰筠一走進來就直直走向綰翎,口中十分親熱,面上笑容可掬。
綰翎一下沒回過神來,突然就見繆氏也來到了身邊,對她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笑着問候道:“給二小姐請安,二小姐近來可好?”
“繆姨娘,綰筠妹妹,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們有什麼事就直說。現在也沒有外人在,不用爲難自己,裝得這麼辛苦。”綰翎冷冷地看了她們一眼,直接道。
繆氏一愣,馬上又道:“二小姐說哪裡的話,我們可是一家人啊,說什麼裝不裝的。以前三小姐年紀小,不懂事,有得罪了您的地方,還請您多多包涵纔是。”
見綰翎依舊不搭腔,葉綰筠咬了咬牙,硬逼出笑容道:“姐姐,妹妹以前真的做錯了,今天是真心誠意來向您道歉的,您該不會不原諒我吧?”
這對母女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綰翎眼睛微微眯了眯,難道是因爲李大柱的事,繆氏心虛害怕了,所以特地來跟她和好?但她們不會天真的以爲,就這麼幾句簡單的話,就真能讓她摒棄前嫌吧?
“妹妹言重了。”綰翎不鹹不淡地說了句。
繆氏卻好像很高興,拉着葉綰筠向綰翎道謝,又很自覺地坐了下來,“親親熱熱”地跟綰翎說話,就好像她們真的是和睦的一家人,以前從未發生過什麼似的。
綰翎一直冷着臉隨意應付着,好不容易纔送走這對母女。接下來的幾天,葉綰筠來得特別勤。
她心道,你們若是安分點也還罷了,若是有什麼歪心思,那就等着自尋死路吧!敢利用死人來壞我名譽,原本就打算教訓教訓你們,既然主動送上門來,那正好將計就計!
這天晚上,葉綰筠剛走,顏離突然來了。
“上回在破廟裡中了你的招,我認了。”顏離閒閒地靠在窗欄上,雙手抱臂,“不過之前我幫你找來藥王醫書,還有那些你要的草藥,現在是不是該你回報我了?”
“你想知道什麼,說。”綰翎眉毛一挑,問道。
“你脖子上的白狐玉墜是你娘留給你的?”顏離斂去閒散的神情,鄭重問道,“你可知道你娘是從哪得來的?”
綰翎很坦白地搖了搖頭,眼神很無辜很真誠:“是我娘留下的,不過自我記事起,它就在我脖子上了,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你……”顏離面上露出一絲危險,“你欺騙我?”
“我說的都是真的。”綰翎不在意地笑笑,“如果王爺覺得受到了欺騙,那我也沒辦法,反正那藥書我已經看了,那些藥材也已經用了。”
顏離上前一步,一把拉過綰翎,迫使她貼近自己,沉聲道:“那你知道什麼?你娘是哪裡人?”
“我不是很確定,關於我娘,在葉府是個禁忌。”綰翎看向地下,睫毛低垂,“不過我聽說,我娘是父親在寬城子任上結識的。”
寬城子?那離高句麗很近……顏離陷入了沉思。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聯繫呢?
見他這樣,綰翎趁機掙脫了開來,知道他並不會真正傷害自己,倒也不是很在意。反正葉綰筠剛走,那邊的人暫時是不會來的。
這麼想着,她捏了捏自己的肩膀,覺得有些累,便走向牀邊想要坐下歇一會兒。
顏離視線隨着綰翎掃了過去,卻突然眼中寒光一閃,趕在綰翎之前飛身到了牀邊,手中長劍一揮,就將枕頭掃到了地上,同時有一塊帕子掉落到地上。
“你幹什麼?”綰翎正要發怒,卻看到了那塊帕子,這不是她的!
“關於玉墜的事我暫且放過你,不過最好別讓我知道你對我有所隱瞞!以後若想起什麼,隨時告訴我!”顏離彷彿惡狠狠地說道,說完就又從窗戶裡飛了出去。
外牆處,顏離的臉色幾乎寒得能凍死人,背對着夜尋道:“你應該知道我讓你到葉綰翎身邊的用意,可別讓她出事,否則那件事的線索就斷了!”
夜尋半跪在地上,低聲道:“是,屬下知道。”
“那塊帕子,顯然是淬過毒的,你自小跟隨在我身邊,不會看不出來吧?”顏離冷冷地說完這些,便消失在了夜色裡,餘下的寂靜卻更讓人膽寒。
夜尋其實很想辯解,他是在葉姑娘身邊,可怎麼好像王爺您一樣,隨意進出葉姑娘的閨房呢?何況,葉姑娘自己醫術高明,未必發現不了,只不過是被王爺先看到了罷了……
不過,他當然是不敢多嘴的。
“葉綰筠!”房內,綰翎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幾個字。她敢確信,在葉綰筠來之前,她的枕頭底下是絕對沒有這塊帕子的。
雖然明知道葉綰筠和繆氏這般惺惺作態,肯定是不安好心,但是沒想到她們居然會使出這麼陰毒的招數。
她檢查過,那帕子上是被加工處理過的黑血病毒,傳染性極強,哪怕沾上一點,怕是也很難倖免。葉府如今的管事之權仍在繆氏手中,萬一她要是被感染,後果還真是不好預料!
“葉綰筠,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了!”
之前的賬還沒跟你們算,現在又用這麼卑鄙的手段!難道你們真的以爲,這種簡單的招數也能害我?
第二天一早,葉景城突然派人前來通知綰翎,說是下午便有客人來訪,讓她稍稍打扮一番,到時出去見客也不至失禮。
綰翎拿出一枚銀裸子放到那小廝手裡,笑着問道:“我在府裡的時間不長,不知道來訪的是什麼人?父親還特地讓我出去見客?”
那小廝半推半就地接過銀裸子,解釋道:“是老爺當年行伍時期的好友,泊遠侯,侯爺的公子。”又補充了一句,“三小姐那也通知了。”
等傳話的小廝走後,綰翎便坐到了妝臺前,邊讓木蘭給她梳妝,邊思索了起來。
若是一般男子,父親肯定不會讓她們出去見的,這般鄭重,看來兩家的關係倒的確不一般。可話說回來,知州在地方上還能勉強排得上號,可跟京中的泊遠侯比起來,那可是完全沒有可比性啊。
那兩家的關係怎麼會這麼好?若說是當年行伍時期結交的好友,那爲何泊遠侯發達了,葉景城卻還真是個小小的知州?平心而論,葉景城的能力絕對不差。
“小姐,您看這樣好嗎?”木蘭放下手裡的篦子,對綰翎說道。
綰翎擡起頭,看了一眼銅鏡中的自己,一件淺淺的漩渦紋紗繡衫,梳着清秀的雙纓髻,插着簡單的羊脂色茉莉小簪,清雅簡潔。
“很好。”綰翎隨意看了一眼,便又回到了剛纔的思考中。
難道?突然,她想到一個問題。
如今她和葉綰筠都快及笄了,正是說親的好時候。葉景城這時候讓他們去見外客,還特意交代打扮一番,難道是想要跟泊遠侯府結親?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木蘭,昨晚我讓你去綺春堂辦的事,成了沒有?”綰翎突然轉頭問道。
木蘭低聲道:“小姐您就放心吧,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是小姐教我的,這回就讓三小姐自食惡果!”
“不,我改主意了。”綰翎站起來,嘴角緩緩勾了起來,笑意大盛,“她萬一要是死了,那多沒勁。我要讓她生不如死,比死還難受!”
最後幾個字,一字一頓,聽來沉重至極,冰寒至極!
想要讓人真正的痛苦,只有戳其弱處,才能傷及肺腑。葉綰筠虛榮心極強,而繆氏則追求權利慾望,母女倆都是攀龍附鳳之輩。
此次泊遠侯世子到來,她們一定會想盡辦法博得其關注及好感。既然如此,我就讓葉綰筠好好地出一把風頭!
綰翎緩緩地拔下頭上的髮簪,黑瀑般的青絲順垂而下,披散在肩背上,別有一番妖冶。
“傳出話去,我身子不適,下午恐怕見不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