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府暗衛的秘密基地,一處陰暗的小黑屋內,裡面擺着各式各樣的刑具,每一樣上,都沾着一層深紅色的鏽跡,這是多少前輩的血積出來的。
屋內,一女子癱軟在地上,嘴脣像是被老鼠搖籃的肉似得看着便覺得噁心。
安言無聲的站在一旁,地上雖然血跡斑駁,可他身上,卻是乾乾淨淨,半點都沒有沾上。
“王爺。”
門外突然進來一人,帶着一股淡淡的藥香,也帶來了一陣冷風,讓人稍微清醒了些。
容淺睜開眼,有些嘲諷的看着來人的臉,雖然並看不太清,但她知道,那一定是穆澤羲。
“你來啦?”
沒有意外,似乎早就知曉了般,容淺的臉上緩緩的劃過一抹譏諷之色,她早就知道,穆澤羲一定會記得她有解藥,也一定會來找她。
罐子破了,那就破吧。
穆澤羲如同來自陰暗的地獄般,不似往日的光芒萬丈,清冷高貴,他的一雙手,翻可殺人與無形,覆可玩弄人心於股掌。
一見面,穆澤羲就冷冽的聲音穿過渾濁的空氣:“解藥。”
似乎有一瞬的失神,容淺有些恍然,突然笑了,反問道:“何必一見面,就將話說死了呢?”
穆澤羲如同一樁千年寒冰般立在那裡,沒說話。
容淺:“我一直以爲,即便我不是你的正妃可你定不會負我。”
停頓了一會,她的聲音有些恨意,陰鷙的瞪着地面上她流下的血,”可最終,你卻愛上了她。”
想着楚嬙如今的痛苦,容淺就覺得,自己做的這一切,都值了。
原本她進六王府,就沒想着幫謝皇后傷害穆澤羲,可她一心想着的卻是,殺了容淺,或者,讓穆澤羲跟自己走。可兩樣,卻都沒有達到。若不是東公公那日的羞辱,她許是不會這般狠辣,可最終,女人心,就是如此。
原本這番話說起來,就算不讓人掉幾點眼淚,至少也得唏噓一番的,可穆澤羲,只做了個簡單的總結:“解藥。”
說正事,少嗶嗶。
容淺一怔,突然心就沉到了谷底,雙手死死的抓着地面,生生的摳斷自己尖利的指甲,“我得不到的,也不會讓她好過。”
話音剛落,喉嚨就被一雙手漸漸的鉗住,掐的她都要斷氣了,穆澤羲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她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容淺拽着穆澤羲的手,痛苦道:“你不會的,你知道,你知道沒有我的解藥,她會多痛苦,你知道,她會痛苦至死,所以,你不會,不會殺我的。”
“你可以試試,我會不會殺了你!!”
鬆開掐着容淺的手,穆澤羲嫌棄的從自己的袖子上拽下一截,擦了擦自己的手,厭惡的丟在地上。
容淺突然笑了起來,“誰讓我的年少,遇上的是你,誰讓我這輩子,只愛上了你,你選擇她沒有關係,我可以選擇你!”
這輩子遇上穆澤羲的人,許是多數,都不會在愛上別的男子了。尤其是容淺,呆在穆澤羲身邊那麼多年,眼中,便再也塞不進別的男子了。
穆澤羲轉身就欲離去,突然聽見容淺質問的聲音傳來:“是不是因爲我是南夏的公主?”
行至門口突然停下加布的穆澤羲更加厭惡的皺起眉頭,冷冷的丟下句話:“無關乎你是誰.”
長夜即將結束,雨似乎也笑了許多,六王府的長廊,彎彎曲曲,很有感覺,兩旁高懸的宮燈着涼了迴廊的路,一道黑影立在廊下。遠遠的,安言也跟着站在那裡。
天將明,一道光線穿透黑色,一躍而出。
穆澤羲微微眯了眯眼睛,心也定下了許多,眼角處尚未乾的淚痕被他不動聲色的輕拭去,再擡眸,已是一如往常的高貴清冷王爺模樣,舉步,朝着楚嬙的怡和院走去。
“娘娘!!娘娘!!”
大清早的,怡和院便亂作了一團,孟毅爲難的守在門口,時不時的張望幾眼屋內的情形,一方面是真的擔心楚嬙,另一方面,又擔心自己未過門的媳婦傷心過度。最擔心的還是,王妃娘娘這次醒來,痛苦難忍,連自己的胳膊都逮着妖,他怕,萬一王妃準頭不好,逮着魚兒的脖子咬了下去可怎麼辦纔好。
“娘娘,您打死魚兒吧,別委屈了您自個兒。”
魚兒哭的稀里嘩啦的,在門外守了一晚上,眼窩子都深陷進去了,看着就跟見鬼了似得。
楚嬙痛苦的抓着牀單,緩緩從嘴裡吐出一句話:“出去,別讓我,重複!”
穆澤羲說的不錯,這種痛苦,是慢慢而來的,生不如死,就像是有人在你的身上用小刀子不停的割似得,又似丟在火爐裡烤着般額灼痛。
楚嬙意識清醒的時候,還能把發明這種毒的人罵個祖宗十八代,意識不清醒的時候,就只顧得上疼的嗷嗷叫了。
他麼的,誰家的孫子發明的這種變態玩意兒?陰曹地府等着!小爺過來要了你的狗命!!!
就這樣不過是半盞茶的時間,楚嬙已經用四國語言表示要去拜見發明這種毒的人的祖宗家,並標明,上天入地你丫的別跑!
穆澤羲趕來的時候,楚嬙已經罵不出來了,沙啞着嗓子,見到誰轟誰,也就見到穆澤羲的那一瞬,眼睛清明瞭片刻,隨即便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脣,發誓要將自己性感的嘴脣要成三瓣跟兔子爲伍。
穆澤羲三步化作兩步走了過去,一把捏住楚嬙的下巴,忍着怒氣道:“鬆開!!”
在這麼咬下去,這是要去當兔子了麼?
楚嬙的眼淚不爭氣的撲朔撲朔的掉了下來,被穆澤羲一捏,乖乖的鬆開了牙齒,憤憤的道:“你們,出去!!”
痛的忍不住的時候,她會說些什麼難聽的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一雙手乾瘦乾瘦的,抓着的牀單已經被撕拉的有些破損,骨節泛白,卻依舊死死的捏着牀單,依稀看到上面斑駁的血跡。
“抓住我。”
穆澤羲掰開楚嬙的手指,我在手裡,很快楚嬙便死死的捏住他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急於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得。
“穆澤羲,你讓我睡吧,求你了,讓我睡吧,出去,出去!”
以前,楚小姐的宗旨是,惹她的人,讓你們無所不能的痛。可直到今日,楚嬙才發現,自己以前的那些,不過是小打小鬧,如今才明白過來,什麼是痛的想死。
穆澤羲揉揉她的腦袋,柔聲道:“乖,抓緊我。”
手上傳來一陣刺痛,似乎是楚嬙的指甲鉗進了他的肉裡,可這點痛,算什麼?
十六歲那年,穆澤羲同樣經歷過這種痛,所以他明白,這種毒,所帶來的痛楚,到底有多少。
有時候,痛極了,連呼吸,都是一種累贅。
楚嬙滿頭是汗的歪在一旁,痛楚稍微減輕了些,她也疲憊到了極限,見穆澤羲還沒走,突然笑了笑,扯動間嘴脣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感,楚嬙這才驚覺,自己這是在自虐啊。
“穆澤羲,我睡覺的期間,你不許去跟別的女人勾勾搭搭,不許看別的女人,不許聽他們說話,不許把好吃的給她們!”
穆澤羲淺笑,點頭:“恩,好。”
楚嬙想了想,又歪着腦袋,虛弱道:“不能讓別人勾搭你兒子,你女兒,小小年紀,不能學壞!”
其實已經學壞了。
穆澤羲眼神溫柔,繼續點頭:“恩。”
楚嬙突然挑眉,疑惑道:“不對,你說,你今天怎麼這麼好?”
什麼叫做今天這麼好?穆澤羲在心底道了句小沒良心的,無奈道:“我何時不好?”
額,似乎也是。
楚嬙深以爲然,緩緩閉上眼,道:“我困了,要睡了。”
再不睡,等一下,許是又一波痛楚襲來。
穆澤羲眼眸黯然,神情溫柔的看着楚嬙,低聲道:“乖,閉上眼,我守着你。”
時間再沒有比我守着你這句話更像催眠曲了,很快,一陣輕微的鼾聲便傳來了。
魚兒愁眉苦臉的走了過來,小聲的道:“王爺,世子郡主鬧得厲害,您過去瞧瞧吧。”
她都要把自己當玩具給那兩個小東西了,可那兩個磨人的小妖精,卻還是這般鬧騰。
穆澤羲緩緩抽出手,起身往外走,到了門口,才朝着暗處的安言道:“安言,派人火速去南夏皇宮尋解藥,若是找不到,就拆了皇宮。”
許是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比穆澤羲更財大氣粗了,找不到,拆了皇宮。嘖嘖,想必南夏的皇室李祖列宗都要哭暈在廁所了,他們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天下被穆澤羲給吞了不說,就連皇宮也都要隨隨便便的拆了,這不是欺鬼太甚嗎!!
安言立馬去辦,一夜之間,他似乎又一下子變成了以前的安言,沉默寡言,面色兇狠陰冷,讓人不敢靠近。
穆楚兮與穆錦西兄妹二人,出生一個多月,已是出落的越發的水靈漂亮了,也甚是懂事聰慧,一見到穆澤羲,立馬就笑了。
方嬤嬤迎上來,朝着穆澤羲福了福身子,心疼的看着這個自己從小看到大的王爺,道“王爺,您可還好?”
可還好?
穆澤羲垂下眼眸,難得的露出一絲痛苦之色,低聲道:“我,不太好。”
方嬤嬤走過去拍了拍穆澤羲的肩膀,安慰道:“傻孩子,嬤嬤明白,王妃是個有福的,會沒事的。”
很快,穆澤羲便收拾起自己的痛苦之色,再擡眸時,已是一副清冷凌厲之色,“我,定會讓她無事的。”
搖籃中的兩小兒已經睡熟,嘴角卻還咧開着,似乎夢到了什麼不錯的東西。
穆澤羲守在一旁,眼神溫柔,卻又像是透過這兩個孩子,看到了另一個人。
“說來也奇怪,這倆孩子,到了您手裡就不鬧騰了,與您當年啊,一個樣。”
方嬤嬤的話,像是一陣暖風,吹進了穆澤羲的心裡,看着睡熟的兩個小人,眼角染上了一層笑意,“其實他們更喜歡嬙兒,每每都鬧得她不得安寧,錦兒倒是安靜,與嬙兒不同,她總喜歡動,猝不及防的便闖個禍,然後裝傻,其實她很聰明——·”
或許連穆澤羲自己都沒發現,提起楚嬙,他的話就滔滔不絕,眼角眉梢,都是一層深深的無奈。
方嬤嬤安靜的聽着,她總算是明白了,爲何偏偏是六王妃,能夠讓自己看大的這個孩子動心。
“王爺,王爺?”
穆澤羲回過神來,“恩?”
方嬤嬤:“孩子們睡熟了,您也去歇會吧。”
穆澤羲低下頭,誠懇道:“這些日子,就勞煩嬤嬤了。”
他的精力,此時都只在楚嬙身上。許是,可以想着其他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