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終究會來,該走的終究會離開
高一的生涯即將結束,新生們準備向老生跨步,而這跨步之前,他們面臨着一個能影響他們將來生活的重大選擇,文理分科。
重點高中一直強調民主,所以不僅選文選理由自己決定,而且具體進入哪個班的權利在很大程度上也掌握在學生們手中。學校是以理爲主而名聲在外,所以一個年級20個班,前15個班都是理科班,16至20班,纔是文科班級。學生們填制意向表格,具體想進哪個班級的,便填上班級號,無此意者則隨機安排班級,若某個班級報名人數過多,也採取隨機方式把多出的學生移到別的班去。
蘇淺淺窩在宿舍裡,和姐妹們商量着一起填同一個班級,好在下個學期在同一個班級裡團聚。想法是好,但實踐起來卻拖泥帶水,在最終班級號的選擇上,衆人卻猶豫不定。
“乾脆就18班。”雅慧一拍牀板,“18的諧音是‘要發’,多吉利啊。”
衆人聽罷,二話不說紛紛揮動筆尖,就18班了!
分班是個很重要的事,它決定着未來兩年你將要和誰在一個教室裡共度兩年時光。對待如此重要的事情,蘇淺淺的態度也是十分謹慎的,於是她找到了雅慧。
“其實,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畢竟都認識嘛,打聽一下也不是什麼違法的事兒,你也不要誤會,同學之間互相瞭解是很正常的事兒,而且我也不是隻打聽他的,其他熟識的人我也去問過的,雖然說還沒定下來,但是這事兒向來八九不離十……”蘇淺淺挖空了腦子在兜圈子。
“淺淺,你到底要說什麼呀?”雅慧有些不耐煩了。
“我就是想問問你哥他報了哪個班。”蘇淺淺含着一口氣,以極快的語速說了出來。
“我哥?當然是和我一個班呀。”雅慧說得理所當然。
“爲什麼?”蘇淺淺不解,更不願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沒有爲什麼呀,在上高中之前,我們一直是一個班的。”
“他就沒有別的想法嗎?”蘇淺淺攤攤手。
“他能有什麼想法,反正我伯伯他們也不介意他的成績好壞,只要他願意,高中畢業就可以跟着他爸媽跑生意了,那些實戰經驗可比大學課堂裡的理論知識強多了,你看看……”
蘇淺淺茫然若失的點點頭,無心的迴應着她的演說。
文理分班開始,就意味着同學們要爲了兩年後的那一場戰役而奮鬥。且不說那一戰會多麼的暢快淋漓,有多麼的大快人心,在這之前,他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還有很陡的坡要爬。
分班以後,第一要事就是選舉班幹。大家從各自的班級匯聚過來,大多是有些害羞的,一個個都不敢自告奮勇,毛遂自薦。過度的冷場讓班主任臉上掛不住,局勢發展到最後,差點要靠抽籤來決定新任班幹。
“不好意思推薦自己,那推薦別人總可以了吧。”班主任忍無可忍的一句話,決定了以他人推薦加投票選舉的方式進行。
蘇淺淺自認不才,對班幹之類的稱
謂更是覺得“高處不勝寒”。她本無意,但他人有心,蘇淺淺是以班級總排名第一的身份進入的這個班級,其他人哪會放棄她這個“大好人才”。
“那蘇淺淺就當學習委好了,以後專門負責同學們學習方面的事宜。”班主任一句話,一槌定音。
自從升上高二,關於新年級主任的傳聞就沒有停歇過。據說,這位年過半百的主任是個完美主義者,眼裡容不得一點沙子。看見男女學生走得近了些,便用教鞭把他們分別彈開,遇見頭髮不合格者,直接領進學校裡的理髮店,當然,是自費。
在這個以“鐵面”而名聲遠揚的老師身上,發生了很多耐人尋味的事兒。比如,在考場上,一位同學正好坐在窗邊,又正好遇上了起風天,大風一過,試卷緩緩飄落,掉到了別的同學的座位上。那位同學也是好心,沒有多想就直接撿起來還給那人。這一幕好巧不巧就被這位主任看在眼裡。他二話不說就半途截過試卷,放在那位學生的桌上。看起來十分貼心的舉動,卻埋下了苦澀的種子。那兩位同學在考試結束後立即被叫進辦公室,過了許久才被放出來。幾天後,一道內部通告下達,那兩位同學分別以“試卷保管不善”和“擅自撿起試卷”爲名,被處於內部通告批評。雖說不公佈名字也不計入檔案,但衆人皆在心裡默默的對他們表示同情。
在如此嚴格的管理下,黃騰嘉也不敢曠課了。不過,對他來說,只是換了一個睡覺的地方而已。蘇淺淺和黃騰嘉同在一個水平線上,分坐教室後端的兩個角落。不論是上課還是下課,蘇淺淺都極少看見他坐着的樣子。
他要是能安安分分的睡覺也就罷了,偏偏他愛鬧騰,睡覺時也愛嘀咕幾句。這要是下課還好,他的夢話能被嘈雜聲掩蓋,但換做是上課時,那就完全是擾亂課堂紀律了。
“我們上節課談到,自然界的存在與發展是客觀的……”
“別吵了!煩人。”低低的聲音轉瞬即逝,老師頓了一下,以爲是自己的錯覺,繼續投入到教學中。
“人類產生之後,自然界的存在與發展也不以人的意識爲轉移……”
“知道了,你怎麼那麼多廢話。”這一回,他的聲音已經大到能讓教室裡的人聽得一清二楚的程度。
黃騰嘉哪會知道自己的突兀,只見他一味沉醉在夢鄉里,像被什麼打擾一般,不耐煩的揮揮手,腦袋轉向另一個方向,繼續呼呼大睡。
關鍵是他這夢話出現的時機也太準了點兒,老師正全情投入呢,被他這麼歪打正着的打斷,再也沒有說下去的興趣。於是,年級主任被請進了教室,而睡眼惺忪的黃騰嘉被請進了老師辦公室。
黃騰嘉不修邊幅的樣子讓他早已成爲主任的重點關注對象,但他看起來總是怡然自得的模樣下,卻是一副固執勁,幾次被逮住都能被他化險爲夷,事後繼續頂着染色後的頭髮戴着閃亮亮的耳釘到處亂晃。這一次,新仇加舊恨,主任纔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他,先是打電話讓家長來領人,後又追加上一份認錯書,而這一系列事件的主人公卻還是保持着很不屑的樣子,只有嘴
角的那一抹笑容越發詭異。
黃騰嘉被雅慧領走後的第二天,照樣揹着書包出現在座位上,好像昨日天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切只是人們的幻覺。好像歸好像,現實是這一天的黃騰嘉,下巴上有一道青紅色的印記。
蘇淺淺第一個反應就是家暴,但是後來一想便覺得不靠譜,若是黃騰嘉被打,雅慧今天不可能會淡定的在生物課上偷看漫畫書,那如果不是這個原因,還會是什麼呢?雖然黃騰嘉在他人問起時說是不小心摔跤磕到的,但是這種蹩腳的理由根本騙不了蘇淺淺。
她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放心,那一條長長的傷痕老在眼前晃來晃去弄得她心神不寧。
“雅慧,你哥下巴上那條傷痕是怎麼弄的?”蘇淺淺把雅慧拽到自己的身邊。
“他不是說了是磕到……”雅慧的嬉笑在對上蘇淺淺嚴肅的眼神時僵住了。
“那,淺淺,你爲什麼想知道啊?”
雅慧的反問讓蘇淺淺有些措手不及,支支吾吾了半天,在看到剛收上來的作業本時,才停止了語無倫次,“我是班幹啊,班幹有責任關心同學,不是嗎?”
雅慧懵懂的點了一下頭,又緊張的回頭看看敵情,才神神秘秘的湊到蘇淺淺的耳邊,“我跟你說可以,但是別讓我哥知道,要是他發現是我泄密,回家非把我整慘不可。你知道的,那時候我哥因爲失去我嫂子,所以傷心了好久。也就是在那段時間裡,他的性情大變,時不時還出去和人打架。我爸媽知道他是心理難過,有火沒處發,所以只要他沒鬧出什麼大事情,也就睜一隻眼閉一睜眼讓他過去了。後來他傷心勁過了,可那一副吊兒郎當,破罐子破摔的樣子卻再也沒改過來。 我爸媽見他情緒平復下來,便以爲他沒出去惹事,事實上,只有我才知道,他心情不好時,還是會出去跟人幹一架,只不過他會盡量不傷到臉上。我撞見過幾次呢,他回家的時候用外套把手臂上的傷給遮住,見我發現他的秘密,還對着我做了一個封嘴的手勢。”雅慧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似乎在重演當時的情景。
高級情報還是很有用的,在它的影響下,蘇淺淺更加忐忑不安了。她着十幾年的生活裡,從來沒有哪個人向他一樣充滿了不定性。蘇淺淺對這個新生事物非常好奇,好像不知不覺中就被他吸引,忍不住想去關心。
同樣關心黃騰嘉的還有他們最敬愛的年級主任,黃騰嘉重回課堂的那一天下午,就輪到蘇淺淺被請進了辦公室。
“蘇淺淺同學,聽說你和黃騰嘉同學平日裡很要好?”年紀主任搖着一把摺扇,優雅中又帶着幾分剛硬的態度。
“還……還好吧。”蘇淺淺低着頭回答。
“你也知道,黃同學性格頑劣,根本不聽從老師的教導,上次我喊他過來想和他交談一下,他居然還頂嘴。依我看他似乎是有些反對老師的情緒。你是班幹,又和他是朋友,爲了我們學校的聲譽和校風校貌,你應該幫助老師分擔老師的煩惱,知道嗎?”
“知道了。”蘇淺淺乖乖的答應下來。在老師面前,她永遠都是溫順的羔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