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世的家比我想象的還要破陋一點,表面上還能叫做小破屋,但是進去之後只能叫做茅房。(別聯想,我是指茅草房……)
這屋子裡面只能勉強遮蔽風雨而已,要是雨大一點可能連雨都遮不住。我轉頭看着那邊倒頭栽進房間唯一一張椅子裡的防暴犬,有點猶豫的問:“你平時都住在這裡?”
“嗯。”他躺在椅子裡,閉着眼睛嗯一聲。然後他一指角落裡的一塊破地毯子,說:“今晚你睡那兒,明早天一亮就走。”
“……”我沒提出異議,因爲這房間裡除了那張椅子,唯一還可以蹲人的地方就只有那麼一塊破毯子了。我走到那毯子旁邊,然後像死狗一樣賴下去。說真的我累了,現在連一點力氣都拿不出來。剛纔在草叢裡遇到的事情太驚恐了,我不僅力氣在被拖拽的過程裡耗的差不多,精神更加因爲始終繃緊而非常的倦怠。我心裡想,難得防暴犬發善心準我蹲在他們家,我還是知足的好。
盤腿坐在毯子上,頭只能靠着搖搖欲墜的破牆。我朦朦朧朧地閉上眼,感覺瞬間腳踩進一片虛空,然後就深深地陷入了睡眠。
蜷着腿睡覺的姿勢實在有點折磨人,我開始因爲太累了還是很深地睡了一段時間。可是到了下半夜,我就支持不住了,兩條腿不管怎麼調整姿勢都又麻又痛,像被千萬根冰針扎着。
痛啊……夢裡面的我閉着眼,腦子裡一個潛意識的聲音不斷在咆哮。於是過了沒多久,我終於堅持不住,睜開了模糊的雙眼。
發暗破舊的小屋裡傳來一聲聲不甚清楚的聲音,不時的像是有什麼在黑暗裡狠命地掙扎咆哮,但又無法發出聲音。我揉了揉眼睛,似醒非醒地坐直一點。在對面的椅子裡,那隻叫稀世的防暴犬已經沒在了,椅子卻倒了,被扔在牆角。
眼睛稍微清楚了一點,於是我坐起來,努力在黑夜裡睜大眼睛。可是周圍光很微弱,而我又剛剛醒來,所以我的眼睛現在真的很難找到焦距。
突然另外的牆角處傳來一聲鐵皮罐子甩出去的聲音,我一驚,看見一隻罐子滾到了我腳邊。
我嚇得一擡頭朝那個方向去看,只見防暴犬仰面被什麼壓在地上,他脖子明顯被扼住,兩條長腿在狠命地踢蹬掙扎。
小破屋的門已經被打開了,藉着外面一點模糊的天光,我看見一個防暴犬眼光有點惡毒地看着我,那種眼神,簡直就是在咆哮:你怎麼沒睡死過去啊?!!!
壓在了他的東西看上去是一個人,可是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人,因爲人類眼睛是不會發出那種血腥的紅光的!
一股熱血直衝天靈蓋,我拿起腳邊的金屬罐子爬起來,朝壓住防暴犬的怪物狠命地砸。當時的感覺有點瘋狂,我砸着那隻怪物,卻有種在謀殺人的錯覺。可是就算這真的是個人,我下手可能也不會猶豫的。
怪物被砸了幾下,但明顯受到的傷害不大,可是這卻讓它發覺到了我的存在。它一手卡住防暴犬的脖子,一邊手臂回頭一揮。我本來以爲自己179的海拔加體格可以擋住這一下,可是結果我整個人竟然像沒有重量的紙片一樣,被輕易地被拍飛出去了。最後我是後背先着地,滾落到牆角差點昏死過去。
“槍!……”被卡住脖子的防暴犬有點艱難地對我說了一聲,從他聲音來聽,他可能已經在窒息了。我手忙腳亂,爬起來四處尋找槍的蹤影,可是周圍太黑了,我轉着圈地找也找不到。
看着防暴犬岌岌可危的處境,我一股熱血上涌,然後就乾脆直接撲到那怪物的後背,用一條手臂勒住它脖子,狠命地往後拽。
被勒住的怪物發出嗤一聲憤怒的咆哮,乾脆轉過臉來對着我。它一手抓住我肩膀,然後狠狠地往下一拽。我只感覺到周圍一轉,然後我就和防暴犬並排躺着了。只不過那怪物對我待遇從優,它沒卡我脖子,它用鋼造一樣的大爪死死按住我胸口。(@-@???)
旁邊防暴犬已經快到極限,我都能聽見他斷斷續續的喘息裡有些痛苦的呻吟。
我只能拼命地往上挺起身,一邊勉強用手去掰那怪物卡住防暴犬脖子的手。“你放手啊!!!——”我放聲大叫,恨不得伸長了脖子去咬那隻萬惡的爪子。怪物似乎被我的狠命掙扎惹怒了,按住我的爪子一用力,我立刻胸膛一陣劇痛,感覺到那怪物尖利的指甲勒進了血肉中,那爪子還在收緊,像要在我胸口抓下一塊皮一樣。(毀了毀了,我養了十八年的完美胸肌肯定毀了!)
手邊突然摸到一處發硬的東西,我扭頭看,才發現剛纔發瘋尋找的槍原來就在不遠的地方。看來防暴犬也是被偷襲的,還沒來得及開槍就已經被打的脫手了。
我毫不猶豫地拿起槍,雙手抱着頂住那怪物的腦袋。怪物這時突然低頭對我一看,那雙發紅的眼睛在黑暗裡閃爍着一片奇異的情緒。我一愣,竟然忘記了扣扳機。
“別看它眼睛!”防暴犬在旁邊嘶吼了一聲,然後直接把槍奪過去。
砰的一聲,空氣裡騰起一股硝煙。
那怪物被打得朝後翻滾,然後嘶鳴一聲直接奪門而逃。
門外面天空已經接近破曉,東方有微弱且曖昧的紅暈瀰漫。我和防暴犬並排躺着,各自在劫後餘生中喘着粗氣。
“呼——得救了,嚇死我了……”我喘着氣,斷斷續續地對旁邊說。但是這時我卻感到眼前一暗,防暴犬已經站起來了。
他面對我站在門的方向,外面的天光給他的身形鍍上了一層微紅的光暈。
他面對着我,面容冷酷,手中的槍正指着我的頭。
“你到底是什麼人?”防暴犬槍口指着我,發寒的聲音小心而嚴酷。
“你幹嘛啊又來?”我整個腦子有點死機,但是現在更想拆開這防暴犬的腦袋,看看裡面什麼構造。“不是說了我是人嘛?你怎麼又用槍指我?”剛纔好歹算同舟共濟患難與共一把了,怎麼掉頭就又是這副死德性!
“少裝蒜!”
“……”我算是知道這人的說話邏輯了,威脅人的時候就“少裝蒜!”,生氣的時候就“你有病啊?”……
“剛纔那隻吸血鬼根本就是衝着你來的,可是他根本就沒想要殺你,它是來救你的!”
聽完他的話,我忍不住想噴他一臉。“呸!你怎麼不說它是我男朋友?”我有點火了,站起來使勁扯開上衣。“剛纔要不是最後關頭開了槍,我這裡能被它掏出一個洞!你纔是真有病,你見過有這麼救人的嗎?!!!”現在我胸口一片血肉模糊,五個指甲扎出來的洞還在往外流血。對面這傢伙雖然差點被掐死了,但是好歹沒受傷,我纔是真的受害者!
“哼!”防暴犬用槍指着我,冷哼一聲表示他的鄙視。“吸血鬼的抓力和握力都能輕易弄碎人的骨頭,如果你是普通人,你一秒鐘都支持不了。”
“啊呸!你不怎麼不說你自己是怪物,明明被掐了那麼久都沒掐死你啊!!!”
外面的天空已經露出了晨光,淡色的金輝從雲層裡射出來。防暴犬面對着我面孔冷漠,手裡的槍被他手指一再地握緊。他看着我,一股莫名的寒氣從我後背升上來。然後我聽見他說:
“我沒否認過我是怪物。”